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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天下水（第1页）

轰隆响的是水声，支离破碎的是土石建筑。

城门都大开着，人们向外逃难，从很高的地方往下看，像是细小的黑点从城内拥挤着向城外离开。城池十之五六都已经化成废墟，粉碎的建筑被水沾过，变成一地污泥杂物。即使是坚硬的金属，也会在水流的席卷下变成碎渣，城池的建造与居住者，却拥有脆弱肉体的人类们，现在其实与泥土别无二致。

凡人的死亡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不如不去统计。

高空之中，有一艘腾飞于云雾中的大船，大船之上，站着几个修行者。这些修行者咋夜去往一个县城，仔细探查之后，认为魔修已经离去，便打算回山。不久之后却又收到了告警信息，一个凡人的聚集之地，被奇怪的水能法术所攻击，守护凡人聚集之地的几位修行者，都已经死去。

三个金丹，两个筑基，八位练气，他们的名字刻在了玉牌之上，是即将发生的战争之中，第一批战死者。

敌人也许就在下方，那里江河断流之处。

但是否要下去呢？下去之后是先要言语交流，还是直接发起攻击呢？

修行者不同于凡俗，不会被简单的感情所困扰，任何时候，首先考虑的都是宗门的存续与利益，所以他们到来之后并没有立刻与下方的那位修行者接触，只是收取了伤亡的弟子，并且展现自己的存在。

这就是要求沟通的体现了。这是给了下方的玉凌仙很大的尊重。

这艘大船之上，有一位化我，四位结婴，还有宗门底蕴的法宝奔雷棱。船上主事之人，经过仔细的推算之后，认为下面敌人的法力，并不足以抵御这股力量，但战争从来不是第一选择，

天地之中，还有很多声音回响，其中最多的是凡人死伤时痛苦的叫喊，这些声音虽然微弱，被掩盖在水声轰涛之下，但对于一些专门追逐这些声音的魔修来说，已经是极为显眼了。

有四位魔修潜藏在大江下游的淤泥中，借助水草放出感知观察，他们并没有发现云层之中那艘大舟，只能够看到一个黑衣之人正在操纵水流，摧毁城市。但那人却有些与众不同，好像只是惩罚性的摧毁，只是为了单纯的杀死，毫不在乎，除了破毁之外的一切。什么都摧毁，什么都毁灭，什么都不留下。然后就溢散了许多对于魔修来说，珍贵的修行资源，像这样的摧毁一个至少30万人类，并且拥有上百年历史的大都市，对于一个会合理利用的魔修来说，完全可以制造出一批强大的魔兵，或者将自己的修为往上提一个大层次。

魔修们虽然贪婪，但并不缺乏理智，虽然修行资源宝贵，但是摧毁城市之人的法术威力奇特，也不知是否会接受合作，多观察一些，多观察一会，总是安全的保证。

玉凌仙漂浮在空中，长江上游滚滚来的江水被引导着冲入前方城市之中，江水不竭，冲入城市之中的江水，被聚集在城墙之内，如果玉凌仙不再维持，这些已经堆积起来的江水，会再次带着广阔的平原上，引发一场洪灾。玉凌仙运用了法术，但更多的是利用了自然。

逃出都城的人类很多，已经聚集起来，人群聚集起来就可以不再恐慌，实际上已经有少部分人打算前往江流，他们的报复是理所应当的，也是在悲愤之下做出的疯狂决定。

但就目前而言，在天上的大舟，玉凌仙，远处藏匿的魔修三方之间，这些打算复仇的人类只是一丝细微的干扰。

时间来源于对动的解释，修行者既可以做到数年如一日，也可以做到一日如数年，通过改变自己对时间的感知，修行者既可以做到在无数年之中有无限的耐心，也可以做到一息之间心思万转，分析一切。

天地之间大日上而又下，明星隐又复现，已经有了四个日出，玉凌仙并没有动，虽然大江上游的水流已经被其他修行者截断，江道之中，只余下一些残留的水洼，但玉凌仙已经聚集起来许多的水，水流堆积涌动着，原本的都城已经消失不见，旧址之上盘踞着一条水兽。玉凌仙仍然在调教这个水兽，用法力梳理水流，打入一些符咒，试图让这头水兽，可以有一点灵智去执行玉凌仙的想法。在这个过程之中玉凌仙正在不断熟悉对于水的控制。玉凌仙有一些想法想要实现，周围的一切并不重要。

一滴细微的水，即使从九天之上落下，也打不破人类的一层皮肤，但如果进入人类的经脉血流，盘踞在五脏六腑，就能轻易的置人于死地。水兽宏大的力量，可以做的更快，更凶猛。但玉凌仙更想要所有的水都能够执行自己的想法，这世间所有的水都要杀死所有的生灵。

天发杀机，晨星列宿。

人神交感，心有戚焉。

在这四个日夜变幻中，还发生了许多别的事。

天上的大船发射了一发雷梭，在江道下游的淤泥中炸出了乌黑的深洞，肆虐的雷光将水流蒸干，形成黑色的云团，大船之上有人施法，将这云团伸展，盘旋，隐隐的包围了玉凌仙。

此州的修行者大多赶来，临近几个州陆的修行者，也有人跨越大洋，穿破风璧。他们都围在了这里周围，各自树立阵法，形成了一个围观的形势。

正道的修行者，清扫了周围的魔修，将他们远远赶走，不过对于魔道而言，玉凌仙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趁着这个时刻去袭击一些守卫力量薄弱的村镇，也许是更正确的选择。但也有一些魔修有着奇特的法术，将自己深深地藏匿起来。

修行者者们不愿离去或攻击，是因为修为高深的修行者是能感受到的，玉凌仙所展示的法术接近大道本质。价值在于他的法力特殊，对于天道的干扰极小，并且威能还可称宏大，如果能够发掘出背后的道理，也许是一条新的修行之路。

修行者们并不害怕现在法术的威力，天地之间威力宏大的法术无数，有一些只需要经年累月的积累，就能够使用出的可以摧毁世界的灭世法术，现在的水兽虽然庞大，但是结构太过松散，也没有足够的灵文，符咒提供战力，如果有一个操作娴熟的主持者，也许还能成为一个麻烦，如果没有，几个火法术与风法术，就能够摧毁这头水兽。

玉凌仙是奇特的，这三天时光里，玉凌仙一路的路径被人不断查看，刚刚苏醒时的小山坡，溪流上游的黄牛尸体，一个毫无生机的县城，沿着河流发现水中死去的大片鱼尸。玉凌仙出现的实在太突然了，不仅毫无线索，也毫无征兆，推演天机也只是混沌不明。仿佛一个没有来由没有来历的怪物，占卜之法已经发展的非常完善，虽然世间万物变化无穷，但是修行者仍然可以通过消耗法力，消耗精神，收集线索收集信息以不变推难变易变多变，来推导出一个接近正确的结果，自古以来，修行者们从来没有发现过没有过去，只有一段生命的人，如果单纯的是因为法力算不到，那还好说，未来肯定有法力更高的人，还能够推算出来，但如果真的能够屏蔽天地之中自己的过去生命，也就意味着能够屏蔽自己的现在以及未来，也就是说，可以将自己从整个天地大道中隐没！

设想一下，从天地之中超然而出，不再位于大道之中，那不就能更清楚的看明白天地大道！而更为特殊的是，玉凌仙所展示的法力并不属于此界所有法术的体系，要知道，所有法术都必有源头，即使不断发展，不断变化，法术之前后也仍然有迹可循，一道超乎此界，修行者理解的法术，便意味着新的一条修行之路。玉凌仙的法术，并没有修行者使用法术时，难以抑制的灵机，更接近于自然而然，本来如此，仿佛天地大道，本来如此，这实在是太奇妙了。所以修行者们都抑制住了自己马上出手的冲动，而是等待着玉凌仙做出下一步的举动，再趁势而为，通过各种方法，各种机会，扯上关系，扯上缘分，通过赠送法宝，灵丹，符咒，结交友谊，友谊深厚之后，找到机会举办法会，交流法术，通过漫长迂回的方式，完整的获取玉凌仙的法术。也可以理解为刷好感度，然后求取法术。并不是没有修行者打算制服玉凌仙，但一来众目睽睽，二来玉凌仙实力也不知深浅。

玉凌仙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周围围观的修行者已经让玉凌仙感觉到了危险。

一指点出，水兽怦然而散，由整体的流水变成极细微的水滴，又逐渐成为难以察觉的水汽，融入天地之中，改变着相遇的所有一切。

无形的气泡从天地之中扩散出去，经过凡人的聚集地时，凡人中的水汽全部离体，肉体崩坏后仿若白灰。经过树林，河道时，昆虫鸟兽游鱼，也即刻失去水分，马上死亡，游鱼就在水中却无法获取一滴水分。

气泡扩张，已经到了修行者们的眼前，修行者们能感受到一股无形之力的飞来，都祭起法术抵挡，效果却差强人意，不少修行者的手足，体肤，即刻干枯成灰，修行者者们大惊，全都向后退去，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被包围的玉凌仙了。

而玉凌仙头上脚下的向下一倒，落入土地之中，在此消失在这一世修行者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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