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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走了一整天都没停下来歇息。对金丹和炼气修为来说这自然没什么,但孔幼心就受罪了。先是脚底板磨破了,又是脑袋和脖子连着挨了好几下,等到晚上扎营时,她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更没力气动了。
这下子正便...
风起时,檐角铜铃轻响。
那声音极细,却穿透了整条长街。茶馆里说书人正讲到“忘名谷”三字,忽然顿住,手中折扇停在半空。听客们也莫名静了下来,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攫住了心神。窗外槐花簌簌飘落,一片沾在碗沿上,竟不坠。
与此同时,西北边陲一座荒城之中,沙丘缓缓移动,露出半截石碑。碑面早已风化,唯有一角刻痕尚存??是“阮”字的最后一捺,如刀劈入岩心。一只野狐经过,驻足凝望片刻,忽仰头长鸣,声未落,四野黄沙竟自发聚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似有人执笔虚写:**我在**。
这二字一成,天地骤暗。
云层裂开一线,月光垂下银绳,直系于碑顶。刹那间,风止沙定,万籁俱寂。而后,自极南海岛至北国冰原,自西域戈壁到东海渔村,无数人心头同时泛起一阵温热,像是谁在梦中轻轻握了一下他们的手。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就在这一夜,许多本已熄灭的灯火重新亮起。
西南山村的老妇梦见自己年轻时的模样,站在梅树下读一封信,信上只有两行字:“春天来了,我回来了。”她醒来时泪湿枕巾,推门一看,院中积雪融尽,泥土松软,一株新苗破土而出,叶片舒展如掌,叶脉泛着淡淡银光。
她蹲下身,指尖轻触嫩芽,喃喃道:“是你吗?”
话音未落,风过处,枝头忽然多了一张薄绢,墨迹如初写就:
**她去看春天了**。
老妇怔住,继而大笑,又放声痛哭。她取来竹篮,采下一捧新叶,熬成浓汤,分给村里病弱之人。凡饮者,皆梦得故人归来,含笑相唤乳名。有垂死老翁睁眼坐起,拉着孙儿的手说:“你娘刚才来接我了,她说家里灶还热着。”
而在东海渔村,那位供奉玉佩的人家,祠堂内银辉突盛。墙上画像中的阿阮微微侧首,碎玉光芒流转,周身环绕的名字如蝶舞动,其中一道金光格外明亮??正是当年第一个被唤醒的士兵“陈七郎”。他不再拄剑而立,而是解甲归田,牵着一个孩童的手,走向炊烟袅袅的村落。
子孙跪拜不已,忽闻香炉青烟凝聚成形,化作女子轮廓,唇未启,声已至:
“名字活着,人就活着。”
语毕,烟散,玉佩微温。
千里之外,西域残庙中,年轻画师之子继承父志,亦携笔前来。他听闻祖辈传说,欲续绘《群忆长卷》。然笔锋刚落,墨迹便自行延展,不仅勾勒出万千无脸之人携手同行,更在画卷尽头添了一座桥??桥上素衣女子背影纤细,赤足踏水而行,身后追随者无数,皆口唇微动,似在呼唤亲人的名字。
最奇者,桥下流水并非波涛,而是密密麻麻的文字,随流滚动,永不停歇。细看之下,竟是九州万民日常所呼之名:父亲、母亲、阿妹、小石头……每一个音节都闪烁微光,汇成一条浩荡河川,贯穿天地。
他在画角题字:
**非神非圣,为人而行**。
**今我执笔,亦为记名**。
墨迹干透刹那,庙外狂风大作,沙砾飞旋,竟在空中拼出一行巨字,横跨天际,百里可见:
**你们还记得我吗?**
三日后,全境百姓自发行动。孩童将亲人名字写满纸鸢放飞;老兵把战友名录刻上军旗埋于阵亡处;书院学子夜夜诵读《群忆录》,声震山林;就连深宫贵妃也在御花园设坛,焚香书写早夭皇子的小名,泪水滴落宣纸,晕染成一朵梅花。
这一晚,星河倾泻,人间灯火与天上星辰交相辉映,仿佛两条记忆之河终于合流。
极北冰原,青铜巨门依旧紧闭,但缝隙中新苗已长至齐腰高,叶片宽大如掌,晨露凝聚其上,倒映出亿万张人脸。牧民长老每日清晨率众跪拜,并非祈求开门,而是齐声呼喊各自心中最不愿遗忘的名字。
“阿爸!”
“兰芝!”
“小铁蛋!”
每一声落下,叶片便轻轻颤动一次,露珠滚落,渗入冻土。据说,自此之后,极寒之地竟开始生长草木,绿意从门缝蔓延而出,如血脉般向四方延伸。
十年光阴流转。
天下太平已久,《群忆录》已成为家家户户传抄的经典。史官年迈将退,临终前召集弟子,授以秘法:“真正的记得,不在书中,而在呼唤它的唇齿之间。若有一日世人不再开口唤名,则此书也将化为灰烬。”
弟子谨记。
然而,盛世之下,亦有隐忧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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