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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卡丘和孕妇（第1页）

天空中星星点点，与城市中心的霓虹灯光交响呼应。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为这钢筋混泥土浇筑的城市增添了几分生气。

杜梅一个人在北京路商业街上心不在焉的闲逛着，已经是晚上10点，她依旧不想回家。“那对狗男男会不会还守在家门口等我？”刚刚程宽打电话来说今天电厂那边要值夜回不了家，在家闲的无聊又怕杜长江再来找自己，以自己此时的心境还没有办法正确的面对此事，就干脆一个人出来散散心。

看着街道两侧光怪陆离的霓虹灯不停的闪烁着缤纷的光彩，恍惚间好像回到十多年前一家三口走在这条大街上的场景，那时候自己是那么天真无邪，杜长江和黄秋月还是那对业内交口称赞的神仙眷侣，一家三口是那么的幸福快乐。在一个个来去匆匆的人影中，双眼有些模糊的她好像又看见了杜长江那已经日渐花白的头发和消瘦的身体，还有黄秋月死前那张苍白的脸，无数的画面在杜梅脑子里不断翻涌着，闷热的天气和烦躁的心情，让她有一肚子火却又发不出来，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

“不生气，不生气，对孩子不好。”杜梅叹了口气轻轻的抚摸了下微微隆起的肚子继续往前走。穿过美食街，向魅光百货商场的方向走着，脚步不停，思绪却像是已经飘散在空中，身体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往前走着。

“啪。”

路口转交一时没有注意，跟前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一阵头晕眼花，杜梅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而对面那人侧四仰八叉的仰天倒在地上。“没长眼睛吗？我孩子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正当心情不好，居然还有没长眼睛的胆敢挡自己的路，杜梅把腰一叉眼睛一瞪随即便已经做好姿势张口就准备开骂。

定睛仔细一看，只见五颜六色的传单撒了一地，巨大的皮卡丘头套滚到了边，一个梳着麻花辫穿着人偶服的娃娃脸女孩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正努力的想要爬起来，由于人偶服太过肥胖，女孩整个人像是被翻了个个的乌龟一样，无论她怎么使劲也爬不起来。看着这个滑稽场景和女孩可爱的样子杜梅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刚才的郁闷和愤怒被一扫而空。当即紧走两步，来到皮卡丘前面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呀！”　　　被撞地迷迷糊糊的皮卡丘好不容易才站稳，到此时看清眼前的人居然是个孕妇，冷汗瞬间湿透全身，急的她围着杜梅团团转，生害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阿姨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需要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瑟瑟发抖”的皮卡丘用那巨大的人偶服手套给自己细心拍打灰尘的可爱模样，杜梅的糟糕心情居然莫名的轻松了一些。活动了一下刚才撞到的肩膀，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她温和的笑了笑“没事儿，没事儿，我可没那么娇气。”看见路边还围着一圈看热闹的路人，杜梅顿时腰一叉眼睛一瞪骂道“看什么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赶紧滚蛋！”周围的围观群众被她突然爆发出的气势吓的一呆，一下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喝退吃瓜群众之后杜梅轻扶着肚子蹲下身帮皮卡丘一张一张的收拾落在地上的传单。“您别管了，我自己来吧。”女生想要扶起蹲在地上的杜梅。“别动，少看不起人！”原本善意温暖的脸骤然变色，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瞪着皮卡丘。看着前一秒还是温柔体贴下一秒便如同骂街泼妇似的孕妇，一时女孩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自顾自蹲在地上的杜梅，皮卡丘有点委屈又有点无奈，只好默默和杜梅一起收拾地上的传单。

“我看你应该还不大吧，怎么不读书在这儿发传单？”

“阿姨，是放了学来这兼职的。”

“你父母怎么能这样，你的初中生，就让你出来当童工，着可是违法的！”

看着眼前的女孩，个子小小的，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最多初中生的样子。杜梅一下联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不由的有些生气。

“阿姨，我可是十八岁了，而且……我妈妈可比我辛苦多了……”说到自己的母亲，皮卡丘的声音不由一颤，没有继续说下去。看着眼前小小一只的皮卡丘女孩，杜梅不由的有些母爱泛滥。“你什么时候下班？”杜梅将手里已经整理好的一摞传单放在女孩的手上。接过传单，皮卡丘看了看头顶魅光时尚广场大屏幕上的时间“现在已经差不多到点了。”

“那我请你喝杯奶茶吧，算是给你赔罪。”见街对面的“拉拉茶”还没有关门，杜梅笑着说道。皮卡丘急忙摆手拒绝“不了不了，本来就是我撞到你的，你不找我麻烦就已经……”“嗯？……”只见孕妇双手一叉，眼睛一瞪又露出那骂街泼妇似的表情连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的意思是说……有奶茶喝可真的是太棒了！”

街角对面的“拉拉茶”奶茶店内。

“……妈妈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爸爸是个酒鬼，一喝酒就会打妈妈。每天除了种菜妈妈天不亮就要起床，把蔬菜从老街那边拉到三源市场，下午回来还要给爸爸做饭，要不是江阿姨经常过来帮忙，我都害怕妈妈随时会病倒……”

杜梅认真的听着皮卡丘讲述也不由感慨万千，老街杜梅是知道的，就在东城区离她住的英国小镇不远，属于C市很老的城中村区域，政府几年前就开始筹备改建，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动工，而三源市场是C市最大的菜市，从老街过去怎么着也得三四个小时，她很同情汪一鸣和罗玲的遭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天生就是锦衣玉食腰缠万贯，有的人却每日拼了命为生活奔波，只为吃一口饱饭，结果到头来依然穷困潦倒。

看着两脚悬空坐在吧凳上是皮卡丘女孩杜梅问道“那你妈妈就没想过离婚吗，我老公如果胆敢像你爸一样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我就直接剁了他的蛋蛋！”眼睛瞪的大大的，杜梅一手拿着奶茶另一只手比划着切菜的姿势。

“Gee　　　Gee　　　Gee　　　Gee　　　Baby　　　Baby　　　Baby……”远在老街拆迁房中，老电视不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屏幕里面播放的是少女时代的MV。破旧的沙发上面东倒西歪躺着的汪波突然的打了个寒战，莫名感觉到下半身凉飕飕的。“？？？咋回事，今儿个还没喝到位？”王波打了个酒嗝摇了摇头，一边抠脚一边就着电视机里面又唱又跳长腿韩国女团灌下一大口牛栏山。

听着女孩的家事，杜梅由汪波想到了杜长江，由罗铃想到了黄秋月，低声自言自语到“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汪一鸣却是摇摇头说到“爸爸是个好人，本来都要升少校了却因为一次行动失败被迫退伍，我能明白他的痛苦，只是喝了酒不能控制自己……”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汪波本来是一名特种兵，身经百战人称“小战狼”。因为在一次针对金三角毒贩的缉毒行动中队伍内部出现了叛徒，情报泄露中了埋伏，因此断了一条腿少了两根手指头，最让他痛苦的是自己一个小队的战友全部阵亡，只剩他一人孤独的活了下来，被迫退伍的他只能天天靠酒精来麻醉自己，战争创伤综合症不但让他神经衰弱还有了严重的暴力倾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经常殴打罗玲，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这样破碎，世界就是这么残酷而无奈。杜梅眼睛一瞪打断了皮卡丘的话“什么好人，打人就是不对的，打女人该挨雷劈！”

最后一颗珍珠从吸管中被吸到口中，起身走出了奶茶店。看着此时已经逐渐沉寂下来的街道，两人心情有些沉重，默默无语。“阿姨，都这个点了，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我骑车送你回家吧。”女孩笑着说到。“你稍等我五分钟，我去换下衣服打个卡就出来。”也不等杜梅作何反应便转身跑进了即将关闭的商场内。

“走吧！”

不一会，已经换上一身东光学院JK的女生推着自行车俏生生的站在杜梅面前。麻花辫，娃娃脸，脸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几点小雀斑，脱去人偶服的女生显得是那么的娇弱，皮肤没有血色略显苍白，人显得瘦小柔弱有些营养不良，但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身上的校服干干净净，已经洗得微微有一些发白，脸上乐观开朗的笑容给人温暖。背着一个九十年代的老式斜挎包，几个不大的补丁贴在上面，正面有红漆写着“为人民服务”几个字，这是汪一鸣十岁那年王波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老物件就是耐用，汪一鸣也觉得这个书包的意义非凡，缝缝补补一直舍不得扔，就用到现在。

两人坐在已经满是锈斑老式的永久铁三角上向英国小镇的方向行去，女孩身高不到一米五二，而永久的铁三角又是老式的男车，她骑起来本来就有些吃力，更别说后面还坐了个孕妇。女孩却还是咬着牙一下又一下坚定踩动着自行车的脚踏板。车缓缓的往前行进着，安静的道路上只有零零星星的行人和齿轮传来的“吱嘎吱嘎”声，杜梅坐在后座上，轻轻的抱住女孩的腰，将头枕在她单薄的后背上，看着眼前的孩子，杜梅没来由的又是一阵心痛，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又说不出口。两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在夜晚凉风的吹拂下享受着此时此刻的宁静和对方带来的淡淡体温。

将杜梅送到英国小镇门口，女孩便转身准备离开。“等一下。”杜梅叫住了她。“你叫什么名字，哪儿可以找到你？”女孩展颜一笑，笑眼眯成了一跳线，像是春天的花儿。“我叫汪一鸣，在东光读书！再见了，阿姨。”

“汪一鸣……”看着道路尽头逐渐远去女孩，孕妇低声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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