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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他正说到要紧的地方，只听周勇贵的声音在门外道：&ldo;启禀皇上，不，不好了。&rdo;皇帝抬起头来稳稳的道：&ldo;慌什么，进来回话。&rdo;

周勇贵连忙打起帘子进来，极简洁的行了礼，正想开口，却见沈墨安亦立在当场，便又踌躇起来。皇帝见状便道：&ldo;不必忌讳，有话快说。&rdo;周勇贵方拱手道：&ldo;启禀皇上，安乐堂方才来了消息，胡百田‐‐&rdo;他话头一顿，&ldo;胡百田，他死了！&rdo;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真素纠结啊……

每一章开头总是最难写的……

四十七章信是心中愿

进了夏，太后歇了中觉起来照例要在东面斗室里养神入定。锦岚领着众人伺候了茶水又亲自点了清凉去火的甘松香，放在案头的博山炉里。转脸见太后对她点一点头，便向周围人等做个眼色，行了礼鱼贯退出屋来。方整理好帘子，外面二门上的小宫女早迎上来，冲她肃了一肃。她忙一摆手，又几步走到外面的廊子下，方问：&ldo;什么事？&rdo;那小宫女道：&ldo;回姑姑，刘太医来了。说是高院判让过来请太后的平安脉，这会子正等在外面呢。&rdo;锦岚微微颦了眉道：&ldo;太后正在打坐，让他们用了晚膳再来。&rdo;

小宫女听了自去回复。锦岚便靠着墙根坐下，拾起正做的手工活，刚挑了两针，便见那宫女又转了回来，双手递上一封摺好的笺子，笑道：&ldo;姑姑，刘太医让把这个交给姑姑，说是您要的清火养颜方子，请您瞧了之后给个示下，他们也好准备。&rdo;

锦岚心中忖了忖，她并不曾要过什么清火养颜方子，不过，既然是高瑞坤打发人送来的，莫不是‐‐虽这么想，却笑容满面接过笺子，一面道：&ldo;刘太医太客气了。他们做着太医，正儿八经的高人，何必拿给我瞧，我又不懂这个。&rdo;说着轻轻拆开笺子，又展一展平，低头方着了一眼，便是一阵心惊。

只见她面不改色收好笺子，站起来冲小宫女点头道：&ldo;你且等一等。&rdo;转身进了屋。片刻之后再出来，手上已经多了几个亮澄澄的金饼。她拉过小宫女的手来，将金饼放上去，轻轻的道：&ldo;哪里是我要的方子。太后这两天夜里老是心烦口干。我说传太医吧，太后又怕皇上知道了担心，这才打了我的由头让太医给开服方子。你去跟刘太医说，方子很好，劳烦他们按着这个给配几服。这几个金饼，是我的微末心意，请几位太医喝茶。&rdo;又自怀内摸出一个金锞子，放在她另一只手中，笑道：&ldo;难为你跑了两趟，这个是给你的。&rdo;说着一沉脸，&ldo;别跟我客气。&rdo;语罢又是一笑。

小宫女推辞不掉只好收下，又退后两步，肃了肃转身去了。锦岚见她走远，方进屋来。左右并没有人，她卸下满脸笑容，又摸出笺子细细看过一遍，方收拾起来揭了帘子走进内间去。

太后正在榻上屏息入定，听见有人进来，却仍旧动也不动。锦岚轻轻走至榻前，只叫了声&ldo;太后，&rdo;，又弯腰凑在她耳朵旁边说了几句话。

太后到底涵养好，听到这个消息面上耸然一惊，不过转瞬之间便稳下心绪，问道：&ldo;怎么回事？&rdo;锦岚道：&ldo;回太后，详细的情形奴婢也不十分清楚。&rdo;她上前一步更低了声气道：&ldo;高院判让人带的口信，说他早上起来还好好的，照常做着事。当中嚷了声内急便一个人去了茅厕。当时大家伙儿都正忙着，也没人在意。后来有人上茅房才发现他躺在地上，抬出来已经没了气息。&rdo;

太后拧紧了眉头，声音低沉而严厉：&ldo;高瑞坤的人呢？一再叫他们好生看着，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rdo;锦岚正在盘算如何答话，只听太后却又道：&ldo;罢了，人都已经死了。&rdo;说着叹了一口气仍旧闭上眼睛坐着，半晌一言不发。锦岚只得又道：&ldo;太后，还有一件事。&rdo;见太后缓缓偏过头来，锦岚忙弯下腰去道：&ldo;事发之后，同在安乐堂的一个太监悄悄的去找了周勇贵。&rdo;太后猛地睁开眼睛，盯了锦岚一眼。锦岚只觉心中一凛，忙移开目光。再看时，太后却又已经垂下眼帘。

又过了良久，方听太后慢悠悠的问：&ldo;依你看，会是谁的手脚？&rdo;锦岚答道：&ldo;回太后，来人说不像是谁故意做的手脚，倒像是他自己不当心摔了一跤，中了疾风。&rdo;太后忽然问：&ldo;来传话的是谁？保险么？&rdo;锦岚答道：&ldo;是高院判身边的小朱。&rdo;太后又问：&ldo;你怎么不早说？&rdo;锦岚忙又道：&ldo;方才一时慌了神，就忘了说了。&rdo;太后闻言方嗯了一声。隔了半晌又道：&ldo;皇帝许是已经知道了。&rdo;锦岚点点头，道：&ldo;奴婢也是这么想。太后，咱们怎么办？&rdo;

她话到最后，声音微颤，露出一丝惶然，太后却轻轻一笑，道：&ldo;他死了倒也好，俗话说死无对证。况且又不是咱们做的，咱们正好撇清关系。&rdo;锦岚担忧的道：&ldo;咱们没有动手，咱们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太后，皇上他未必会这么想。&rdo;太后便又道：&ldo;他肯定是要细细查问的，所以这个时侯，咱们就更不能轻举妄动，惹他生疑。&rdo;锦岚道：&ldo;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rdo;

太后却不理她，自顾自的问：&ldo;你说，这件事情，会是谁告诉他的？&rdo;锦岚道：&ldo;还不是那个桓嘉。&rdo;太后哼了一声：&ldo;他？&rdo;又摇摇头道：&ldo;她死的时候，桓玮已经押入了天牢，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桓玮尚且不知，他一个小孩子又怎么会知道？&rdo;锦岚闻言不由悚然变色，木立在当地，惴惴不安的道：&ldo;太后莫不是‐‐疑心‐‐奴婢？&rdo;太后摆一摆手：&ldo;你是我带进宫的，这么几十年了，咱们是怎么相处的？我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你么？&rdo;说着又道：&ldo;如今宫里，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剩下你、我，还有祝隆寿。你们哪一个不是我信任的人？再说一句难听的，你们若是将此事告诉给皇帝，皇帝追究起来，你们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rdo;

锦岚闻言方有些转悲为喜，笑了笑道：&ldo;太后明鉴。&rdo;太后看着她也笑了笑，又一转头，直直的望着对面的水晶玻璃窗。夏天日盛，窗上悬了竹青线络的贯花帘，帘下结着精致的七彩排穗，极喜气热闹的颜色。阳光丝丝缕缕的从帘外透she进来，落在光洁的金砖地上，就是一朵一朵金色的花。

太后静静的看了一会，轻叹了一口气，低道：&ldo;明不明鉴的，也都罢了。事到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他虽然疑心咱们，但也未必信得过告诉他的那个人。我与他好歹有十几年母子之情，他生性纯孝，怕一旦冤屈了我，伤了我的心。他在等，等着有一边沉不住气，自投罗网。既然是这样，咱们又何必这个时侯去凑热闹？且等着吧。他若还有半分信我‐‐&rdo;说着却又一叹，&ldo;他若还愿意信我的话……信，只是他心中愿意罢了……&rdo;

锦岚闻言心中一酸，却见太后又偏过脸来问：&ldo;前儿让你散出去的话，如今怎么样了？&rdo;她略略怔了一下，答道：&ldo;宫里倒是人人都在传说，可皇上那儿却丝毫也没有动静。&rdo;太后点点头，脸色却是一沉。锦岚见了又道：&ldo;太后，清脊山那边倒是来了消息，说前几天有几个人来打听过。&rdo;太后哦了一声，问：&ldo;他们怎么说的？&rdo;锦岚便又道：&ldo;他们照吩咐回答的，说是赵家的产业，是皇上刚即位那年买过来的。&rdo;

&ldo;赵家的产业？&rdo;皇帝微微有些吃惊，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沈墨安。

依律臣子不能与皇帝对视，沈墨安忙低下头。他心中虽有些不忍，也只得又道：&ldo;回皇上，是。并且尚不止于此。微臣奉旨查访苏姑娘京中的老宅，不想竟查到就在赵宅隔壁。并且，如今已经并入了赵宅，正是赵珩丰日常居住使用。&rdo;说着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皇帝

只见皇帝照旧坐在榻上，神色也并未有什么改变，只是鼻息渐渐深重，仿佛氤氲着两股寒气，唬得他心中好一番沉吟。又半晌方听皇帝再开口，话音当中竟带了些些生涩：&ldo;那么说，他们两家果然有些关联？&rdo;沈墨安暗叹了口气，低声道：&ldo;回皇上，若照前边两件事来看，确是有些关联。不过，微臣也不敢断言。况且‐‐&rdo;皇帝打断他道：&ldo;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便两家早就相识，也并不能说明什么。&rdo;沈墨安忙答道：&ldo;是，臣也正是这个意思。&rdo;

皇帝点点头，忽又摇摇头，曲起食指敲着额头道：&ldo;不通，朕越想越想不通透。此事不要声张，你再派人去，仔仔细细探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rdo;说着往后面一靠。沈墨安拱手应了个&ldo;是&rdo;，皇帝却又问：&ldo;她把信交给你的时候，可说过是怎么得到的？&rdo;沈墨安答道：&ldo;苏姑娘并没有说，事关重大，微臣也从没有问起过。&rdo;皇帝闻言只觉心中无奈到了极处，倒笑起来：&ldo;好，很好，墨安做事果然十分有分寸。&rdo;见沈墨安微有惧色，又道：&ldo;你别怕，朕这个话，并不是怪你，实实的是在赞你。不该知道的，也就不去打听，这是为人臣的本分，也是保性命的关键。沈墨安，你做得很好。&rdo;沈墨安这才放下心来。

又说了两句话，见皇帝抬手示意他退下，沈墨安连忙行了礼出来，迎面见周勇贵站在门边，便对他使个眼色。周勇贵即刻会意，不多时乾德宫上上下下尽皆收敛了心神‐‐皇帝心中不悦，可不是一件小事。

四十八章情乃枕上丝（思）

皇帝心绪不佳，晚膳也用得潦糙，满满两个膳桌的花色菜肴，只略动了一动便放下碗来。周勇贵见了忙向外面递一个信号，等候多时的小太监们鱼贯进明间里来撤席。皇帝此时早站起来，弹一弹衣袖，抬脚就往暖阁那边走。周勇贵凑上去向皇帝一拱手，见他微微撇了撇头，方抽身出来到二门旁边的太监值房里用晚饭。

他是总管太监，二主子的身份，底下人跟前自然也有一番体面，值房里专门辟出一间小室供其使用。这里他一面将就着吃东西，还要听人回事，又安排夜里坐值、巡查的人手，竟比在皇帝跟前时候更忙了数十倍。正分神无暇，忽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凑在他耳边只说了两句话。他脸上一愣却已经站起来，笑着道：&ldo;哎哟，救星来了。&rdo;又用手巾匆匆擦了嘴，扶一扶头上的帽子，方跟着小太监出门而去。

两人绕过外院的御书房，前后脚进了垂花门。此时已近酉末，宫里早上了灯。一色的淡黄细纱宫灯高悬在檐廊外，照着朱红墨翠的斗拱飞檐与金龙和玺的彩画，一团光耀的明亮。亮光下面，长长的一溜支摘窗，窗棂上三交六椀的菱花格扇芯，糊着烟色的泉龙绡。那纱绡本就极尽轻薄，又被灯光浸润了，竟添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飘飘洒洒的突散出来，轻黄，软艳，荡漾在静寂的檐廊下，仿佛一串流光。两人顺着回廊走过去，远远看见一个娉婷的侧影正映在那一串流光的尽头。他连忙迎上去拱手行了一礼道：&ldo;周勇贵见过苏姑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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