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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互倾衷肠32（第1页）

原来吴自堂子女成行，除了自己外，还有大哥必昌、二哥必发，和二妹敏华。大姐前些年负笈东洋，不在天津；大哥托父亲找关系在招商局做事；二哥在北平燕京大学读书。必昌因为工作关系，和谢氏父子认识，没少从中收取好处。他和谢树珊都好吃喝玩乐，成了一对酒肉朋友，经由他的介绍，谢氏父子也和吴父结识。

谢龙光知道吴必昌的爸爸吴自堂是北洋下野总长，手里有政商界的人脉，得知他有两个千金之后，就有了攀附吴家联姻的打算。又知道吴自堂喜好耍钱打牌，更是投其所好，在牌桌上大把大把地输银子给吴自堂，这些年加在一起，也一万多大洋了，为的就是让吴总长对自己有好感。果不其然，谢树珊挺会来事，被吴自堂认下当了义子，整天出入吴公馆，成天围在吴敏若的身边献殷勤。而吴必昌也看中了谢家的财产，心想，如果妹子和谢家联姻，自己以后吃喝嫖赌就更不愁钱了，于是大力支持谢树珊追求吴敏若。

吴敏若平静地把事情经过跟赵文国说了，赵文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头不语。

“原来是这么回事，敏若，你怎么认为的？”

敏若苦笑着摇摇头。

话说赵文国听了吴敏若的讲述，忽然两道黑影在赵文国眼前嗖嗖而至，他心里一惊，下意识闪身躲开。缓过神来定睛一瞧，原来是两只小花猫从书架顶端飞也似的扑将下来，直奔身旁吴敏若的怀里而去。她笑着张开双手，两只小猫便扑到了怀中，喵呜喵呜地撒着娇，不停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秀发。

“一个大男生，居然还怕猫？胆小鬼！”吴敏若搂着两只小猫笑得合不拢嘴。

文国也不争辩，只是双手接过敏若送到怀里的两只小猫。小猫也不认生，径直扑向他怀里，给他来个猫舔脸。小猫玩够了，三蹦两窜地蹦到了窗台的钢琴上。

“这两只小猫，是一次我跟家人去泰山游玩时在路上捡的，当时下着大雨，旷野荒郊，它们俩被一群恶犬追逐，它们俩紧紧相依，形影不离。是我父亲的副官开枪驱散了恶犬，我当时心疼极了，就把它们带回家来了！”

“你可真是心地善良！”文国静静地看着她。

敏若道：“你看，它们虽不是人类，却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更何况我们呢？”

赵文国听了她的话，大为触动：“若！你说的真好！现在已经是民国了，我们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吴敏若轻轻啜泣了一声，扭过头去赶紧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转身朝文国嫣然一笑：：“你看，把你叫到家里，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干嘛呢？我给你弹一段贝多芬的名曲《致爱丽丝》。”

吴敏若拉着他，来到墙角的钢琴边并排坐下，她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划过键盘，在琴键上轻快地飞舞着。这十根手指仿佛是陶醉在快感音乐中悦动的舞者，又像清池中自在游翔的小鱼，毫无一丝凝滞之感。音符好像纷纷从她的指尖坠落，节奏舒缓而优雅。她轻闭双眸，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之中。

敏若一边弹，文国一边用诗朗诵的语气轻声诵道：“那是在一个春日午后的郊外，阳光明媚。天空静无云翳，只有一丝丝云朵缓缓地如流水般漂浮着。远处群山矗立，苍松翠柏。在群山之间，有一片濒河的开阔草地。草坪绿草如茵，一簇簇娇艳的花朵盛开其中。此时，似翠的碧波之中，一叶扁舟顺流至此。船头坐着位美少女，身后一翩翩少年在缓缓撑桨荡舟。小船靠岸后，女孩被眼前的美景吸引，轻移莲步来到了花丛之中，吸吮着芳香的花蕊......”

她闭着眼听着，不禁被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完全陶醉了，痴痴地笑了起来：“想不到你这愣小子，也有这么浪漫的一面。那他们后来呢？”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因为你的琴声戛然而止了！”文国拉起敏若的手，“若，我很难把一个会弹钢琴的吴敏若和一个会拔枪射击的敏若联系到一起去！你真是一个难以令人捉摸的姑娘！”

“文国哥，你真的想学枪法吗？”

“想！真的想！”赵文国连忙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掏出那把配枪，双手捧给吴敏若：“若！你肯教我吗？”

敏若没搭茬，只是默默注视着这把枪。

文国问道：“怎么啦？”她没说话，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也捧出一把一模一样的枪出来。拿到赵文国眼前说：“你看看这两把枪，能看出什么端倪？”

他接过枪，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点点头道：“这两把枪，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应该是同一款。”

“没错。”她又指了指枪柄处一个小拇指盖大小的图案，“还有这个。”赵文国看了看说：“没发现怎么还刻着两只猫啊？还挺哏的。”

“什么呀！这不是猫，仔细看！”赵文国仔细一看，原来是两只狮子，自己那把上的狮子是只雌狮，低头俯视，举止温顺像只猫；敏若的那把是只雌狮，鬃毛茂盛，昂首做怒吼状。

“这是勃朗宁公司在1900年限量生产的雌雄款手枪，全世界只有十对。公枪上面是雄狮，雌枪上面是雌狮。我这把是雌枪是我爸爸在偶然一个机会得到的，一直在寻找雄枪。在我差点被人贩拐卖之后，我爸爸便给了我这把枪，以做防身之用。”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呢！”赵文国缓缓道，“从那天就可以看出，你枪法肯定不赖。”

吴敏若轻轻一笑，道：“你还没说你的枪是怎么来的呢？”

于是赵文国便把这枪的来历跟她说了一遍。

吴敏若听罢，感怀良久。赵文国回想起往事缓缓道：“这枪在聂军门临终之前赠予他的挚友——我师父溟渡老和尚，是他心爱之物。这背后还承载着一段国仇！”

敏若这才将心中埋藏多年的心事娓娓道来。原来，她自从童年被绑脱险之后，吴大帅心疼女儿，于是在她十岁那年便把珍藏的配枪赠给她以做防身之用。可自此之后却发生一件怪事。她就经常在睡觉时做同一个梦：在梦里她总依稀听到一种声音告诉她，将来她会遇到有一个持同款雌枪的少年。她每一次都感觉这种声音真而且真，就好像在身边一样。于是她便问这个声音，遇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从梦中惊醒。每次做同样的梦，这种声音就在心里不断地进行强化。于是她有了一种新的期待，期待着能够早日见到这个持雌枪的少年，而且她坚定地相信，这个人就是和她共同面对人贩子的那个少年。

赵文国听她说的这个故事听得入神，直直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之上，缓缓地伸出双手将茶几上的两把手枪放到眼前，又仔细端详起来。雌雄双枪，崭新如故。时隔出厂三十年后，再次重新结体，岂不是象征一种难以割舍缘分？

赵文国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若！这既然雌雄双枪，不如咱们交换一下，我把雌枪给你，你把雄枪给我，这样，雌雄各得其所，不是更好吗？”

“你可知道，我是起过誓的！”敏若声音极其微小地呢喃道，小到如果赵文国不仔细听就听不到的地步。

“什么誓？”文国轻声试探地问道。

“这把枪，我只会交给我的心上人！”

“那我的这把枪，也只会交给我未来的妻子！”

“你......”敏若柔情无限地缓缓将玉腕轻轻搭靠在他的手腕之上，仰起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此时，文国的脸上也泛起一道红光，只觉有一股热血从心底里迸出，郁结于胸，他张开双臂，缓缓地搂住她的腰部，使她身子和自己贴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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