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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两个小孩儿没有意外地提前玩了起来,作业什么的通常都是宋飞云周六晚上写完了邢月鹰周日晚上边补边抄。
邢月鹰问声,放下了手柄,拖鞋也不穿地直冲冲地跑向玄关,风风火火地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无视于鹤的呵斥,邢月鹰睁着明亮的鹿眼帮查十三拎过饭菜,笑嘻嘻地欢迎着查十三回家。查十三一如既往地拿出了标准的营业式微笑,温和柔软地哄弄着:“辛苦你了。”邢月鹰一边说着客气的回话,一边倒又“咚咚咚”地跑到查家的饭厅把东西都准备好。
查十三的抚慰轻柔柔的,像是毛皮大衣衣领上舒适软润的绒毛,仿佛有千只手挑逗着邢月鹰提到嗓子眼疯狂跳动的心,让他踩在硬梆梆的水泥地上都有种脚陷进了棉花里的感觉,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
等着邢月鹰把饭菜都准备好,四个人吃夜宵似的开起了晚饭。饭桌上,查十三偶尔地挑起一两个话题,但一般都是邢月鹰来接上的。除非到了一些针对性比较强的点,于鹤和宋飞云才会说一两句话并把话题终结。
晚饭完毕后,四个人腿脚利索地把饭桌收好,没有花多少时间。
于鹤看着查十三一边坐在了布沙发的另一侧,一边又用轻忽的眼神示意宋飞云去洗碗。
随随意意的一个小动作,査十三圆润饱满的黑眼球在眼眶里轻悠地回转两下,熬得纯正的黑糖似的黑就在一瞬浇灌满了整双眼睛。于鹤觉得他并不是真正的丹凤眼,査十三的眼角不高不矮,眼眶不宽不窄,只是他的眼黑是真的有些偏大,给人感觉他的眼眶过于狭长。
别人的丹凤眼是妖惑,让人看了又刺激又想要;而查十三的“丹凤眼”,于鹤看了又想多看两眼又想闭眼,总感觉下一秒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裹满黑糖浆的糖球,下一秒再睁眼他的眼球也会变成那种样子。
就算只是小时候想象过的事情,大了还是会偶尔想起下自己一小跳。
于鹤睁开眼,偷偷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撂下一句话便走向厨房。
“我去帮小云,你给他补补作业,上回期中考太差了。”
于鹤走的毫不拖泥带水,却总觉着有什么东西拽着自己的脚踝,不让自己往那边走。它滑溜溜的,又毛毛糙糙地锢着不动,把全身的汗液从头到脚冷却了下来。
直到他走到厨房门口,宋飞云的坚实的背影稳固地站立在水泥白砖灶台上的大号塑料盆前,帮他把那一只只看不见的全部残残酷酷毫不留情地扯掉了,他才全身卸下了全部包袱,自由地享受那想去征服与被征服的成熟和侵略感。
“先把围裙围上吧。”
宋飞云没有转过身,语气甚至不给人一点读出感情成分的机会。但于鹤还是情愿地顺着宋飞云的命令,套上了和自己气质相当不符的碎花蕾丝布块。
另一双骨节与青筋分明的手浸进了散发着青柠芬芳的红棕色厚重泡沫中,有时进,有时出,白嫩无暇的颜色与现在的周期规律运动完全不符,仿佛这些泡沫清洗的倒是那对原矿白玉石了;红棕海洋中的另一双手,有着暗沉的金桔色素,看着不是太精神。而其中充满着清爽的力量与其小手臂蕴藏着的爆发力,给了于鹤一个在模模糊糊的触碰中吸食电流般快乐的机会,电来点去,全身上下的每个神经元都得到了不充分的满足,又不断的叫嚣着渴求。
宋飞云随手撇开洗碗水上的泡沫,红棕色的水在白炽灯泡的冷色,混出了奇怪的褐色。看着水面上于鹤不清晰的倒映,至少从眼神来看,已经是藏不住的餍足。
宋飞云上身跨过于鹤,从他那边拿过他洗过的一只碗,在水中把碗外壁没洗干净的油腻蹭到于鹤的手上。再拿出来,用海绵擦干净,无声又狠戾地往他自己那边摔——但还是静默,没有东西破碎的声音——没摔成,在贴上灶台的一刻停住了,稳健的降落在台面上。
“洗干净点,外面也要。”
于鹤被这一吓晃的一愣一愣的,都没有足够的意识去臆想其中的颜色信息,发条木偶似的呆滞着点头:“啊。。。?哦。。。。。。。。嗯。。”
厨房里兵兵乓乓,客厅的茶几上沙沙哗哗,刻着划着,嘴巴也像是被胶布贴上了。
邢月鹰的金属自动铅笔的笔尖无所事事地在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上的最后答案处一直点着,眼睛从选肢与草稿答案之间滑来滑去。薄脆的单位信签纸没一会儿就戳通了。
“啪嗒”,提醒着査十三的视野该开始聚焦了。顺着声音,很快就能找到邢月鹰算出来的答案。
“嗯。。。。公式法很麻烦的,可以试试十字相乘法啊。”查十三的嘴角上升到恰到好处的位置,细腻饱满的右手形式化地轻抚游走在邢月鹰干燥杂碎的短发间。
这皮草上的绒毛终究还是上头,柔顺的流过每一寸头皮,散发着薄荷味洗发水的香氛,混在了从窗外冲进来的夏夜气息里,用迷乱的霓虹色混搅着邢月鹰的视觉,再慢慢地一滴一滴地从眼角缓缓划下,流到脖颈,掉到锁骨,再滑下胸膛和肩胛,悠悠顺着少年甘涩的曲线到了肚脐,最后越过臀与膝盖的波峰溜到每个脚趾的趾间。邢月鹰的整张皮肤好像都被赋予了味觉,和嘴里似似乎乎泛起的清甜一样,完全玷染出了一团团不知所云的烟雾,其中的分子键不断搭建出一句无意识的话:“除去巫山非云也。”
邢月鹰混乱地在草稿纸上划着交叉线,嘴里喃喃的念着:“十字相乘?十字相乘。。。。十字相乘?十字。。”,根本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查十三留在厨房的精神力一下子被那被描黑到醒目的交叉线惊了一跳,他快速拉回思绪,把题目赶紧扫了一遍,一个“啧”字忍住没出口,照抄刚刚的模式颇有耐心地教导着:“诶对了对了,这道题可不能用十字相乘哦,拆不开的。还是公式法吧,你还记得公式吗?”
邢月鹰也被这突如其来地吓住了,看着草稿纸上自己的杰作魇住了一会儿,心想:“不会吧不会吧,十字相乘?十字相乘。。不行啊不行啊,不会啊!!”然后疑问式地回答道:“4a分之负b加减根号下b方减4ac?”
只看着查十三眼睛笑成了好看的弧度,右手礼节性地遮住了嘴巴,给邢月鹰看不见。
“不对吗?”邢月鹰记了好多遍的。
“分母是2a。记住了~”查十三的右手继续例行公事。
邢月鹰又整个人被蒸在某种不明气体中,晕头转脑的。
“记住了吗?”故意放低的声线和句尾轻飘的语调,一点不给清醒的机会。
“一定要记好!”邢月鹰心想,然后脑内不断用查十三的声音循环的正确公式:“2a分之。。。。。2a。。。。。4a。。。。。。2a.......4a。。。。。4a分之。。。。。”
“记住了!”一本正经,装的挺像。
听到厨房那边已经结束,查十三下意识地看向厨房。于鹤正低头反手解着围裙的束带,刚毅的眉目不知道是对门把手有什么意见,一直盯着看,而明明手里的活都还没整完,甚至越整越乱。
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于鹤俯视的视线向旁边一溜。查十三又下意识地赶紧把眼神往茶几上拉,随后听到了于鹤坚定的脚步逐渐逼近的声音。斜斜一瞟,碎花围裙的消失,让才刚刚软化下的线条又坚硬了起来。不过对于查十三,黑咖啡或黑可可才是更加或最愿意接受抿含的。
于鹤走到邢月鹰的旁边,俯下身扫视着习题册,浓密利落的剑眉不禁向眉间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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