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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何当共剪西窗烛(第2页)

&esp;&esp;脚刚踩到地,便觉得整个屋子都在旋转,我“哎唷”一声跌坐在地上,纱南一把抱住我,哽咽的喊了声:“贵人”牙齿咬着唇,眼泪簌簌落下,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esp;&esp;我惊骇的望着她,笼在心头的阴影不断扩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esp;&esp;虽是不确定的质疑口吻,然而纱南的抽泣声却越来越大,她紧紧抱住了我:“你别怪陛下,陛下也是怕你担心,你现在身子那么弱,怎么还能”

&esp;&esp;“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厉声尖叫,眼前刹那间发黑,我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心里慌得像是溺在水中,无法透过气来。

&esp;&esp;纱南哽咽:“昨儿个夜里临淮公突发高热,太医们连夜救治,却始终无法止热。刚才偏殿来报,临淮公因高热惊厥,抽搐不止”

&esp;&esp;我一把推开她,使出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憋足一口气颤道:“我要去见我儿子!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我儿子!”

&esp;&esp;“贵人哪!”纱南抱住了我,失声恸哭“奴婢背你去!”

&esp;&esp;

&esp;&esp;偏殿的气氛很是压抑,进门的时候纱南不小心绊了下,我紧紧的攀着她的肩膀,手心里全是黏黏的冷汗。

&esp;&esp;室内太医们围作一团,我在当中很轻易的便发现了刘秀的身影,一夜的疲惫,他满面憔悴的坐在床上,见到我进来,平素一惯温柔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哀伤绝望的气息。

&esp;&esp;长久以来,无论面对怎样巨大的困境,刘秀始终都能保持淡淡的微笑,即使再苦再痛,他的微笑予我是一种莫大的精神鼓舞,那是竖在我心里的一根巍立不动的支柱。然而现在那根支柱却在瞬间轰塌了,与刘秀的这个照面,我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内心有样东西在清脆的碎裂开。

&esp;&esp;刘衡被脱去了衣物,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太医们给他一遍遍的用热水擦拭着身体。那个白皙嬴弱的小小身躯正在太医们一双双刚硬的手掌下微微震颤,四肢无意识的阵阵抽搐着。

&esp;&esp;我目瞪口呆,已经完全忘了要如何发泄自己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已经随着孩子的震颤被抽空了。

&esp;&esp;刘衡的小脸通红,双目紧闭,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抽搐越来越强烈,眼睁睁的看着太医们紧张的将软木塞到他嘴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双手强行按着他瘦弱的胳膊和腿脚,眼睁睁的看着看着

&esp;&esp;“按住他!”

&esp;&esp;“快施针!”

&esp;&esp;太医们惊慌失措的声音唤回我的神志,抽搐中刘衡口中咬住的软木掉了出来,刘秀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右手塞到了他的嘴里。

&esp;&esp;抽搐

&esp;&esp;抽搐

&esp;&esp;满脸通红的孩子,终于在那一刻安静下来。

&esp;&esp;太医们无声的退开了,刘秀将孩子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搂进了自己怀里。他的右手被咬伤了,掌缘上的牙印宛然,鲜血正汩汩的从伤口里冒出来。有太医上前想替他包扎,却被他猛地用力一掌推倒在地。

&esp;&esp;那个赤裸洁白的身躯,白嫩瘦小,一如软绵绵的小羊羔,寂静无声的躺在刘秀怀中。我依稀记得那一年我将他生下来,他也是这么软软的趴在我的怀里,赤裸裸的,皮肤很滑,胎发很软,小脸皱皱的,纯洁美好得像个小天使。

&esp;&esp;刘秀用手抚摸着孩子的脸,拂开那丛被汗水湿透的头发,在那苍白的小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esp;&esp;我就这么看着他抱着儿子一言不发的静坐在床上,那双始终盈满笑意的眼眸中落下了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刘衡的脸上。

&esp;&esp;无力的从纱南背上滑落,我跪趴在他们父子二人跟前。隔了好一会儿才胆战心惊的伸手去触摸孩子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点冰冷,我吓得缩了回来,颤抖着去摸刘秀的脸,擦拭他脸上的泪水,傻傻的问:“你哭什么?”

&esp;&esp;刘秀抽了口气,埋首呜咽:“是我对不住你!”

&esp;&esp;“你说什么?”嘴角抽动,我居然笑了起来,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我笑着说“衡儿是不是又淘气了?你别生气,等他醒了,我好好教训他!”

&esp;&esp;“我对不住你和孩子我救不了他!”

&esp;&esp;“你胡说什么!”我突然拔高音,尖叫道“我的衡儿只是睡着了!他睡着了!他睡着了!”

&esp;&esp;太医们忽然哗啦啦的一起跪下,连同屋内屋外的宫女黄门:“请陛下与阴贵人节哀,临淮公已薨!”

&esp;&esp;“你们胡说什么!”看着满地的人影,我怒吼着,愤怒的指着他们“知道胡说八道的下场是什么吗?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死吗?你们”

&esp;&esp;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熊熊燃烧,这把火一直烧到了我的喉咙里,我哑着声尖叫,当火烧到极处,心里又像是突然冒出一股寒意,冷得我浑身发抖,全身像被冻住了似的。我的尖叫声被冻在了喉咙里,纱南抱住我的腰,想将我拖开,我挣扎着,发疯般的扑向那个已经没了体温,不再抽搐的孩子。

&esp;&esp;可我最终没能成功,许多人围了上来,哭着劝着将我拉开,把我从偏殿抬了出去,我仰着头,看到刘秀像是石化成陶俑般,纹丝不动的跪在床上,紧紧的抱着儿子――那个活了还不满四周岁的小人儿,那个爱缠着我讲故事的小人儿,那个唱哈巴狗会忘词的小人儿,那个会说长大了抱我们的小人儿那个我十月怀胎生下,视若生命的小人儿。

&esp;&esp;“我的衡儿――”

&esp;&esp;晕过去的那一刻,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我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然而却异常清楚的知道,我的心里有块地方缺失了,再也填补不回来。

&esp;&esp;衡儿!我的宝贝儿

&esp;&esp;真相

&esp;&esp;建武十七年六月廿九,临淮公刘衡薨,赐谥曰“怀”

&esp;&esp;按照周书中对谥号的解释“怀,思也,慈仁短折曰怀”尚书记载“传以寿为百二十年,短者半之,为未六十;折又半,为三十”然而我的衡儿却仅仅活了三十年的十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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