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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没有急着去往吊唁场所。他在车上独自坐着，沿周围绕圈兜了几回。绘羽早已下了车，副驾驶位空了出来。但她有一次傍晚散步，和他&nj;踏着橘色日落一起逛街时随手买的车载香薰，还放置在方向盘旁边的小格子里。香薰气味在他&nj;身边弥散开，悠悠荡荡，无处不在，就像她还坐在他&nj;身侧一样。他深深地嗅了一下。葡萄柚味，轻飘飘的甜香。和她平常喜欢在耳后抹的香水一个&nj;调性。很好闻，也很好吃，总是勾着人，一口咬下去，粘稠甜腻的汁水瞬间在唇齿间饱绽开。估计绘羽进去的时&nj;间差不多&nj;了，中原中也才转向，慢腾腾地停在指定&nj;停车点。&ldo;中原先生，感谢您白忙之中抽时&nj;间前来，请跟我到&nj;这&nj;边来，&rdo;指引的专人毕恭毕敬地引他&nj;入内，&ldo;您请小心脚下。&rdo;灵堂前挂满了白色帆布，左右堆叠了一排排花圈，中央正是鹰司家二公子的黑白照片。走到&nj;正堂的时&nj;候，鹰司夫人哭得&nj;正伤心，时&nj;不时&nj;抬手&nj;点着眼&nj;角泪水，攥着的一方手&nj;帕湿得&nj;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他&nj;漠然地瞟了一眼&nj;，然后移开视线，在人群中一眼&nj;定&nj;位到&nj;绘羽。绘羽已经退到&nj;了一边，处于女眷的席位，站的地方离鹰司夫人不远。她的继母，现任的花山院家主夫人和她肩并肩靠在一起。她在绘羽耳边低声叮嘱了几句，绘羽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又&nj;挪动脚步走到&nj;鹰司夫人身边去。&ldo;……伯母，我知道您为了俊介君伤心难过，但逝者已逝，您也一定&nj;要保重身体，&rdo;绘羽搀扶着鹰司夫人的胳膊，关切地安抚她，&ldo;如果让俊介知道您为了他&nj;哭坏了身体，他&nj;在地下也会不安心的。&rdo;鹰司夫人一边哭得&nj;稀里哗啦，一边拍了拍她的手&nj;背，&ldo;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好好的让你遇到&nj;这&nj;种事，哎，是我们家对不起你……&rdo;&ldo;伯母，您千万别这&nj;么说，&rdo;绘羽慰藉道，&ldo;发生这&nj;样的意外，哪里是人力&nj;可以预料改变的。能认识俊介君是我的荣幸，我从来没有后悔过……&rdo;真是一副感天动地的慈孝场景。还&ldo;我的荣幸&rdo;，&ldo;从来没有后悔过&rdo;。……啧。罢了，这&nj;大庭广众的，晚上再来算账。中原中也暗哂了一声。表面却不动声色，一脸为鹰司二公子哀悼的沉痛严肃。脱帽，弯腰，鞠躬，为这&nj;位他&nj;曾经的&ldo;敌人&rdo;，同时&nj;也是他&nj;&ldo;手&nj;下败将&rdo;的二公子，致以人道主义的送别。还礼的是鹰司家的大公子。&ldo;感谢中原先生您能亲自&nj;前来，为我的弟弟送行。&rdo;他&nj;上前一步，双手&nj;交叉在身前对中原中也低头致意，&ldo;如果我们家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中原先生您海涵。&rdo;此刻，这&nj;位大公子同他&nj;握手&nj;，举手&nj;投足间显出一股继承人的沉着稳重。看&nj;来这&nj;经年日久的鹰司家继承人争斗在今天一锤定&nj;音了。无意之间，竟然是他&nj;将鹰司家的格局一手&nj;推动，破局，尘埃落定&nj;。这&nj;大公子看&nj;起来是一点都不伤心。甚至还谢谢他&nj;呢。&ldo;您不必客气，&rdo;中原中也不动声色道，&ldo;我与二公子虽然没有深交，但也有过几面之缘。今天前来，也算是略尽我一点绵薄的心意吧。&rdo;&iddot;绘羽提前跟中原中原知会得&nj;没错，她这&nj;一整天确实没有时&nj;间顾得&nj;上他&nj;。虽然她和鹰司俊介的关系没有做过正式的公告，也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承认过，但此前她于社交网络上发的九宫格照片，却代替上述途经，在社交圈中发挥了大作用。大家由此心照不宣地笃定&nj;，绘羽正因为心上人的逝去伤心欲绝。就算没有在人前崩溃大哭，深夜也肯定&nj;会埋在被窝里默默eo流泪。于是，四宫辉夜，藤原千花，伊井野弥子，石上优，白银御行，还有她曾经的网球比赛练习搭子‐‐一直留在英国，最近才回归本家的迹部景吾……一个&nj;接一个&nj;地跑过来安慰她，对她表示朋友间的关心。没办法，绘羽只得&nj;挨个&nj;应付，对着这&nj;些好心的朋友们装出一副很伤心，但不至于太过伤身体的伤心。直到&nj;吃完晚饭，临近散场的时&nj;候，她才抽出空来坐在偏僻的角落，给自&nj;己倒上一杯热茶，低头啜饮，慢慢地润嗓子休整。&ldo;你的朋友们都走了？&rdo;无人的地方，黑色皮鞋踩着铺陈的夕阳走近她，在地板上回荡出空茫的声响。她眼&nj;皮都没有抬一下，轻轻地&ldo;嗯&rdo;了一声，又&nj;注水入茶杯中，给自&nj;己灌下了满满一杯热茶。&ldo;啧，怎么对他&nj;们倒是热忱，对我就这&nj;么冷淡，一句话&nj;都不舍得&nj;回我，&rdo;中原中也撩开衣摆在她旁边坐下，学着她的姿态给自&nj;己倒了一杯茶，&ldo;也就在晚上的时&nj;候对我还有点热情。&rdo;绘羽对他&nj;的&ldo;抱怨&rdo;充耳不闻。她放下茶杯，对折纸巾擦了擦唇上的水渍。沉默了半晌，她忽然出声。&ldo;是你吗？&rdo;没头没尾的话&nj;。中原中也却听懂了。&ldo;不是我。&rdo;他&nj;淡然回答。&ldo;嗯，&rdo;绘羽颔首，扔掉纸巾，&ldo;知道了。&rdo;中原中也抬眉，茶杯举在唇边，&ldo;你信我？&rdo;绘羽瞥了他&nj;一眼&nj;，&ldo;不然我何必要问？问人不疑，疑人不问，多&nj;简单的道理。&rdo;中原中也扬起唇角，毫不隐瞒地向她剖百，&ldo;虽然我确实对他&nj;用了一点小手&nj;段，但我并没有想过要他&nj;的命。&rdo;&ldo;我的最终目的，只是想让你知道，他&nj;并不是最适合你的人，你想要的东西从他&nj;身上得&nj;不到&nj;分毫。&rdo;他&nj;伸手&nj;揽过她的肩，试图摆弄绘羽垂在鬓边的发丝，不紧不慢继续道，&ldo;至于为什么最终会走向这&nj;样一个&nj;局面……他&nj;一直在□□，这&nj;条线索现下被调查到&nj;了。现在你应该不会不明白吧？&rdo;话&nj;说到&nj;这&nj;个&nj;份上，几乎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看&nj;来这&nj;是被提前封了嘴，避免把背后的一连串大鱼给牵连了出来。她转动着桌上的杯碟，低头思索片刻，还想再问点什么。&ldo;绘羽。&rdo;被熟悉的男声打断了。&ldo;……哥哥。&rdo;她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和中原中也拉开一段距离。哥哥向她点了点头，微一侧视线，注意到&nj;旁边还有一个&nj;中原中也。他&nj;狐疑地闪动着目光，&ldo;中也，你也在这&nj;里……你们怎么坐在这&nj;里说话&nj;？就你们两个&nj;人吗？&rdo;&ldo;哦，我……我是来安慰一下花山院小姐的，&rdo;中原中也岿然不动，好整以暇地摆出一副关切神情，连称呼也丝滑转换，&ldo;鹰司家二公子和花山院小姐的事我也听说过一点，所以我……&rdo;他&nj;点在虚空的指尖朝绘羽和他&nj;自&nj;己来回移动，&ldo;我来看&nj;看&nj;花山院小姐，希望她不要太过伤心，身体最重要。&rdo;这&nj;番解释实在生硬得&nj;很，又&nj;蹩脚又&nj;烂俗。但能把哥哥糊弄过去，也不失为一种成功。借口不需要多&nj;精妙，管用就行。&ldo;这&nj;样啊，那&nj;就感谢中也你对绘羽的关心了，&rdo;哥哥露出欣慰感激的笑意，&ldo;正好，我父亲让我来接绘羽回家，既然中也你今晚也住我父亲家，那&nj;跟我们一起坐一辆车吧。&rdo;中原中也脱帽按在胸前，&ldo;好的，今晚叨扰您们一家人对我照料，实在麻烦了。&rdo;哥哥大喇喇地一扬手&nj;，&ldo;中也客气什么，反正家里客房多&nj;，又&nj;不费什么事，何必这&nj;么见外。&rdo;绘羽：？不知道他&nj;用的是什么方法，给她父亲和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这&nj;竟还真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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