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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依旧沉浸在节日欢乐的气氛中,殊不知江都城一角悄然的上演了一场屠杀。
后半夜,整座城终于安静下来,街道上只剩下打烊收摊的伙计和摊贩。池鸢盘坐于城中的一座高塔之上,她头上高悬着一轮下弦月,漆黑的夜空中再也看不见其他星芒。突起的大风呼啸而来,携着一卷乌云渐渐将残月给笼罩住。像是有一张黑幕在遮掩着一切,清冷的月光也逐渐消失了。
池鸢深深吐纳了一周天,缓缓站起身,烈烈大风卷起她身上的灰袍。灵兮剑需要七个满月夜的月光来修复,其灵力才能足够唤醒休眠的剑灵,也能恢复成剑的形态。而池鸢的内伤虽然于月光下打坐有所收益但杯水车薪,必须要内功深厚的人帮她调息,方可痊愈。
池鸢凝视着下方如棋盘般大小的屋舍和街道,似乎瞥见了什么人影,突然双臂一展,纵身跳了下去。
沈黎被挤得一头汗,当他们发现池鸢不见的时候,想停都停不下来了,人挤人的把他们往前推。好不容易到了个人群松散的地方,再想回头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此时他们正坐在湖边的石桥墩上歇脚。灵泽问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姐姐吗?”沈黎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景象回道:“这里视野开阔,姐姐如果顺着人群就能找到这里。”站在湖边大青石上把玩着莲灯的琅琊听言摇扇笑道:“依我看可不定,或许池姑娘早就把你们扔下自己走了。”
灵泽有些愤懑的盯着琅琊道:“你胡说!姐姐才不会扔下我们一个人走的。”琅琊唇角上扬:“你们这么些拖油瓶跟着她,她不累我都累了。”“他胡说对不对,林哥哥,姐姐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是吗?”灵泽摇着林砚的胳膊乌黑的大眼俨然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林砚伸手摸上灵泽的脑袋安慰道:“不会,池姑娘答应会送我去南浔求医,你且安心。”
琅琊跳下青石,折扇一收轻轻拍在左手心,笑成狐狸状。“原来你们要去南浔呀,如此说来只要我跟着你们,倒也不怕池姑娘不回来。”
林砚瞅着琅琊的方向笑得不置可否。灵泽恍然大悟指着琅琊道:“你好生可恶,定是你跟着我们,姐姐才离开的。”琅琊挑眉道:“池姑娘为了躲开我离开你们这可是你说的啊。”灵泽听言气呼呼的上前去捶打琅琊,只可惜他像一只被猫逗弄的老鼠一般,让琅琊耍得团团转。
沈黎叹了口气,他制止住灵泽,对琅琊说:“琅琊公子,且不论你跟着姐姐有何目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她,不瞒你说,姐姐如今身上有伤,也无银钱投宿客栈,我实在是很担心她的安危。”
琅琊收住笑,见沈黎神色不似作假拧眉问道:“池姑娘的伤势严重吗?”沈黎犹豫了会,他知道不该这么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但是目前只能利用他找到池鸢。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姐姐她运功不当时会偶尔吐血,也不能与人动武。”
琅琊听了神色颇为疑重,“你们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寻她。”说完便施着轻功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为何相信他?”林砚开口问道。沈黎摇头:“直觉,此人虽然不简单,但可以利用。”
池鸢提气跳跃于黛瓦青檐上,才跟了几息,便感觉气血不顺,只好站在翘檐上看着远处飞纵而去的一大批黑衣人。她深吸一口气,坐在翘檐上调理内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池鸢抬起头,好像察觉到呼啸的夜风中夹杂着其他细微的声音。池鸢伸手向前一指,一粒细小的石子便急射而出,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打中一人。
“池姑娘这欢迎人的方式真是特别呢。”琅琊出现在从对街的屋檐上,他遥望着打坐的池鸢,笑得没脸没皮的。池鸢暗自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那群黑衣人折路而返。
琅琊见池鸢低着头只顾调息,摇扇的右手一收,纵身跃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干卿何事。”琅琊一怔,眼中刚刚露出的一丝担忧之色渐渐沉没,他摇扇笑道:“本公子这还不是怕你跑了,不枉我辛苦找了大半夜。”
池鸢站起身,神色莫名的看着琅琊,琅琊对上她的视线,笑容有些挂不住,微微正色道:“他们都在瑶湖石桥边等着,随我来。”说完就跳下屋檐,池鸢默然的跟上去。
深夜只有更夫在行走的街道上,他们二人一前一后静静的走着。路边的树被风吹得摇摇欲坠,树影像鬼爪一般在石板地上向两人慢慢靠近。琅琊沉默的走在前面,他回头看了一眼心神不宁的池鸢,小心的放慢脚步,让她能跟上。
二人到达湖边时,灵泽已经窝在林砚怀中睡着了。林砚和沈黎坐在大石墩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当沈黎看到池鸢时,瞬间回神,迎上前道:“姐姐你可回来了。”池鸢四下打量了一番说:“去找间客栈住下吧。”沈黎应声,跑去叫醒灵泽。几人随后便在瑶湖边的小客栈中暂时歇脚了。
第二日,整个江都城都震惊于楚氏一夜被屠之事当中。池鸢推开门便能听到客栈大堂里食客们议论得沸沸扬扬的楚氏灭门案。“池姑娘早。”琅琊站在隔壁木隔窗的石柱边向她挥手。池鸢微微颔首停在勾阑处,凝神听着楼下食客的议论。
“真是惨呐,楚氏上下一百多号人全死了,上到耄耋楚老太,下到襁褓玄孙,连借住的门客都没放过。”一个络腮胡子的黑脸大汉叹道。他对桌的蓝衣青年接道:“听说都是一刀毙命,打更的李大爷都吓傻了,见人就喊,白衣女鬼,白衣女鬼。”着一身黑衣的矮个刀客啪的一声放下酒碗冷哼道:“那分明是风雨楼的手笔。”“风雨楼!江湖第一杀手组织。”“这楚氏遭此横祸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池鸢收回心神,发现琅琊同她挨得极近,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兴致勃勃的看着楼下的食客。
沈黎和灵泽从隔间走出来,灵泽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嚷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黎侧耳听了一会道:“这个楚氏可与那楚怜有关系?”琅琊道:“当然有关系,可怜那楚美人恐怕已经魂消玉殒,哎可惜可惜。”灵泽好奇问道:“他们都在说风雨楼,琅琊大哥风雨楼是什么?”琅琊笑着摸了摸灵泽的头叹了句真乖,接着道:“风雨楼只是个做生意的地方,你出钱,他们便帮你杀人。”灵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用过早膳后池鸢便回房间打坐疗伤,这间客房的窗户正对着瑶湖,湖上飘着十几只小舟,微风徐徐吹过岸边的杨柳,有几名衣着精致的女子正执伞站在岸边。
这三名女子气质不凡,站在最中间的那位白衣女子更是贵气难言。另外两人其实只是她的丫鬟,一个为她撑伞,一个摇扇。
湖中不知何时飘来一座画舫,正向岸边缓缓驶来,画舫上站着五六个华服少年。谢离站在最前首,他看见岸边的白衣女子,笑道:“齐三,你家姐姐亲自来接你了呢。”齐晏正坐在船内给流光君弹琴,听闻此言,琴音不断,也不回话。
谢离倒是丝毫不意外他这个反应,毕竟齐晏这般冷淡的性子也只对流光君一人言听计从。
“谢七郎,这位大美人是谁?”谢离身后的少年问道。谢离挑眉一笑说:“这是齐三的姐姐齐霜,金陵第一美人,王昃,比起你家那位天仙妹妹如何?”王昃远远的打量着站在岸边的齐霜,犹豫道:“论姿色两人各有千秋不分伯仲,倒是前几日见过的那位池姑娘,那姿容气度才叫人难忘。”谢离听到此面色有些难看,直转过身走向船尾。
“谢七郎你说,咦,奇怪人呢?”王昃正说得眉飞色舞,回过神时谢离已然不见了。
齐霜看着画舫靠岸停稳后,便移步走向前浅浅一礼,笑着说道:“各位公子,可见过我家晏弟。”
王昃身旁的少年说道:“妹妹多礼了,齐三公子就在舱内,待会便可一见。”齐霜掩唇一笑,问道:“还未请教各位公子名号?”
“在下花潇,这位是王昃。”王昃垂首低咳一声,花潇立即住了嘴。原来是船舱内有人出来了,最先出来的是两名白衣抱剑少年,其后便是流光君。流光君身着淡蓝衣衫,长发半挽,白玉一般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光,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闪动,一副给人刚睡醒的慵懒模样。
“流光君!”“流光君。”众少年纷纷颔首行礼。郗子恒眼眸轻轻抬了抬,扫了一眼身侧的谢离,便移步岸边。
齐霜垂首向流光君行礼道:“齐霜见过流光君。”郗子恒步伐一顿,侧首看向她,半响才道:“你是何人?”齐霜一怔,回道:“金陵齐氏齐霜。”郗子恒垂下眼眸,抬步便走,倒是他身旁的齐晏留下来了。齐晏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说上过几句话的姐姐疑惑道:“不知家姐寻齐晏有何要事?”齐霜望着流光君远去的背影,眸光闪烁,淡然道:“无事,只是家母拖我转告你,你始终还是齐家的人。”齐晏皱眉冷着一张脸道:“说完了?”齐霜终于将视线移回来投在齐晏脸上,见他如此态度,毫不在意的柔声说道:“嗯,说完了,你且去吧。”齐晏莫名的看了齐霜一眼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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