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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 小绿豆和小红枣二（第1页）

“小绿豆？”恣睢听了虚妄的言语，皱起了眉头，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很快面色又恢复了平静，似掸苍蝇似地将扒拉着他云燕细锦青缎衣袖子的虚妄掸去，口中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小绿豆。既然公主毫发无伤，我就不追究你们的罪过，你们两个人走吧。”

武状元恣睢转身欲走，可他的衣袍再次被虚妄扯住。

“小绿豆，我是小红枣，你怎么会不认得我了？”虚妄湛蓝色的眸子上溢着泪水，泪眼汪汪地对着恣睢说道，“七年前，我们两个都是战乱中失了父母的孤儿，在长安城相遇。那时候长安城不收留我们这些流民，把我们赶到外城之外，我们一起偷过路商人的干粮，抢牛马驴羊的草料，才得以苟且活命。后来、后来，金山寺的主持圆觉大师发现了我，把我带回寺中收养，我本想带上你一起去的，可一时间找不到你，并不是抛下你、抛下你不管。不过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过得不错吧，应该有好人家收留了你……”

“我说了，我不是小绿豆，也不认识什么小红枣。你们两个赶快走，不要胡搅蛮缠，否则休怪我恣睢对你们不客气。”

恣睢看着虚妄黏着自己不放的样子，怒声道，这一声若奔雷作响，吓得三千御林军无人敢言一句，可虚妄却不管不顾依旧去拉扯恣睢的衣袖。

“可你就是小绿豆啊，我不会认错的。在长安城落难的时候，有一次我发了烧，病得很厉害，小绿豆你冒险闯入外城，偷了药铺的药，熬给我喝。”平日里一副愚顽模样的虚妄，说到这竟然动情地哽咽住了，“我记得那时候我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看到你用小木棍蘸着泥碗里的药汁，一滴一滴地喂给我吃。可我吃着吃着，发现你的脸上血不断地淌下来。后来、后来我才知道，你偷药的时候，被药铺老板养的恶狗咬掉了右耳。你忍着剧痛喂我喝药，叫我不要担心，笑着安慰我说，一只耳朵换一条命，一点都不亏。”

当虚妄说了“右耳”两字，恣睢下意识捂住了自己武弁右处的貂尾——

那武弁，是大唐武官戴的帽子，笼冠的外形，上边略短，下边略长，职位高者的武弁除基本的制式外，还配有“貂蝉”，“蝉”指的是附于冠额正中黄金制作成蝉形的金珰、寓意清高，而“貂”就是貂尾、意为超拔，侍左者插左边，侍右者插右边；

而身为御林军统领的恣睢，武弁上的貂尾插在右侧，垂垂落下，可依旧掩盖不住他右耳处依稀可见的伤口。

“走，走！”恣睢闭上眼睑收紧下颚，满是老茧的右手按住了腰间的长剑，对虚妄怒声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怒喝声中，恣睢身后三千御林军呈犄角状散开，只留下一条让虚妄和白龙女萌萌离开的小路，而这退路之外，三千御林军手中的利刃交叠在一起，风一吹，金戈鸣动之声不觉于耳。

虚妄见了恣睢这模样，收了泪水，拉着小龙女萌萌的手，悻悻地离开。

“等等！”太平公主叫住了转身欲走的虚妄，转而骑着枣红马绕到虚妄的面前，口中说道，“小和尚，我倒是很想听听你刚才说的那个小红枣和小绿豆的故事，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叫他小绿豆，叫自己小红枣吗？”

见太平公主与虚妄走得那么近，恣睢心里不觉升起一团无名怒火，他扯紧了马的缰绳，无处发泄的怒气似乎要将套着缰绳的马嘴整个撕裂开来，对公主说话的语气也没了先前那般温和，口中说道：“公主，这里离蛇盘山还有一段距离，我们要赶紧赶路，才能在中午之前到蛇盘山，不然正午一到，太阳猛烈，晒黑了您的雪肤玉肌可不好……”

“别拿对我好当借口，管我这，管我那，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管我，那就是我的母皇。别以为我母皇看得起你你就瞪鼻子上眼，母皇是母皇，你是你，你只是个吃皇家饭的奴才。我话没说完，轮不到你插嘴！”太平公主猛地扯了下缰绳，调转马头对着恣睢吼道，手中的皮鞭高高扬起，啪地一声甩在山路上，激得山石碎裂、尘土飞扬，看样子是十分恼怒。

而太平公主这一发作，恣睢低头捏紧了手中的缰绳，勒得手掌发红，但却没有一声言语。恣睢身后的三千御林军众见恣睢吃瘪的模样，各自心中暗爽，却极力抿着嘴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太平公主见恣睢和御林军众都停止了动作，没有言语，旋即翻身下马，走到虚妄面前道：“小和尚，你把小绿豆和小红枣的事情说说，本公主或许还能帮得上你忙。”

“真的？”虚妄看向太平公主，他之前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的感觉又浓烈了几分，特别是公主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种温和的感觉似乎将他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牵引出来。

“真的，这里本公主最大。”太平公主则是直勾勾地盯着虚妄湛蓝的眸子看，拍着胸脯说道。

而在一旁的小龙女萌萌看了太平公主和主人那么亲昵的样子，鼓了鼓嘴，故意挺了挺自己远比太平公主丰满的胸脯。可虚妄和太平公主两人都只顾着互相盯着对方看，把小龙女萌萌颤动不止的胸脯整个无视掉了。

虚妄看了眼远处骑着马一脸阴沉的恣睢，转而又看向自己面前一脸温和的太平公主，缓缓说道：“七年前，我十岁的时候，流落到长安城中，那时候第一次遇见他。我和他两个人都饿了很久，也不知道对方名字，只是商量好一起冒险钻入出入长安城的粪车，想藏在粪车里混入长安城的内城找点吃的。粪车一停，我们便赶紧跳下来，但是内城太大，我们一时间迷了路，而且有很多官兵在巡逻，我们生怕被抓起来又不敢乱走……”说到这，虚妄顿了下，小时候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

“后来呢？”

“后来，我们发现长安内城里的每个厕所外面都装了两个大盘子，一个盘子装满了干红枣，一个盘子装满了绿豆和清水。我和他实在是饿的不行，跑到厕所外，我吃干红枣，他喝绿豆水，一人一盘吃得精光。从那件事情之后，我们认识了，我吃红枣他叫我小红枣，他吃绿豆我叫他小绿豆。”

“所以……你们两个在厕所外吃红枣和绿豆？”太平公主听到这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转头看向御林军众，御林军众也一个个乐得不行，只有恣睢阴沉着脸，“厕所外的红枣是我们皇家拿来进厕所前堵住鼻孔、不让臭气进入鼻子用的，绿豆水则是我们皇家如厕完洗手、让手除去如厕后的臭气用的，你，你们竟然拿来吃。哈，哈，乐死我了，不行了，不行了，要笑死了。”在太平公主的笑声中，三千御林军众终于憋不住，一齐笑出声来，各种笑声此起彼伏着，只有恣睢一人黑着脸沉默不语。

然而，一声如兵刃碰撞的奇异鸟鸣打断了众人的笑声——

众人抬眼，只见一只浑身赤红的怪鸟从众人头顶掠过，那怪鸟翼展九尺、羽毛燃火，所过之处的天空血红一片，分不清是被日光染红的云团，还是怪鸟身上的烈焰。

“有猎物。”太平公主见状，翻身上马，搭弓纵身没入山路两旁的密林之中，向怪鸟消失的方向追去。

而恣睢见公主不见了人影，阴着脸对身后三千御林军众大声喝道：“笑笑笑，就知道笑，太平公主不见了，你们也不晓得追！”

“追——！”

三千御林军众跟在恣睢身后，跑离了山路，冲入密林之中。只留下小和尚虚妄和白龙女萌萌一脸懵逼地站在从蛇盘山通往长安城的山路上，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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