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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日早两点整,巨人们开始轻轻晃动几艘空艇,足够惊醒在里面过夜的人类们。很快,所有空艇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吟唱者号首先发出灯光信号并挂出旗帜,接下来是柔情和阿丽卡。而简单修补后的辉煌号要等到她们把整个平台照亮后才能升空。现在她不能继续冒险了,昨夜塞尔莎在她四周点亮的火焰让她船壳上的魔法回路受到了影响,必须得等待起码48小时才能重新连通。在通过维顿修士努力的翻译得知这个消息后,三位巨人搬出了明亮的大灯,确保地面、湖里和空中的一切能够一览无余,不会有湖匪的空艇或者水面舰艇前来骚扰。
霍兰·朗格没有休息。他很清楚现在的辉煌号早已不再辉煌,武装商船的战斗力都比她强很多。他决定前往提柔岛,那是四座中立岛屿中最大的,而且有许多维修一级空艇的泊位。他叫来了熟悉地形的詹林·费尔雷和塞尔莎,三人一起推敲出了去提柔的航线。塞尔莎瞬移到维顿修士那里,请修士帮忙把人类的安排翻译给巨人听。他们站在布鲁申特的手心里说完了这番话,这个带头的工友思考了一会儿,便说:“可是那里能接纳我们吗?”
“那么你们希望去哪里?”塞尔莎尖锐地反问,“维顿修士,告诉他,在芒夏大陆上,往南方和西方走是没有前途的,东方正在打仗,北方现在一片荒芜。”
一番似乎很激烈的交流后,维顿对她说:“他们同意去提柔岛。但他们希望寒冬游骑兵能保证他们的自由和安全。”
“告诉他,可以。”塞尔莎非常笃定地说。就像她是总司令本人一样。
又经过一番没那么激烈的交流,维顿修士和巨人们达成了一致意见。几艘快艇已经完全达到了起航的要求,巨人们的旅程即将开始。维顿和塞尔莎回到了辉煌号空艇,与此同时,詹林拿出了他的艇员名单,维顿还补充了一些新名字进去。他们请塞尔莎放出了使魔,它们会找到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通知还愿意前来辉煌号的人设法赶到提柔岛。在海妖主岛的大发电机彻底毁灭之后,这些被迫在湖匪头子手下干活的人和巨人们一样,都有了自由的机会,出逃到提柔岛变得容易了许多。
大地开始剧烈震动,庞大的黑色身躯逐渐醒来,这些世界上最后的巨人正在一边哼着歌一边上船检查各处设施,他们哼唱着一段精灵语歌,维顿修士说,根据目前的几个中古世纪抄本,他们唱的歌谣描述了精灵中的‘驭龙者’,赞美他们多么强大、多么美丽。这支歌谣的谱子流传了下来,成为那个远古时代的最后回音。
辉煌号做好了准备。她的发动机和其他机关已经开始运转——索尔修人的发动机做到了全大陆最快的启动速度——随时都能升空。约顿·欧根南发出了信号,几盏大灯通通转向空中,开始消耗巨人岛上最后一点太阳石。其余的储备全都用在几艘空艇上了。
湖匪们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想要攻击巨人岛,但是他们发现整个魔法环带附近的粒子全都紊乱了。塞尔莎使用的黑魔法改动了控制环带的法阵,让它从一堵普通的墙变成了流动的嵌套结构,可以识别特定的热能波动,察觉到它后,就会主动将其拦截甚至吞吃掉。她和艾特利恩加在空艇上的魔王标记实际上算是一种通行许可,只要辉煌号在环带之中,这艘两百多通用米长的空艇的就能在环带上撑开一道缝隙,让巨人的船只和吟唱者编队依次通过。湖匪要是拦过来,可能的下场就会是被这堵流动的墙吞噬。那之后……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被送到地狱,或许变成环带的一部分。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这个,所以,巨人们的船只冒着黑烟离开的时候,几乎无人阻拦,水雷和水底潜伏的一切敌人都已经被监测过,柔情和阿丽卡先投下了深水炸弹和扫雷弹,打开了一条湖水上的通路。之后,吟唱者点亮了她的航灯,辉煌号也紧随着点亮,引导着巨人的船前往默海开阔水域。辉煌号的太阳炉在被湖匪压榨了四年之后,其性能几乎提升到了极限,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浮升到高空,塞尔莎绘制的魔王标记在她的两侧显现,随着空气中的一阵波动,树脂状防护罩自动掀了起来。
空艇飞往史朗岛只需要半天,但是前往提柔岛却需要两天时间。深夜的逃亡只是一个开始。
在清晨的第一缕光探出湖面的时候,巨人岛上已经一片死寂,风徒劳地吹走湖匪们带上岛的报纸——它们很多时候都被用来包裹油炸肉饼——夜晚用来照亮天空的大灯耗尽了能源石,已经罢工了。
默海的鱼群在湖水中穿梭,海鸟紧紧跟着船只的尾流,它们搅动湖水的时候能翻上来许多大鱼。在穿过浓雾之后,正午的阳光落在了冒着黑烟的燃油快艇上,巨人们发现在前方缓缓驶来一群水面舰艇,空中的吟唱者号更是比他们抢先一步。三月中旬,默海的大部分已经解冻,水面航线开始忙碌起来,寒冬游骑兵的水面舰艇部队——和空艇部队一样寒酸——便从提柔岛出发前来迎接。巨人们将会被纳入这支编队的近距离保护下,使得吟唱者、柔情和阿丽卡能够飞向新的任务点上空。
霍兰·朗格愉快地下令吟唱者向大家鸣笛告别。然后,这艘二级空艇带着柔情和阿丽卡缓缓转向,渐渐地朝着西北方向飞去了。
朗格离开的时候,艾特利恩向王座岛拍了一份密码电报。他只是简单地表示已经把一级空艇带了回来。更详细的情况需要等到他和约根·欧顿南撰写一份正式报告。两个小时之后,回电迅速地到来了。
“防区司令与行政官向你们致以最热烈的祝贺!传达库金总司令的指示:这艘一级空艇不再属于索尔修王室海军战斗序列,她需要重新命名和确定舷号。”
艾特利恩在广播中通读了这份电文,为此引起了全艇的讨论,甚至巨人们得知这件事,也让知更鸟使魔把话带了上来,他们给这艘空艇选了好几个新名字,但因为这些精灵语名字的发音对人类来说实在困难,众人很有礼貌地婉拒了。
詹林·费尔雷提出了“相当(Comparable)”这个名字。塞尔莎喜欢多神教传说里梦神的名字“诺娜”。奥莉妮亚认为可以用“圣艾洛捷”,这位圣女是装甲的保护神。卡季琳达提议叫她“缜密(Meticulous)”;伊伦提出了“科丁”,寒冬游骑兵历史上的一个重要将领。他们又收集上了一些形容词——“勇敢”“忠实”“热情”;一些名词——“深渊”“平流层”“天文钟”;还有一些人名——“玫珊”“圣贝森妮拉”“泰隆”“圣里米纳”等等……但是,维顿修士只是微笑着用索尔修语说,他不会参与任何命名活动,对他来说辉煌号始终就是“辉煌”号。
塞尔莎忽然眼前一亮:“索尔修语里的‘辉煌’和‘辐射’是两个不同的单词,但在通用语里,它们难道不是一个词吗?不如就叫她‘辐射’吧!”
“用通用语命名?”维顿确认了一遍。
“是的,寒冬游骑兵的空艇一律用通用语命名。”艾特利恩点了头。
“我想她会喜欢这个新名字。”维顿修士拂去了舰桥部件上的尘土,微笑着说,“那么,寒冬游骑兵空艇部队,辐射号。听起来也没那么陌生。”
“让大家投个票吧。”查兰特·希维尔说。
伊伦把暂定的新名字通过广播告诉了大家,并希望大家能把自己的意见通过艾特利恩·柯特的众多使魔分身送过来。由于大家对其他名字的意见始终无法统一,取名字这种事情又非常麻烦,能维持通用语原名并彻底结束争论的消息意外地受到了一致赞同。包括巨人们。午餐时间,所有的知更鸟都回到了艾特利恩这里,压倒性的赞同意见甚至不需要再进行投票了。
于是,到了下午,詹林·费尔雷发出了第一封以“寒冬游骑兵攻击空艇,辐射号(WRSRadiant)”为地点的电报,这是这个新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文件中。
另一些知更鸟回到了辐射号,它们此前按照詹林列的名单飞出去找人,那些仍旧愿意登上这艘空艇的人们传回了这样的消息:在大发电机报废之后,海妖群岛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无政府状态,其混乱程度堪比任何一场政变或者自然灾害。一艘不知名的巨大空艇——似乎是私掠船——抵达了海妖岛,另外还有很多水面舰艇前往巨人岛。他们早已从准备好的路线逃了出来,只记得那艘空艇的涂装是完全漆黑的,上面还有橙红色的魔法回路,就像熔岩上的裂纹。她大概有300通用米长,或许只有特莱亚的加洛斯号能与之相比。埃米林返乡军也已经离开此地,他们好像往东边赶去了,可能会去阿尔尼。二十余人已经休整完毕,正在奔赴提柔岛的路上,随时可以加入新的空艇团队。
“果然他们都很靠谱。”詹林满意地说。
“我认识这几个人。”维顿看了看羊皮纸上的名字,回忆着说,“索伦丁上艇的时候还不满十九岁,他有一种奇特的幽默。宾多克是个留络腮胡子的老机械师,他喝酒很厉害。啊,还有这几位军官先生,严格,但是人都很不错。还有这几个胡茨小伙子,他们喜欢讲他们自己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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