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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第2页）

薛万彻默然良久，方道：“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评说。但我军所行，只为终结战乱，使黎民安居。若公不信，可亲眼见证。”

遂命医官为其治伤，不予囚禁，安置于营中静养。

当日，虢州开城投降。汉军入城后严令：“敢擅入民宅者斩！敢劫掠财物者斩！敢侮辱妇孺者斩！”三令五申，军纪肃然。百姓初犹疑惧，继而见士卒帮人修补屋顶、清理街道、分发粮米，无不感激涕零，沿途焚香跪迎。

第三日，薛万彻于州衙设坛祭天，宣布改虢州为弘农郡，隶属洛阳朝廷。任命降将中素有清望者暂理政务，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又下令废除唐室苛税，减免今年田赋七成，招募流亡人口回乡垦荒，每户赐种牛一头、种子五石。

百姓欢呼之声，响彻山谷。

郭孝恪巡视市井，见孩童嬉戏于街巷，老人晒阳话桑麻，不禁感慨：“三年前此处还是白骨蔽野，今日竟复生机。可见治世不在兵锋，而在安民。”

张士贵笑道：“你这书生，总爱讲这些道理。俺只知道，只要跟着总管打胜仗，百姓就有好日子过。”

郭孝恪摇头：“不然。若只知征战，不知休养，纵得天下，也不过是另一场轮回暴政。唯有以仁心行王道，方可长久。”

二人正言语间，忽有快马来报：陕县急讯！

原来李建成自尽未遂后，虽经医官全力救治，性命暂保，然舌根断裂，喉骨受损，终生无法言语。更诡异的是，其神志清醒，每日静坐囚室，或书写文字，或凝视墙壁，神情莫测。近日竟开始绝食，每日仅饮水少许，身体日渐枯槁。

薛万彻览信沉思良久，终道：“此人不死不降，实为隐患。若让他病死狱中，反显得我汉军无容人之量；若强行喂食，又落人口实。”

郭孝恪建议：“不如将其送往洛阳，交由陛下亲自处置。既是天子家事，也该由天子裁决。”

薛万彻点头：“善。然路途遥远，须防劫囚。传令精锐五百，组成护送队，沿途昼伏夜行，避开大道，走山间小径。”

张士贵主动请缨：“俺愿亲自护送！这一路上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薛万彻凝视其眼：“你可知护送的是谁？不只是一个俘虏，更是一枚棋子。他的生死去留，牵动长安人心。你此行不是作战，而是行走于刀尖之上。”

张士贵肃然抱拳：“末将领命。”

七日后，护送队启程。李建成坐于封闭囚车之内，外覆黑布，不见天日。五百精骑环列四周，弓上弦，刀出鞘，夜间宿营必择高地扎寨，哨岗密布，滴水不漏。

行至渑池以西，忽遇暴雨倾盆，山路泥泞难行。斥候探报前方峡谷有塌方迹象，恐不宜通行。张士贵果断改道，绕行北方野狐岭。此地荒僻无人，林深树密，正是伏击良所。

当夜宿营，张士贵亲自巡查三遍，命士卒两人一组轮值，篝火不得熄灭。子时刚过，忽闻远处犬吠声起，紧接着林中传来??响动。

“有敌！”张士贵一声令下，全军瞬间惊醒，列阵备战。

刹那间，箭如雨下！数百黑衣人自林中杀出，人人蒙面，手持短刃，直扑囚车！

“保护囚犯！”张士贵怒吼，挺枪跃出。

一场混战在黑夜中爆发。汉军训练有素，迅速结成圆阵，盾牌在外，长矛如林，将囚车牢牢护住。刺客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甚至有人怀抱火药包冲阵，引爆后同归于尽。

激战半个时辰，刺客死伤殆尽，余者遁入山林。

清点战场，汉军阵亡二十七人，重伤四十余，幸而囚车完好，李建成安然无恙。张士贵左臂中箭，鲜血浸透战袍，仍咬牙指挥善后。

次日清晨，他在焚化的尸体中发现一枚铜牌，刻有“秦王府”三字。

“果然是李世民的手笔。”张士贵冷笑，“想借刀杀人，既除政敌，又嫁祸于我，真好算计！”

随即下令加快行程，日夜兼程，终于十日后安全抵达洛阳。

李善道亲临城门迎接，见李建成形容枯槁、哑口无言，久久不语。良久，才轻声道：“带下去吧，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转身对张士贵道：“卿功甚伟。朕知此行凶险万分，然卿不负所托。”

张士贵单膝跪地：“臣不敢居功。只愿圣上早日平定天下，使百姓不再颠沛流离。”

李善道扶起他，目光深远：“你说得对。战争终会结束，但治理天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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