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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主任让高劲做主点菜,高劲先点京酱肉丝,再随意指了两个。
两人喝着茶水等菜上桌。
隔壁桌离得近,动静不小,压过了两人聊天的声音。高劲朝边上看去,见是一家祖孙三代,年轻的母亲在自顾自玩手机,小孩不肯好好吃饭,又推筷子又撒娇。年迈的老人举着筷子,耐心地哄着孩子。
高劲多看了几眼。
于主任喝完一杯茶,准备续水,问他:&ldo;在看什么?&rdo;
高劲回头,拦下于主任的手,拿起水壶,替他续上一杯,边续边说:&ldo;有位临终病人突然性情大变。他的家人分析原因,第一,因为他不想死,希望能继续得到治疗。第二,是他想见自己的孙女,但孙女有孕在身,不便长途奔波。&rdo;
他接着给自己倒水,&ldo;第一点已经满足老人,他现在仍住在普通病房,每天只输营养液,算是给他一个心理安慰。第二点,暂时无法满足,他孙女的预产期快要临近,不可能这时候乘飞机坐高铁。&rdo;高劲说完,问于主任,&ldo;你觉得导致他性情大变的原因,会是什么?&rdo;
于主任喝着水,道:&ldo;我见过太多人,病前和病后判若两人。有些人是被病痛折磨,需要发泄。有些是外在因素,比如家人朋友的对待方式,让他感觉到了异样。还有一些,可能是觉得自己变成了废人,干脆自暴自弃。&rdo;
&ldo;原因太多了。&rdo;于主任说,&ldo;你说的这位病人年事已高,我想你说的那两点,都是原因。老人最难哄,但也最容易哄。到了他们这个岁数,其实跟那些小孩没两样。让他的家人耐性哄哄吧。&rdo;
高劲望向隔壁的祖孙,若有所思。
&ldo;你知道我现在觉得什么最有意思吗?&rdo;于主任突然开口。
&ldo;嗯?&rdo;高劲问。
于主任放下茶杯,笑道:&ldo;几年前我只需要治病救人,现在我们居然还要兼职心理治疗师,医院真应该给我们多开一份工资。&rdo;
他敲敲桌子,&ldo;你啊,别砸我们那位心理师的饭碗了。&rdo;
高劲笑笑,服务员陆续上菜,他给于主任递筷子,&ldo;听你的,我们先吃。&rdo;
于主任先尝了高劲首点的京酱肉丝,一尝后惊为天人:&ldo;哎呀妈,这味道够鲜,里头不是加了海鲜吧?还有这做法?&rdo;
高劲边吃边说:&ldo;你懂厨艺?&rdo;
于主任:&ldo;我就会煮方便面,下次让你试试我的手艺?&rdo;
高劲点头:&ldo;我很期待。&rdo;
于主任大笑,笑着笑着,他朝高劲身后示意。
&ldo;高医生‐‐&rdo;
高劲回头,&ldo;周小姐。&rdo;
周小姐跟一位同事一道,&ldo;我们听附近的人介绍的这家店,就想过来尝尝,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rdo;
高劲道:&ldo;这家店手艺确实不错。&rdo;
周小姐望了望四周:&ldo;好像没空位了。&rdo;
她的同事问:&ldo;要不拼桌?&rdo;
周小姐不好意思地看向高劲。
高劲询问于主任,于主任无所谓,邀请她们二位女士一道坐下。
周小姐二人又点了两道菜。
高劲问:&ldo;你父亲最近怎么样?&rdo;
周小姐说:&ldo;他的情况很不好,他不想再接受治疗了。&rdo;
高劲:&ldo;已经出院了?&rdo;
&ldo;还没有。&rdo;周小姐说,&ldo;我怎么能让他这样出院,继续接受治疗,总还会有希望。&rdo;
她的父亲如今癌症复发,所接受的治疗痛苦度不言而喻。
高劲不便多做评价,他和于主任又聊起了明后两天的行程。
周围食客换了一拨,北方汉子光着膀子,秀着大块肌肉和纹身,拼酒的声音把天花板都要震破。
高劲两耳不闻,用餐举止始终不紧不慢,也许有些热,他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一颗纽扣,然后继续夹菜,听着于主任说话。
他这样怡然自得,竟感觉比周围那些男人更有男子气概。
周小姐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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