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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刚才一直在和妈妈讨论案子的张宗走出来,准备出去调查。他说老李就是个喝稀饭的命,别看现在是律师,一样的吃不惯烤|乳猪。雯说:“张老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当律师就得吃烤|乳猪呀,难怪都说你最近说话怪怪的,八成吃到母猪了罢。”轰走了张宗,雯依旧气息难平,这人就这么讨厌。老李笑笑,摇摇头,开始整理思路。我翻着报纸,等着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地球是个村儿。红裙女子很优雅走进来,看见我依然很优雅的笑了笑径直走过来:“我昨天跟欧阳阿姨约好的,她在吗?”我站起来,我说:“今天别吓我啊?”她笑了,很简单的笑。我把她带到妈妈的办公室,我对妈妈说,昨天我碰见的就是她这个美女。红裙女子简单的笑让我呼吸到一种雨后的空气,这种时候鱼是最活跃的。我试图幽默地表达,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三秒钟以后我退了出来。当我和预定的第四个人谈的时候,红裙女子出来了,眼睛有点红。看着我她依旧简单的笑,她像一个飘逸的梦再次凭空消失。街上热闹起来。
我但凡偶然动了心思想做菜,就肯定是从剥大葱开始。我喜欢一点点的把大葱剥开,体会那一点一滴的呛人味道。今天一整天那红色的裙子都在我眼前晃,那简单的笑勾起我似乎远古的回忆。我想也许我是有前生的,尽管在此之前我是坚决的不信,我觉得我一定和她在时空那边的某个点上展开过一段生活,而且是那种在雨夜私奔的那种。那应当是一段泥泞的路,我牵着她和她一起拼命的逃跑,天上下着雨,所以我们的身子不停地歪歪斜斜,我们同时摔倒。我们挣扎着爬起来,一身的泥,我们的脸上都是雨水和泪水,衣物单薄。她身体的起伏若隐若现。而此时最大的恐惧是什么我们无需回忆,只是最后我们在这条路上一定是失散了,至于为什么失散我觉得不比剥一棵葱更让人愉快。想到这里水已经开了,妈妈不在家的日子我就和鸡蛋面一起生活。而在鸡蛋面里放大葱是我自己的爱好。我吃着也可能是半生不熟的面,翻看着一本新出的叫《就这样一丝不挂》的小说,这部书每隔几页就会有一页是倒着的,所以我得不停地颠来倒去,但我还是想看完他。我通常是很尊重这些文字的,尽管他们经常让我胃疼。我很同情这位作者,但我同时又想,谁又知道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呢,既然这是一个现实的事物。我继续着我颠来倒去的游戏,因为我必须要这样才能把面吃完并且鼓励自己把碗洗了。
视力不佳的鱼(5)
我不太欣赏今晚这过于清淡的夜色,这样的夜里我找不到自己鱼的感觉。我总是耽于自己精心制造的这一假相,我甚至相信当某一天海水暴涨时我会真个找到自己的最畅快的感觉。我决定一会儿去泡个澡。我经常在浴缸里睡着,睡着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一条鱼。人类总是喜欢唠叨自己种族的高贵,而前不久那外国某位老二拍的那个全是动物的星球我异常的拥护,我们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确是愚不可及。是的,何必以后现在我就觉得和动物们比起来,我已经是愚不可及了。我给客厅里这一大缸鱼冲冲氧,他们悠哉游哉地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为什么要记住你?是的,我是谁呢?是网上那个肆无忌惮地痞子,还是电话上的情人;是逛街时的闲人,还是事务所里刻板的助人为乐者?我常常被这些问题弄得头昏,我知道这些角色里没有一个是我,可我又在哪里?我就是这鱼缸里的一条鱼,分身而来体验所谓人的生活。我通常想到这里我会打住自己的思维,因为我不想一头栽进鱼缸里让鱼儿们被迫在地上学会两栖。我自己给自己制造着故事,所以我还是没来得及洗碗。
电话响起来,在这逐渐幽暗的客厅里,我像是穿破层层夜浪游到电话机旁,是那个风一样的笑声。她问我为什么不上网,我说我在等待她穿越时空限制的尖叫,那纯粹的情欲之浪。她说我总是把一些简单的事看得很严重,她说你今晚能来吗?我停住声音,我看看四周沉下去的黑夜,那把袭击我的飞刀已经直抵我的喉咙,我说好吧。她又一次笑起来,“你果然不是一个君子。”我说君子都阳痿。她笑得更加放肆,依旧很轻像风一样。她说,“还是我去你那里吧,免得你总是害怕。”我说事实上我已经不再害怕了,因为当蝙蝠决定吸血时她的目标是一定逃不掉的。唯有死亡,才能安妥他此前惊吓过渡并且抽搐的心脏。她说,“那你是什么?”我说我是一条食人鱼,也必须在第一时间攻击我的猎物,否则我将失去一个猎手的自尊而被自己的同类毁灭,那是一种血腥的表述,因而你无法自制。我们最终决定在阳春路的“恺撒酒店”的大厅里见面。
从我家里到恺撒酒店需要十分钟的车程,我走下楼招了一辆红色的夏利。街灯闪烁,所有的人全部面目不清。我把车窗打开,让风吹进来,从前排的镜子里我发现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淡的笑容。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去赴这次离奇的约会,从正常人的角度解释不清的时候我情愿任其发展,我收回思绪,我看到了恺撒酒店那金壁辉煌的外墙。在下车的一瞬间,我忽然想,被广泛引用的“恺撒”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内心比一条鱼更虚弱的大人物,我将要在他的中文名字下等待一次不能预料的会面。
门童拉开门,我走进过于宽阔的大厅,在休息区左边靠窗的第三张桌子旁坐下。我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衣,白色的裤子,黑白分明,一条真正的南美亚马逊的食人鱼模样。我看着窗外,车来车往,不断的有美女进来。我坐得很稳,我看了看表,九点十五分。
有人走过来,是个看上去眼神纯得有些迷离的女孩儿,我记住了她额头左边上淡淡的一道细小伤疤,像一缕刀痕。二十几岁的年纪,一袭白裙。头发不太长刚到肩。她手里挎着一个红色的手包,她走过来看着我笑,风一样的笑声。她说:“鱼,是你吗?”我站起来,伸出手去。她径直走过来,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很轻。我说现在往哪走。她挽住我的胳膊说:“楼上呀。”我大笑起来,我说我知道我将被飞刀击中。她挽着我穿过大厅,直上了十五楼。
打开门里边是一个套间,她把门关过去她问我:“现在你决定是去卧室还是客厅里坐坐,或者去浴室?”她走过去打开浴室的门。我说还是先到客厅里坐坐吧,以表明我还不是一条过于饥饿的鱼。她走到客厅,把明亮的灯光调暗一点,然后她坐到靠窗的单座的沙发上,自己给自己点上一只烟。她问我,“你为什么不坐呢?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我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我说,你的这句话太老了吧?她说,“鱼不就喜欢怀旧吗?你看这瓶红酒也是几年的陈酿。我把灯光也调暗了,就是怕吓着你。”她抽完了一颗烟,侧过身问我:“你抽吗?”我说,在这样幽暗如深海的地方,鱼一般会陷于思索而不需要尘世的气息。她风一样的笑:“我们现在是与世隔绝呢,那你准备思考或者正在思考又或者已经思考过什么?”我说你把握住了所有的状态,那我思不思考都没什么用处了。像佛家说的,一切如露亦如电,还不如简单的沉浸一下,像一条鱼在深水与浅水之间游。没有什么具体的意义,但你不能说没有意义,就像你我的相遇。她又风一样的笑起来:“你在暗示我什么呢?”她把红酒给我倒上半杯,她自己先喝了一口,椭圆的小脸上泛起一点点红晕,把灯光沉下去变得迷离。
我喝了一点这酒,我说应该有点音乐。她站起来,在我面前轻柔的转了两圈,白裙子飘起来,她说我不是音乐吗。这种音乐存在于心底的某个敏感区域,必须要在时间和空间上同时满足那旋律的飞舞,你才能听到来自海上或者深山的一声轻微的颤动。我放下酒杯站起来,拉着她柔软的手臂旋了几圈。她倒在我的怀里,两眼看着我说了一句:“飞翔还是毁灭,或者在毁灭中飞翔。”
当我们彼此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我的感觉是步入森林遇见了山妖。她毫不掩饰的看着我,眼光游荡。她洁净的裸体此刻显得异常的沉静,像大理石雕像般闪射着行走的光芒。我的手轻轻从她的脖颈处缓缓的往下摩挲着,我的指尖划过她挺拔的Ru房,在花蕾般的|乳头上我手指的碰触使她触电般轻微的震颤,她轻轻的叹息了。她的身体开始慢慢的热起来,她一边在我的胸膛上用嘴唇蛇一般的舔,一边很迅速的抓住了我最原始的兴奋之地。在山林里一阵急雨打下来,那雨在树叶与树叶之间穿行激起浪头,那无法一下穿透的雨在徘徊在集聚,在渴望着以雷霆万钧之势击穿那所有的遮挡,此时天空乱云飞渡。那每一片树叶都被清洗得光鲜而生气勃勃,同时那无法遏制的颤抖使整个枝条都如同踩在琴键上一般被旋律的优美打动而沉迷着上什,灯光奇彩闪烁。突然之间山洪爆发,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压迫如同飓风卷过海面,让所有的惊悸在天空的下方爆裂,纷纷扬扬,只有一声轻微的喘息和那风一样不可琢磨的微笑。
生命的漂浮同样是是不可预料的,那海上筋疲力尽的水手瘫倒在桅杆折断的破船上,任风鬼魅一般在已经被耗尽火光的躯体上迷宫一般的行走。天空是不可抵达的深邃的蓝,纵向延伸的只是那散乱的音符,一首灵歌在海上响起。当所有的方向都指向死亡,你将最自由放肆地潜行,没有地域限制的空间是孤独的,你的临终之语无非是消解你眼神中与生俱来的对自己的终极困惑,我究竟是谁?
午夜的大街情绪激昂,我被一组又一组射灯弄得五颜六色,我沉默着往家的方向游动,这夜浪深沉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瞬间消失的女子,慌如隔世之梦的这一场风雨飘摇,我无从把握。什么是背叛?我感觉那薄如蝉翼地刀锋正一点点切入我的血管,那寒意四散开来,我像一条陷入绝境的鱼无路可逃。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我在午夜的大街上飞奔,一声惊雷响过我停下来,看了看天上那道血红的大树枝一般的闪电把夜幕扯开险恶异常,一条龙又被谋杀了。雨以加速度袭击我,我步履蹒跚内心却是绝望的快感。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天空,我看见这个时间街上是如此地诡异以至于让我站下来,我抬头看看风雨交加的天空和那楼上紧闭着窗后的灯光,这才是温暖。什么是背叛?我无法诠释这我与生俱来的罪恶之源,当我猛烈的冲击着身下那个放肆的女子,那绝望之毒已浸透我的每一寸肌肤。她狂野的抱着我,她看我的眼神淫荡而迷离,彷佛她此刻置身于百慕大的旋涡之上,无从把握也没想过那巨大的黑洞将会吞没整个世界。是的,至少我的世界在悄悄的坍塌,走进大楼的时候一个霹雳打在我身后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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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力不佳的鱼(6)
第四章 无法背叛的肉体
冬冬终于回来了。她打开卧室门往床上一躺,张开双臂,笑笑的看着我。我走过去,蹲下来。她把手绕到我脖子上,我把她抱了起来,她顺势就吻了我的脸。我却突然一松手把她重新摔到床上,冬冬一声惊叫,反应迅速的又跳起来要来掐我。我拦腰抱住她,把她搂过来,我吻着她的脖子,我说,“你转业了那我们就准备结婚了喔。”冬冬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我笑起来,我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说出的这句话让我无比诧异,我又撞上了一块石头。一直以来,我们都没讨论过这样一个和五年计划紧密结合的大事。对我来说,生命是一种游离的状态,难以附属或者说独立的反射这纷乱嘈杂的生活。每天在事务所里看着那些做戏般哭泣的人们在唾沫横飞的控诉着比奴隶社会更加残酷的家庭生活,或者从来就没有什么快乐和幸福的日子,那些人经常碰翻我的杯子,把茶叶弄得一桌子都是。我常常对他们微笑,但内心烦躁。我不清楚他们此刻的绝望与痛恨来自何处?被侵犯还是被背叛,每个人都在为自己而哭泣。也许生活本身是简单的。这种简单把时间之链扯成了一些彼此不着边际的断裂,这些彼此独立的悬崖边缘随时都在坍塌,谁又能预知你将会怎样的背叛自己或者被人背叛。没有人可以预知生活,或者说生活就是一堆谎言,你不再想费劲的制造笑容的时候你就用一声叹息结束他。我搂着冬冬,在这窗帘遮蔽的隐秘空间里我制造着一直试图避免的谎言。蓝色的情绪风一样的上什,结婚的事让冬冬脸上泛起红晕,她把我推倒在床上,像只真正的猫在我的胸膛上舔来舔去,我揉搓着她的头发,我感觉到窗外的那棵树上的一片叶子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妈妈也宣布她准备和那晚上我看见的那个模糊不清的人结婚的消息是在她走进门以后五分钟的事。冬冬正催着我把菜端上桌子。我把盘子稳稳当当地放到桌子上,我说,这么说我们的欧阳同志终于决定告别单身而重操旧业了。冬冬使劲瞪了我一眼,向妈妈祝贺这件事。我夹块鱼到妈妈的碗里,我说:“现在外边坏人可多哟。”妈妈吃了两口鱼对我说:“连你都是我培养出来的,我还能怕谁呢?”我使劲咽下一口酒,以发自内心的笑容表达了我的投降。妈妈叫我明天趁周末回趟爸爸那里,送喜帖过去。后来冬冬给我说,我妈妈是个优雅的女人。
我和冬冬走下长途车,我就一眼看见了爸爸,出发前我给爸爸打了电话。他挤在人群里,正在张望。爸爸的衬衫从来不扣,像两面翻飞的旗。爸爸终于看见我们,笑着挥了挥手挤了过来。对冬冬说了句:“来了啊,很挤哟?”他率先向车站门口走去。在路上爸爸依然重复他每回接我时都要说的话,“我等了好几班了,正着急你们怎么还没来。”这个城市对我依旧是如此地熟悉和不可更改的眷恋。
打开门我转进我曾生活了多年的房间,书架蒙尘但连写字台前的那张凳子也还是摆在原处没有移动的迹象。房间里似乎还徘徊着我的气息。整个屋子一切都是我和妈妈搬走时的那个样子,一切原封未动。我走到客厅抬头看看,那个右上角的蜘蛛网依然健在。我长舒一口气,我明白这就是我的老爸。一个永远生活在七十年代末期的单身男人。他如今的生活应该是生活里最简单的一种程式。冬冬看了说这就是一个老兵单身宿舍。爸爸的陷于沉默和对当今社会的漠不关心还表现在这个三室一厅房间里就是所有的家具都呆在我搬走时所呆的地方,包括搬家清理东西时那只我随手放在电视机旁边的空饼干筒。几年如一日的有着漂亮康乃馨图案的桔红色的金属物件,在我的手指触到他的时候,心底有一丝丝的疼。阳光扫射进来,把我惊了一下。冬冬在我以前的房间里翻看着我青春期的所有冲动以及莫名其妙的思索。我记得我在日记里这样写过,“英雄都已死去,剩下的孩子在阳光下擦剑!”冬冬拿着蓝色的本子跑出来,问我:“你还写过这样著名的诗句?”我说,曾经我以为我会成为一个靠幻想生活的真正的诗人,但现在我正在成为一条无所事事的贼鱼。冬冬拍手了,眼睛里发出一缕每每让我激动不已的光芒。光芒之上,一切当幻化成为圣物,一切当在鼓点中在光芒四射里沉默下去然后风起云涌。冬冬喜欢听我如此不着边际的给自己取出一些新的名字。我说你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家伙,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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