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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第1页）

&esp;&esp;他知道这一次他不论如何也无法挽救奚茴了，那一句“我是为了哥哥才愿意死的”成了云之墨的九夜长灯：十二

&esp;&esp;◎一定会更好的。◎

&esp;&esp;行云州的雨停了。

&esp;&esp;在奚茴消失后不过片刻，拨云见日。

&esp;&esp;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湿漉的，沉闷的风带着潮湿的气味，而那一缕缕破开乌云的光，落在了山林草木间每一道鬼影上。

&esp;&esp;崇山叠嶂的行云州内，无数鬼影随风沉浮，又被那如线的阳光照晒，笼罩着金色的光芒，似是灰飞烟灭，却更像是随着温柔的风，去到了另一个属于他们的世界。

&esp;&esp;岑碧青的师父亦在其中，一百多岁才死去的老人魂魄从未离开过行云州的境内，他保全不了意识，却也无法投胎，无数这样的魂魄藏匿于行云州的山川河流中，藏匿于数年的黑暗。

&esp;&esp;有人看见了自己的亲人朋友，纷纷去唤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听不见凡人的呼唤，那双混沌的眼中倒映着逐渐洗去墨色的云，看向丝丝缕缕的光，像是得到了真正的解脱。有的甚至伸出手去探那光芒，去感受自死后从未体会过的温暖。

&esp;&esp;可随着光芒一并离去的，不单单只有这些鬼影。

&esp;&esp;天坑旁有人传来一道惊呼，只见对方藏着鬼使的物件里，沉睡的鬼使忽而被唤醒，就像那些随着光芒消失的魂魄一般往天空而去。

&esp;&esp;鬼使与行云州人结契，本是不畏惧阳光的，却在这一瞬他们无法控制地往阳光靠近，去接近温暖，似被什么召唤。

&esp;&esp;微风吹动引魂铃，行云州弟子的腰间传来不同的声音，他们亲眼看见了自己的鬼使随鬼魂一并消失，化作一阵风，一缕烟，化作细碎的金沙，飘散于天地间。

&esp;&esp;“小小！”秦婼想要抓住她的鬼使，可她不论如何也碰不到。

&esp;&esp;小小的魂魄逐渐漂浮，就连她自己也很惊讶，这种感觉没有未知的恐慌，却更像是蜷缩的婴孩裹在了母亲的胎水中，温暖又舒适。

&esp;&esp;秦婼道：“小小，别走，你回来!”

&esp;&esp;小小不能控制自己的魂魄去留，她有些舍不得秦婼，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她与秦婼一般都是人人可欺负的对象，所以她拼命学习制毒之术，就是为了自保。选中秦婼，是小小主动的，她想保护与她一样脆弱的女孩儿，可终究走向歧途，改变不了她的胆怯与懦弱。

&esp;&esp;她不能出声，也未给秦婼留下任何一句话。

&esp;&esp;秦婼眼看着小小在面前消失，就仿佛连带着她的生命也一并夺走了。

&esp;&esp;怎么办？她没有鬼使了！她再也没有鬼使了！

&esp;&esp;不会有鬼使愿意与她结契，没有鬼使的行云州人等同于废物！她会被人看不起，会被那些氏族子弟踩在脚下，会被人奚落、欺负！

&esp;&esp;秦婼越想越害怕，她追着自己的鬼使而去，如同疯魔般想要随便拉住些什么。可她尚在人群中，除去拦路的人，她什么也碰不到，直到小小消失化作的风吹到了她的脸上，她才感觉到了雨水带来的寒冷，她无法走出思维上困缚自己的屏障。

&esp;&esp;“啊啊啊——”忽而一道尖叫声在人群前方响起，那些失去鬼使的人来不及慌乱便被声音吸引去了视线。

&esp;&esp;谢家人纷纷后退，震惊地看向突然跪倒在地的岑碧青。

&esp;&esp;从来将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清冷高贵的漓心宫长老，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在众人面前失去尊严。

&esp;&esp;雀翎长裙铺在了地面，染上泥泞的尘土，岑碧青的发髻都歪了一些，她的鬼使也与那些鬼魂一并消失，可这不是她真正害怕的原因。

&esp;&esp;她那双空洞的眼沉沉地盯着天坑里的一角，无数鬼魂朝天坑跳入，那里如今是离鬼域最近的地方，可那里也曾困住了无数无法转世的魂魄。

&esp;&esp;岑碧青看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那个与她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人，死在了他最年轻有为的时候。

&esp;&esp;十八年过去，岑碧青步入中年，即便她容貌未改多少，却也与奚山拉开了差距。

&esp;&esp;她目光痴迷又恐惧，曾经她有多爱奚山，多仰仗奚山，如今便有多惧怕奚山。

&esp;&esp;岑碧青害怕他看向她的眼，害怕他的质问，害怕他将当年她在鬼域缝隙里为了自保，饮下轮回泉，亲眼看着他痛苦死去的真相说出，她更怕……更怕他什么也不责怪，却要问她一句“我们的女儿呢？”

&esp;&esp;奚茴，曾是奚山最不舍，也最期待的存在了。

&esp;&esp;在知道岑碧青有孕后，他也说过若是女儿就最好了，若他们生下了女儿，一定与岑碧青长得一样。

&esp;&esp;事实上……奚茴一点也不像岑碧青，她更像奚山，尤其是那双狐狸眼，笑起来时与奚山一般成了弯弯的月牙。

&esp;&esp;可是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女儿被她推向了深渊。

&esp;&esp;她从未真的爱过奚茴，她沉浸在自己长老虚伪的假象里，她有过一次自私的自保，就总想着将过去的错误掩盖，连带着在错误中生下的奚茴她也恶意揣测，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esp;&esp;人群里，忽而有人问了一句：“那可是奚山前辈？”

&esp;&esp;便是这一句，岑碧青脑海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断了。

&esp;&esp;她连忙捂着脸，尖叫着往站在一旁的谢家人身后躲，她生怕被奚山发现了自己，甚至想要钻到谢母的裙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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