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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团长抽着烟,眼睛并不看庄老板,在看老奎头伸出理发躺椅的一只脚,脏布鞋前磨出了洞,看到了黑乎乎萎缩皱巴的脚趾,问:“老奎是怎么发现这事的?”
庄老板说:“住隔壁,有点动静就能发觉吧?那夜,最后王家的不是你的人打伤,也不是我打伤的,有可能就是他打伤的。”
陈团长回过头说:“还不是很确定?”
庄老板淡淡的说:“你把老奎头弄死,丢到东芦苇荡里。”
陈团长用皮靴尖捻灭烟头,说:“不妥,141的人盯着你这杂货铺呢。有个风吹草动,前功尽弃,你我都玩完。你出几块银元,打发他快点回家过年。路上有打劫的,便要了他小命。”
庄老板抠了下鼻孔,看了看,在墙上一抹,点了点头。
陈团长说:“王保真搬走又回来也甚是可疑。他不是说为了寻王家的的首饰回来的吗?你不是和王家的好过吗?你照着她戴的首饰打一套出来,给他。既然找到了首饰,再寻理由让走,便没说的了。到时候不搬,说明也惦念那东西呢。便一起做了。”
“只新旧货必不一样,他能不怀疑?”
“世人黑眼珠子见不得白银子,你多拿十块大洋放在一起,真假无所谓了,他看到必说是自家了。得了不义之财,还不马上走的远远?以免被发觉追回,还省得我们撵他走。”
“俺直接拿出首饰给他?怎么会在俺手里?也太不像了,必然怀疑。”
“这我自有办法。”
那边牛三妮叫庄老板,庄老板要走,陈团长说:“东西在东芦苇荡吧?”
庄老板不语,低头又抠了抠鼻孔,顿了顿走了。
每年到冬季,方圆十来里的人都来城东芦苇荡采集芦苇编席,卖到一二百里内外的乡村城镇。今年席子卖不出去,来采芦苇的也不多。不知哪里起了野火,迅速起势,将晚,烧红了西天,洋洋洒洒落下灰烟。
傍晚,王保真关紧门窗出来,和陈团长、庄老板和老奎头一起看大火说着话。
这时,二姨太太捧着一个绿油鼓肚瓷罐,走到王保真面前,说:“王先生,这是王家的生前留给我的一个念想,一直放着,也没有打开看。刚才,打开来,糖块下有张纸条。我想应该给你看看。”
王保真接过小纸条,老奎头也赶过来看。就着暗淡的光线,依稀辨别出了字来,写着:“我无颜再见到你,靠床后墙从下向上第七块砖里有我的金银财宝,你拿去再续弦吧!”
王保真瞬间被羞辱的面颊上的肉直抖。几个人一起到北屋。陈团长、二姨太太站旁边看,老奎头提马灯照着,王保真蹲下,在庄老板的帮助下找到那块活砖,抽出来。
庄老板伸进手掏出两个一样的小蓝布包,解开一个,是金镯银钗。
“像是王家的过去戴的首饰。”庄老板递给王保真银钗,又说:“你看看,是不?”
不容王保真细看,再打开另一个布包,灯光下晃眼,竟然是一根金条。王保真呆着了。半天回过头看看三个人的脸,惊疑在那。
陈团长吧唧一下嘴,感慨:“一个弱女子,竟然有如此心机,放了这些东西。王保真,也快点收拾起来吧!财不外露啊!”
王保真抓起金条,揣入怀里,手都在抖。再去抓金镯银钗,也往怀里放,又缓缓掏出来,凑近马灯细看,望着陈团长缓缓地说:“不能昧了良心。这银簪色都黑了,凤头也和俺家的不一样。她生前也没有告诉我有金条什么的。”
陈团长说:“你再细看看么,别花了眼睛。”
王保真坚定的摇了摇头,从怀里一样一样的把东西掏出来,放在蓝布上,起身说:“是庄老板祖上的家产吧?”
庄老板忙蹲下去也看,说:“没听老人们说起这回事啊!”
王保真说:“应该也不是她娘的东西,她娘家也没啥人。”
二姨太太上前来,弯下腰也看,问:“庄老板,是你家的东西吗?”
庄老板又拿起金镯子看,说:“再看看,再看看。”
二姨太太又对王保真说:“我看这蓝布是新的,并不像是陈年的旧物,又有王家的的遗言,应该是她留给你的。你们王家也没什么亲人了,拿到这笔钱,到汉口也基本衣食无忧了,不比窝在这里强百倍?”
陈团长说:“也是啊!你就收下吧!”
看样子,把王保真说动了心,说:“那我先收下。”
就这当儿,牛三妮裹着一阵寒风进屋,粗鲁的推开几个人,双手上去抓去金条首饰,掖到怀内捂着,说:“夹墙是老庄家祖上做的,看成色,也是老庄家的祖物。定是她住这屋里,发现了夹墙,把裹金银的包儿调换了。”
说完,牛三妮转身去了。原来,牛三妮妒忌二姨太太姿色,一见庄老板到后院,便疑心,从阁楼上看着。今晚也是。老奎头知她这习性,又不知庄老板、陈团长和二姨太太这会唱的那出戏,便趁他们四个说话的空儿,退出屋来,要牛三妮先来搅了场再说。对着阁楼窗子勾勾手指,又指指北屋内。牛三妮领会其意,来到北屋外悄悄听了会儿,见王保真又要把真金白银揣到怀里,便抢步进去。
王保真明显是后悔了,跺着脚说:“庄太太,不,不是啊……”
陈团长两口回到屋里,关上门。陈团长说:“姓王的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二姨太太吝惜地叹口气说:“实在人,可惜遇到一个招蜂引蝶的女人,世事多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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