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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第1页）

定王的背越发驼了。这件事他记得。孟二郎护驾有功，为救年幼的官家赵璟捐躯。孟三郎又为救孟二郎而死。最后孟山定临阵倒戈，诱阮思宗入福宁殿，生擒之，就是这样，宫中也血流成河，死伤近千人。孟山定虽然戴罪立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孟家，却成了一个废人。阮思宗谋逆，斩首示众。父子年龄在十六岁以上的绞杀。十五岁以下的儿子，母女妻妾，儿子的妻妾，同祖父的兄弟姊妹，部曲资财田宅一并没官。当年他是监斩官，阮思宗毫无悔意，不肯跪下，是被打碎了膝盖压于地上斩首的。

&ldo;冤冤相报何时了。&rdo;定王叹了口气。孰是孰非，在成王败寇前面，已经毫无意义。

第182章

烛火摇曳，阮婆婆转向赵元永，叹息道：&ldo;是啊，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劝玉郎放下算了，他不肯。若他再死了，大郎这辈子又毁了。&rdo;她握住赵元永的手：&ldo;大郎，若你能活着，听婆婆的话，不要管这些了啊，乖孩子，听话。这世间，哪有什么公道，只有甘心不甘心。&rdo;

&ldo;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rdo;定王叹息道：&ldo;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你能想开也是好的。赵璟被赵瑜毒死了，赵瑜也自尽了。算上我大哥大嫂，曹后成宗，玉真她们，三代人了，如有一个人肯放下屠刀，也不至于搭进这许多条命。&rdo;

赵元永抱紧了阮婆婆，含泪倔强地看着定王，又看看赵栩，咬着牙，无声地说了三个字：&ldo;凭什么？&rdo;又拭了把泪低下了头。

赵栩叹了口气：&ldo;婆婆，你夫君谋逆，阮家自然家破人亡。阮玉真后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元禧太子和阮玉郎报仇吧？还为了阮家？&rdo;

阮婆婆苦笑道：&ldo;眉娘是我夫君的堂妹，她恨透了孟家，恨透了孟山定，为了不被株连只能嫁给他，又一心想要报仇。玉真虽然姓阮，却不能算是阮家女，她和眉娘不同，她不愿认命，她就是不肯认命。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最终依然都是命啊。&rdo;

赵栩合了合眼，握紧了双拳，竟不敢再直接问下去。他有过一些臆测，却不敢深想。

阮婆婆拍了拍赵元永的背，动了动腰背，仰着头想了片刻：&ldo;你们可知道我表哥身边有位侍读叫王方，他是四川青神王氏的嫡长子。&rdo;

赵栩站起身，接过一盏热茶，亲自放在赵元永手中，点了点头：&ldo;知道。元禧太子和武宗成宗两朝旧事的恩怨记载，都是出自他手。元禧太子的私库，当年也是他带走藏于青神王家的。他只有一个女儿九娘，嫁给了当朝宰相苏瞻，可惜十年前就病逝了。&rdo;她阴魂虽然还不肯散纠缠着阿妧，可人总归是不在了。

阮婆婆怔了片刻，再开口，声音支离破碎：&ldo;青神王氏‐‐王九娘，阿玞？十年前‐‐？&rdo;

她一挥手，赵元永手中茶盏砸了个粉碎，顾不得烫，就听她急急地问：&ldo;大郎？你爹爹不是说宰相夫人是好好的青神王氏女吗？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rdo;

赵元永瞪了赵栩一眼，心虚地低声道：&ldo;现在那个王氏，是续弦，不是原来那个，排行好像是十七。&rdo;婆婆时不时要问几次，爹爹一再叮咛不让任何人说破此事，这个赵栩真是可恨！

阮婆婆呆了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ldo;玉郎为何要骗我？&rdo;阮婆婆喃喃自语道：&ldo;他是不是生气阿桐和王方不肯把九娘许配给他，还是怕我太过伤心？……&rdo;

定王和赵栩一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道：&ldo;你妹妹嫁给了王方？！&rdo;

阮婆婆却又问：&ldo;九娘‐‐当真十年前就没了？&rdo;

赵栩回过神来，放缓了声音：&ldo;不错，她是被阮玉郎害死的。&rdo;

&ldo;不！&rdo;阮婆婆蓦然激动起来，嘶哑着吼叫出声：&ldo;胡说！不可能！你胡说！玉郎他‐‐！&rdo;她浑身抽搐了两下，猝然倒了下去。

&ldo;婆婆！婆婆！&rdo;赵元永大哭起来，拼命拽着阮婆婆，又朝着赵栩大叫：&ldo;你害死了我婆婆！我恨你！我恨你！&rdo;

※

城西齐国公府，宾客已散。街巷里唏嘘不已的士庶也各自去了。石板路上一地白色纸钱夹杂着红色绿色彩纸，月光下格外触目惊心。

九娘随程氏向陈青一家告辞。强忍心酸的魏氏携了程氏去偏房说话，让陈青和九娘说话。陈太初默默给九娘斟了茶。

陈青看九娘虽然面容有些肿，神色却还平静，叹息了一声：&ldo;那日柔仪殿的事，还没谢过你。又出了这事，总是太初对不住阿妧你，陈家对不住你。&rdo;

九娘起身深深朝陈太初跪拜了下去：&ldo;表叔请勿作此言，是阿妧心志不坚，对不住太初表哥在先。正要向太初表哥请罪。&rdo;

陈青一愣，低声问：&ldo;阿妧你是‐‐？&rdo;

九娘并不起身，以额触地：&ldo;阿妧无颜以对，并不敢奢望太初表哥见谅。&rdo;

陈太初大步上前，手上用力，扶起了她：&ldo;你这是做什么！你从未应承过我，何来对不住对得住一说？&rdo;

&ldo;阿妧厚颜，尚有一事相求。还望太初表哥应承。&rdo;九娘看向陈太初：&ldo;阿妧几年前请教过相国寺住持大师投胎转世一说。大师有言，若人逝去后，香火鼎盛，拜者诚心，那魂魄自会觅得好去处。&rdo;

陈太初点头道：&ldo;阿昕已是我陈家妇，你放心，香火供奉绝不会断。我自会诚心拜祭她。&rdo;

九娘抿唇点了点头，她能还魂重生，一定是因为阿昉孝心感天动地，阿昕在陈家，说不定也能和她一样。鬼神之说，她亲身经历，宁可信其有也不愿信其无。

陈青站起身，拍了拍陈太初的肩膀，问九娘道：&ldo;阿妧以后作何打算？&rdo;他若能帮她的，总要伸手帮上一把。

九娘想了想，福了一福：&ldo;不瞒表叔，孟家族学苏州分院已经建得差不多了。等阿昕落葬后，阿妧想随族学的两位女先生启程，去我大哥那里，为办孟家女学略尽绵薄之力。&rdo;

陈青和陈太初都一惊：&ldo;你？&rdo;两人却都没提赵栩。

九娘神情平静：&ldo;阿妧以往总以为这条没走过的路才是该走的，才是对的，其实依然不对。我想试试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rdo;她看向陈青：&ldo;想来元初大哥都安排妥当了，如今苏陈既已联姻，又有张子厚在前面，向太后在宫里，待燕王登基，缉拿住阮玉郎，大赵应可以太平许多年。请恕阿妧直言，阮玉郎一日不归案，表叔为了苏家避嫌要辞爵，委实不妥。&rdo;

陈青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外面管家匆匆进来禀报：&ldo;郎君，大理寺张理少突至，言有要事相商。&rdo;

张子厚一身素服，去灵堂祭拜后，和陈青和陈太初回到厅上，即刻深深作揖道：&ldo;张某特来请罪，还请齐国公和二郎责罚。&rdo;

陈青皱眉道：&ldo;张理少这是做甚？&rdo;

张子厚扬了扬眉：&ldo;既然苏瞻答应了苏陈冥婚联姻，齐国公是否已向苏家提出联姻后辞爵一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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