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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正宜三军犒阌乡（第1页）

秦敬嗣令薛万彻引数百骑，来到潼关，竖立汉家大旗，却只是为示威罢了。

只这数百骑，怎可能打下潼关？而若动用主力，趁此大胜来取潼关的话，一则即便是全军压上，兵力仍不足够，二则，一两万的唐军俘虏且尚需人看管，也不可能全军压上，三则，且阌乡县城尚未攻克，犹在唐军手中，若此时攻潼关更是腹背受敌。故此举只为宣扬大汉军威。

薛万彻於是令从骑在关下竖起大汉的旗帜后，便策马奔至关下，高声呼喝：“李建成十万大军，先为我军败於陕原，继败於盘豆，已於昨夜为我军尽歼於石门谷！史大奈、白玄度诸辈皆授首。大汉兵锋所指，无不披靡！尔等已成瓮中之鳖，何不早降？”

关上唐军闻之色变，箭如雨下却不敢出战。

薛万彻见关上唐军惊惶失措，却始终闭门死守，遂冷笑数声，勒马回阵。旌旗猎猎间，数百骑士齐声高呼：“大汉天威，顺昌逆亡！”声动关上。耀武扬威罢了，遂薛万彻收起大旗，便率从骑，大摇大摆地径从关外还东而去。一路缓行，时或回头指笑，极是挑衅，示敌以强。

且不必多说。

只说东行三四十里地，到了阌乡城西。

在路上时，薛万彻就已接报，秦敬嗣亲领数千兵马进向阌乡。

到了城外，暮色已深，他眺望见到秦敬嗣、薛万均、张士贵等已经领兵到了城外，数千连经盘豆、石门关两战之余的数千汉军将士，正陆续地在城之东、北两面集结。却与薛万彻在潼关下的耀武扬威一样，这数千汉兵在集结布阵之同时，亦在威吓城中，令城中速降。

却见史大奈、白玄度、钱九陇、杨毛等等死在陕县、盘豆、石门谷这三战中的唐将首级，俱被悬於竿上，血渍斑斑，面目可怖，竖立在城壕外不远的地方，随风摇曳，腥气扑鼻。

这被悬挂的人头，不止史大奈等唐军大将，包括了旅帅以上的唐军军将首级，共计三二百颗。秦敬嗣细心，将之依照他们在唐军中军阶的高低，分成了数排，并考虑到阌乡城中的唐军守军当是大多不认识这些首级都是谁人的，又还每一颗头颅的边上都悬挂了一个长长的白布条，上以显眼的朱砂标注明盖首级的姓名、官职。远远望去，前后四五排的这首级阵列，人头累累如瓜而悬，白布如林，悄然无息，无论头、白布，只在风中摇晃，竟如列阵一般森然整肃。

可以想见得到城上守军望到这一幕后的感觉，必是无不胆寒。——也确实如此，乃至有胆小的守卒，这时已是站都站不稳当，腿抖如筛，更有甚者扶着矛柄，弯腰呕吐不止。

但这还不算完，在这数百个唐军军将人头的后边，三四百汉卒正推着板车，一车、一车地将更多的人头推来。这些人头就没有被挂起来的待遇了，只是被粗暴地倾倒在杆子上挂着的将校头颅之后，层层叠叠向前涌去。他们的主人，或是死在战中的唐军队率、火长等基层军吏，或是普通的唐军士卒。已经运过来上千颗了，仍有更多的人头源源不断地运来。

车上血污横流，头颅滚荡。每一车载百十颗不等，卸下时哗然有声。从城头上可以望见，这些人头上，尽是暗红凝固的血块黏连着发髻，在暮色下泛着可怖的光泽。腥臭之气早是冲天而起，弥漫城上，令人作呕。苍蝇嗡鸣盘旋。却扶着矛柄呕吐的守卒，吐得愈加翻天覆地了。

薛万彻略略望了下这幅吓唬城中守军的场景，令从骑且先择地休整，自到城东中军，将旗下临时搭起的帐中找到秦敬嗣，挺胸赳然，向他复命：“大将军，末将按大将军之令，抵潼关城下示威罢了。潼关守贼望风披靡，闭门不敢出。末将勒马扬鞭，竖旗耀兵，尽示我军威德。彼辈唯惶惶然答以矢石，终宵寂无声息，却连半个屁也不敢放出！显是已然胆落矣。”

顿了下，他又遗憾地说道，“只可惜我军暂时无力攻关，不然取之易也。”

从昨天盘豆此战开战，到现下，薛万彻、秦敬嗣等都是将近两天一夜不曾合眼。秦敬嗣还好点，他是主将，没有亲自上阵。薛万彻却是一直亲率从骑冲杀，就连他的坐骑都已换了三匹了，但他此时虽脸上汗渍、灰尘与血污交织，却目光灼灼，毫无倦意，披甲伫立如铁塔。

秦敬嗣提起水囊，亲手递给了他，笑道：“将军辛苦！”

薛万彻灌了两口水，抹了下嘴，问道：“大将军，阌乡是何计议？可要末将再率轻骑，绕城示威？如今我军士气正盛，贼众胆寒，正是乘势压进之时。末将愚见，阌乡必可一鼓而下！”

这个建议，正合秦敬嗣等人之意。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只在大致清理战场后便立刻挥军西进，逼至阌乡城下。

秦敬嗣笑道：“俺与三郎、张将军也是这么看。眼下我石门关大胜，尽歼李建成其军，贼胆已寒，故虽我军连战已疲，且未携带攻城器械，然正该趁势进击，以夺下此城。此城一下，潼关我军虽暂尚无力去攻，然潼关以东，便尽为王土矣。凭借此城，进可攻之，守可扼之。唐贼自此便只能困蹙关中，用圣上的话说，我军关门打狗之势，即可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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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具体怎么得此城，张将军建议不妨可先攻心，试试看能否不战而下。若能，我军省去气力不说，亦可保全城池、百姓。若其顽抗，再行强攻不迟。俺已传令下去，命军士打造长梯等物备用。将军方从潼关归来，可先歇息片刻，待会儿且看城内降是不降，再做计较。”

薛万彻领命，便坐下来，接过湿巾，胡乱擦脸。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已然入夜。城头火把次第燃起，映得护城河如血。城外汉军没有筑营，也点起篝火，散布於野，与城头光点遥遥对峙。帐幕掀开，热风吹入，几个军吏进来，向秦敬嗣禀报：“大将军，人头都已置下，堆成京观。并劝降书信，也已射入城中。”

秦敬嗣问道：“城中有何动静？”

为首军吏答道：“城上灯火昏沉，守卒人影稀疏，间有城内犬吠之声，妇孺啼哭、男女嘈杂等惊乱之音随风飘出。但箭书射到城头后，守将尚且并未回应。城门仍是紧闭。”

薛万彻站起身来，浑身铠甲簌簌作响，他大声说道：“大将军，城中惊惧至此，何必再等城内投降？也无须再等长梯等物打造完成。末将愿率死士百人，以飞钩攀城，趁夜突入，斩其守将，夺门迎大将军率我王师进城！却我军自陕县一战，至今激战连连，正宜犒赏三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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