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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叹道:“俞二侠,此事先不急,也先帖木儿只是其中一环,届时其它几部还需通力配合,更有其它计较要一并动手。”
俞莲舟点头,“何时?”
沈浣道:“明日升帐,我与诸将商议,再行调兵。何时动手,须得明日才能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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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俞莲舟离去,沈浣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其隐入客帐之中,她一回头,看着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纤纤玉手玩弄着一只茶杯,慢条斯理喝着水的阿瑜,无奈道:“阿瑜,你故意的。”
阿瑜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妖娆一笑,声音娇腻,仿如在唱着扬州小调:“哎呀呀,将军这话什么意思,妾身可是不明白了啊。”
沈浣落下帐帘,走到桌前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杯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拿着夜行衣进来,俞二侠不知道你的底细,我还能不知道么?”
阿瑜不承认也不否认,拉了沈浣神秘兮兮的道:“这男人真不错哎,阿浣,你看衣裳首饰的眼光孬得可以,挑男人的眼光可是一等一!”
沈浣重重叹了口气,皱眉道:“早知你这般乱来,真该把你留在颍州才是。”
阿瑜不买她的帐,哼了一声,一扬下颌,眼角微挑,“沈大将军平日里威风八面,将令一出,帐下诸将无敢不从。可要是教他们看了方才那一折,小兔子似的沈大将军,人家要什么你就乖乖给什么,多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啧啧啧啧,将威何存呐?”
沈浣但觉异常头大,阿瑜才不理会她,喝完最后一点水拍了拍手,一把拎起沈浣衣襟,揪着正自叹气的她进了内帐,“快点,姑奶奶给你换完了药,可要去睡了。还完药以后你要想去偷人就尽管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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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浣之所以能为诸将所推崇,并不仅仅是因为其枪法高超,更因为其行军用兵确实高明。所谓兵不厌诈,早便是她当初在雁留山与师兄萧策二人推演沙盘时惯用的手段。加之若论用兵,楼羽、狄行、戴思秦各个均非实在厚道的主儿。甚至连粗豪直爽如贺穹者,对于诈敌也颇有些手段。于是第二日升帐,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转眼便定下了全盘的夜袭计策。
而俞莲舟行走江湖十余年,虽然未曾做过趁夜偷袭这类勾当,夜探一事还是做过不少次。但是这一次却真是他头一次见到如此兴师动众的趁夜偷袭。
当日入夜,沈浣令全营将士带甲而眠,自己则与诸将、俞莲舟一同在大帐之中,静待在江边瞭望对岸元军动静的斥候的消息。
二更刚上时分,那斥候来报对面元军营寨灯火已灭。贺穹手下两名副将亲自带了战鼓、号角、钟锣等物置于颍州军寨前。约莫又过得半个时辰,乌云遮月夜色静谧,但闻风动江水声中夹杂秋蛩虫鸣,两军营寨皆是灯火掩熄,唯有瞭台之上一灯昏昏。沈浣在中军大帐门口,静立片刻,看了看夜色,抬手找来一旁的传令官,“传令,击鼓。”
传令官疾奔而去,果然片刻不到,但听闻金鼓之声猛然四起,卯声冲天鼓声动地,响彻江面,远达数里之外,竟比平日两军对阵之时还要响上三分,连徐徐江水似乎都被震得起了波澜一般。金鼓声响起不倒片刻后,果然对面元军营寨灯火亮起,隐隐传来骚乱之声。转眼之间那传令官回转大帐,同沈浣禀报,“元帅,对岸元虏分四股而出寨门,冲至江边,不见我方动静,正在对对岸沿江搜寻,未敢过江。”
沈浣点头,“传令下去,停止击鼓。让寨前沿江弓弩手睁大了眼睛,如有敢过江者,一律劲弩射杀。”
元军当真如诸人所料,夜色深沉不知对岸底细,不敢轻易过江。这一番佯装夜袭,将元军营寨里外上下悉数惊起,全副重甲兵戈带齐冲至江边,却不见颍州军一兵一卒。逡巡半晌,见对面营寨半分动静也无,终究咒骂不已的收军回队。
一番惊天动地的喧闹以后,过得些许时分,夜色终于又复寂静下来,江水声声冷月依旧。然则大半个时辰过去,沈浣抬手,招来传令官,紧随而来的又是一阵比方才更加震耳欲聋的锣鼓喧天之声,其间更隐隐夹杂了军士的呼号脚步之声。
刚才被搅扰一番,好容易方自又沉睡下去的元军再次被吵起,生怕对方趁夜偷营,再次全副重甲劲弩披挂,疾速整队冲出。然后再一次见到天地间唯有悠悠江水沉沉夜色,哪有半个颍州军的影子?元军从将帅到士卒这次无不怒火中烧。一晚上两次在刚刚入睡沉梦正好之时被惊扰而醒,以为对方前来袭营,是以整军冲出,却见不倒半个敌军身影。一时之间怒骂之声不绝。当下副帅宽彻哥便向也先帖木儿谏言,无论颍州军佯攻是真是假,干脆借势杀过江去,省的这般不得安寝。
也先帖木儿却是个谨慎之人,只怕颍州军这般佯攻袭扰,为得便是引己方过江相攻。尤其眼下夜色深沉,看不清敌方营寨虚实,若是对岸另有埋伏诡计,这般冲杀过去,实是不易应对。当下沉吟片刻,派了两艘轻舟快船,欲过江一探。谁知舟行江上路过一半,便听得几声惨叫跟着劲弩破空之声而来,两舟船上数名军士悉数被射杀,无一生还。也先帖木儿看了看对岸迷蒙雾气之中模模糊糊的轮廓,沉声下令道:“命令全军上下,再有金鼓声,立即整队迎敌,但决不许轻易过江!”
主帅有令,营中将士便是已经被扰得有些头昏脑胀,也只得禀遵。于是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后,沈浣在沙河岸边见得对方营寨再次安宁下来的时候再次下令击鼓鸣锣,这回不仅有金鼓齐鸣之声,还有楼羽命手下士卒执了些许火把在营中来回跑动,更使得元军以为颍州军已有动作前来袭营。果不其然又看到被惊起得元军一队队整队而出。
沈浣与俞莲舟目力远比旁人深厚,瞭台之上,但见得这一次元军士卒明显情形比前两次狼狈,铠甲不齐,更有不少士卒连穿都未有时间穿上,甚至光着膀子就出了来。连几位将令也是牙旗歪斜,呵斥着颇为凌乱得队伍。
沈浣点了点头,“三次方才如此,也先治军确是有方。”,随即回头向俞莲舟道:“俞二侠可还是头一次见这等偷袭之法吧?”
俞莲舟笑道:“这般惊扰一夜,实是比夜袭一次更加令人难受恼火。”
沈浣道:“便是要他们难受恼火。”说着看了看俞莲舟,“俞二侠不用夜行衣么?”
俞莲舟摇头,“不用。这便去吧。”
沈浣不再多说,同俞莲舟两人下了瞭台。颍州军背对沙河的后营之中,三千精锐轻骑已经悉数点数完毕,行伍严整一声不发。沈浣翻身上了照雪乌龙,沉声道:“众位随我逆江而上十五里,避开元虏探子,渡河绕到元虏后营,待贺将军第四次金鼓声起,元军悉数由前门冲出之时,我们由后门潜入,不求伤敌,但求烧毁营寨粮草。行军之中,且记不可有响动之声,但有喧哗曝露行军踪迹者,定斩不饶。”
最后一句声音蓦然严厉,军士无不凛然点头。
沈浣不再多说,催动照雪乌龙,带了三名得力校尉三千轻骑,与俞莲舟沿沙河而上,趁着夜色急行渡江,三更未过,便已然绕到元军营寨之后。三千军士,依沈浣将令,俯身藏于营寨后的松林之中,静待对岸袭扰的金鼓之声再次响起。
这三千轻骑行军极快,外加沈浣等人亦留出了足够时间,是以诸人在这松林之中等待了颇有一会儿。
沈浣看向身侧兀自闭目调息的俞莲舟,许是因为朦胧不明的月色,又或是秋草上淡淡轻雾薄烟,竟映得他侧颊轮廓比起白日里柔和了两分,不再如平时一般冷肃。
“你喜欢他。”阿瑜的妩媚妖娆的声音蓦然响起在她耳边。沈浣心中一惊,狠狠漏跳了两拍。仿佛怕被近在咫尺的俞莲舟察觉到什么一半般,赶忙低了头,心中暗骂自己:袭营在即,自己竟这般胡思乱想,岂非不要命作死的么!潜伏之际她半俯着身,一只手狠狠揪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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