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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第1页）

堂上众人都一惊。四娘骤然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这个&ldo;舅舅&rdo;终于死了么？她看着九娘平静的神情，又看向老夫人。

梁老夫人抚摩着手中的数珠，半晌才叹了一口气：&ldo;再多的算计，最后也还是误送了性命。人死灯灭，以后总算太平了。&rdo;

九娘轻声道：&ldo;青玉堂那边？&rdo;

老夫人摇摇头：&ldo;过几天皇榜就该告示了。该知道的总归会知道的。&rdo;

四娘觉得跟做梦似的。自从阮玉郎出现后，她的日子就变成了一团糟。学堂不能去了，姐妹间疏离了，被陈太初羞辱，被禁足，姨娘现在还被关在西小院里，爹爹养了外室，家里又多了个弟弟。整个下半年，三房就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几天不出事，人人都提心吊胆觉得不正常。以后就太平了吗？她和九娘七娘六娘还回得去以前吗？她看向九娘，九娘却看着老夫人。她看向七娘，七娘却冷笑着转开眼。

冬至夜，团圆饭。广知堂里烛火通明，炭火烧得屋里暖暖的。孙辈的小郎君们在偏房挤作一堆打趣即将成亲的孟彦弼。孟在三兄弟陪着老太爷在正堂上喝茶，说着明年孟氏族学里有多少人要参加礼部试。孟老太爷把二房要参试的四郎孟彦翰叫了过来，问了一些话，又问起孟建：&ldo;今日早上宗祠祭祖，你也听见了。十一郎既然已经记在了程氏名下，以后就是你三房的顶梁柱，你可得好好花些心思教导才是。族里的几位先生早上也都夸了他吧？&rdo;

孟建笑道：&ldo;是，儿子记住了。还要多谢二哥，给十一郎取了彦树这个名，开封府的户籍文书节前就办好了。学里的先生们也说十一郎明年应该能考入甲班。他的书读得好，以后能像大郎那样顺顺当当进国子监，考入太学，我也就放心了。&rdo;

孟老太爷叹了口气：&ldo;你们几个的儿子，从文从武你们自己说了算。这孙辈里头，九个小郎，只有彦弼还随了我。唉。&rdo;

孟建尴尬地轻声提醒父亲：&ldo;十个。十个小郎。&rdo;

孟老太爷抬了抬眼皮：&ldo;啊，你那外头接回来的十三郎，听说不会说话？&rdo;

&ldo;会说会说。&rdo;孟建赶紧解释：&ldo;只是前些时吓到了，又换了个地方，有些怕生。是个聪明孩子来着。九娘也是三四岁才开口的，七岁就进了乙班呢。&rdo;

孟老太爷呵呵了两声，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有数，老三这辈子和聪明这两个字就没缘分。他转头问孟存：&ldo;老二你前几天被留在宫里锁院了三天写赦书，这次常赦都有些什么大事？&rdo;

孟存起身笑道：&ldo;二府几位相公这次列了六十多项条目，都是国计民生的事，以两浙路的安抚为主。不过蔡佑这次倒被常赦了。&rdo;

&ldo;早晚的事。&rdo;孟老太爷点了点头，一双总有些浑浊的老眼忽地清明严厉起来：&ldo;老二，你现在是天子近臣，无论如何不要掺和他们新党旧党的破事里去。还有，记住了，万万别想着从龙之功。&rdo;他声音冷厉起来：&ldo;你和老大，越走越高，更要千万小心。我们家和燕王殿下，因为陈家的关系，总是割不开扯不断的。你们越发要谨慎些，不要往上凑。&rdo;

孟在和孟存赶紧站起身，恭敬地应是。

百年世家，已经毁过一次，不能在他手中再毁一次。梁氏再怎么帮着太后，在这件事上和他想的是一样的。二弟三弟在天之灵，看着呢。那许多人命，都看着呢。他欠的还没还清，儿子们不能再牵涉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张正道《金明池争标图》，就是张择端的《金明池争标图》

第121章

广知堂外面传来娘子们的笑声，穿红着绿的四个小娘子，簇拥着梁老夫人进了广知堂。吕氏脱了大披风，忙着安排开席。偏房里的小郎君们也过来给长辈们见礼，兄弟姐妹们再互相见礼，一时间，广知堂里热闹得不行。

得了阮玉郎死讯的梁老夫人，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头，看着神采飞扬的孟彦弼马上又要娶亲，更是高兴。连带着对孟老太爷说话都柔和了不少。

四娘领着妹妹们给孟老太爷梁老夫人敬献了鞋袜，磕了头。管事娘子过来请他们入席。

照惯例，郎君们随老太爷坐在屏风左边，娘子们随老夫人坐在屏风右边。因十三郎才两岁，被辱母抱着坐在了九娘下首。

阮姨娘得了老夫人的恩典，解了禁足，也穿了一身新袄，和其他几位姨娘，挽着袖子，捧着酒壶，伺候在一旁，只是胭脂薄粉下还透着面容苍白愁丝袅袅。

不多时，小郎君们就过来屏风这边给婆婆、娘亲们敬酒请安。刚满十岁的十郎自从十三郎回了三房，每回请安，见着他总要下手欺负一番，捏几把掐几下骂几声是常有的事。现在看到这个外室子在辱母怀里，一双眼只盯着碗盏里，像模像样地喝着汤羹。十郎越看越生气，再转头看见姨娘含着泪想说什么又一句都不敢说的模样，更是气得要命。都怪生他的狐狸精将爹爹迷晕了，若是爹爹多放点心思在家里，又怎么会护不住姨娘？竟害得姨娘这么伤心！爹爹肯定是晕头了，才会把十一郎那个胖子变成了三房嫡子！连着九娘都能越过四姐成了嫡女！

十郎挤到十三郎身侧，一手举起装着果子酒的酒盅，嘴里和哥哥们一起喊着&ldo;恭祝婆婆万福金安&rdo;，另一只手却在十三郎后腰上狠狠拧了一把。

他正得意着，不防十三郎头一转，乌溜溜的双眼看着十郎。十郎笑嘻嘻地看着他。呦，还敢瞪我？十郎索性又伸手拧了他一把。

&ldo;哥哥？&rdo;很少开口的十三郎忽然开口叫道。抱着他的辱母高兴得厉害，十三郎说话了叫人了呢！

&ldo;怎么？&rdo;十郎得意地靠过去，这小东西肯定是想求饶吧？

他刚靠近，十三郎伸出小手，猛地一抬，他辱母手里的半碗汤羹全泼在十郎头上身上手上，还溅了些在九娘衣裙上头。

十郎猝不及防，惊叫了起来。一桌人纷纷侧目。九娘也站了起来。

阮姨娘赶紧上来拿帕子给十郎擦拭，看着他脸上手上已经红了起来，眼圈就更红了，因是冬至过节，又不敢掉眼泪。

程氏淡淡地吩咐：&ldo;十三郎既不爱吃这个，就换别的喂给他吃。十郎不要怪你十三弟，他还小，不懂事呢。让人送个药膏过来擦一擦就好。&rdo;

十一郎看到九娘衣裙上也有些脏，便走过来拿出帕子想递给九娘。却被十郎用力推开：&ldo;滚！谁要你假情假意的来献殷勤？你巴不得我被烫死吧？最好三房就剩你一个儿子，你就开心了？&rdo;

九郎走过来顺手又推了十一郎一把：&ldo;假惺惺的做给谁看？！你改了名字也还得喊我们哥哥！这就要来显摆威风？想得美！&rdo;

在一边伺候的林氏赶紧放下手里的酒壶，扶住十一郎，接过他手中的帕子，去给九娘擦拭衣裙。孟彦弼大怒，挽起袖子就要收拾九郎十郎，却被杜氏揪住了胳膊肉动弹不得，二房的四郎五郎也过来劝他。长房的八郎和二房的六郎在学里就和看九郎十郎不顺眼，巴不得孟彦弼去揍他们一顿，七嘴八舌地怂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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