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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夕兮予心忧悲。月已驰兮何不渡为。
夕驰攥紧了罩衫的衣角,像是攥着最后一线生机。膝盖早就没了知觉,小腿肚吹着走道里的空调风,一抽一抽的疼着。肌肉紧绷着,为了维持跪立姿势拉扯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断开一般。冷汗顺着漂亮的脖颈淌下,一滴接着一滴浸湿了衣服。身体本能地哆嗦了一下,攥成拳头又紧了紧,指甲掐进肉里,而疼痛恰到好处的唤回了一丝清明。耳畔鞭柄末端坠着的铃铛响了,倒是没了往日里的惊慌失措,他自嘲地笑了笑。一点儿都不怕了,甚至还有点期盼,期盼这阵铃声能招来一步开外紧闭的门内他此时此刻最想见到的人。
可这顶多也只能是臆想一下,他丝毫不敢再抱有希望。三天来,他从愤怒到委屈,然后慢慢平静,再到现在的心酸,苦不堪言,心绪百转千回却始终没得到一个发泄口,只能跪着,忍着。忍不住了还是只能跪着,哪怕身上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算了吧别再折磨自己,毫无意义。那个人不会再给自己开门了。夕驰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汗顺着睫毛滴落在深红色的地毯上,他想揉揉眼睛,细细地看一看那滴落的汗珠上倒映出的自己此刻究竟有多狼狈。可是他不能动,他心头总还留有一丝期盼,盼着那个人或许会大发慈悲地在液晶屏上给他留下一角位置,盼着他或许会分神瞥自己一眼。所以万一这一动,正好就落在那人眼里了,又惹他生气了该怎么办呢?
夕驰自知一贯来的自己并不是这般患得患失的性格,哪怕不方便为外人道的性向,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也只是兴致一来就随口说与家人听了。他从来都是不管不顾的,他有着自己的一套小逻辑。他觉得凡事都应是利弊均衡的,虽然家人的震惊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从小疼到大的妹妹都躲了他大半年后关系才慢慢有所缓和,但是他收获了一辈子不用被催婚的天大利处。无论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至少他自己觉得是赚了。可如今,他甚至为了那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一瞥而不敢动弹。嘴里浓浓的血腥味是他现在唯一能提醒自己还未昏迷的证据,整整三天滴水未进,虽说平日里工作忙难免有顾不上吃饭的时候,但是毕竟从未有废寝忘食到如斯地步。他自诩是个足够勤勉的人,却打心眼里不觉得一个人可以连轴转这么久还精神十足。虽然他此刻并没有动用哪怕百分之1的脑细胞,也没有任何急待解决的工作,但是内心的焦灼却不是以往任何一次加班时能比拟的。
不过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依旧是个乐观的人,舌尖抵在质地精良的小牛皮辫柄上来回摩擦,他甚至能给自己一种在餐厅品尝美味牛排的错觉。可惜错觉终归是错觉,哪怕口腔里混杂着血腥味的唾液经脑细胞完美加工像极了鲜美的肉汁,夕驰还是骗不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突然远处的电梯门叮一声轻响后缓缓打开了,过了几秒便传来意料之中的戏谑声“这又是哪个不长眼的sub,居然跪到了Agares的门口?”。只不过瞬时又传来一阵惊呼然后便禁了声,脚步声渐行渐远。夕驰仍旧跪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三天来像这样的情景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他从一开始的羞愧难当到如今的波澜不惊,倒也说不上是历经磨难什么的,比起他内心的煎熬痛苦来,真真是算不上什么的。他是这家俱乐部的股东之一,亦同时兼任了执行董事,平日里除了在林朝面前,任谁见了他都得以礼相待。再加上他一贯来公私分明严苛手下,多得是畏他的人,可如今他却跪在走道里无人问津,像极了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宠物不必说风度了,就连为人的尊严都是被踩进了泥沼里一般。
他早就后悔了,为什么自己总要做那些明知不可为的事,早知今日,他一定从小就养成乖顺听话的性子,那他此时此刻就定不会遭这份罪。可是他又想过,要是真的那样或许自己这辈子根本就不会遇见林朝了吧。精疲力竭如斯他也不愿再多想,低垂的脑袋忍不住就要撞在门上。就在这一刻,房门像是应了他内心的乞求一样吱呀一声打开了。夕驰不敢抬头,只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毯前方,他看见一双熟悉的军靴,没有往日那般铮亮,甚至鞋尖上还...还残存了一丝透明的粘液,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上一秒的惊喜还没完整的跑遍每一寸血管,下一秒血液就像是在极寒的天气被冻住了一般,冰锥一样刺进心坎里去。他听见一声娇喘,像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柔弱的没了骨头一般,“先生,他怎么还跪着呢?”,被喊作先生的男人冷哼了一声没有作答,随手带上门就要离开。夕驰至始至终没有看见第二个人的鞋子,他猜测着,可能是被抱着出来的吧。咬着辫柄的嘴巴因过度扩张而无法发出完整的闷哼声,早就裂开的嘴角不免又泛起一阵苦涩,他自知狼狈不堪。其实他倒不怕任何人瞧见自己这副模样,却最不愿如此面对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可是那又能如何,他除了求得他的怜悯以外早就没有任何路能走。倒也不是真的无路可走,就像几天前酒醉后朋友说的一样,世上千万条路,千百扇门都可为他而开,可他自己不愿阿。心里害怕,最终不还是老老实实跪到了这个男人面前,只为乞求一个原谅,一个回到他身边的甚是微小的机会。如今看来,怕是终归无法得偿所愿了。他想抬头看看这个自己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身上泛起一丝丝冷意,背后努力互握的双手像是终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一般松了开来垂在身侧。双臂生理性地打着颤,掌心血肉模糊,蹭到衣料上又激起一阵疼。他紧盯着男人快要走出视线范围的双腿,还是没有动作,他渴求着,希望下一秒会有奇迹发生,男人会停下脚步对他说点什么。
可他终归是没有等到,连一次驻足停留都没有等到。现在的夕驰是极为乖顺的,乖顺到他自己都没法理解,他此刻想的是应该把松开的双手重新挪回身后,所以他也就这么做了,虽然很勉强。当他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寒冷重新摆出标准的跪姿时,他注意到有人朝他走近了。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Agares先生说您...在这里影响了他和同伴的心情,请您立刻离开并且不要再来打扰。”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对着自己的大Boss颤声说道,然后立马转身逃逸似地走开了。夕驰怔怔地听着,也没法回应,然后大脑过滤了一遍接收到的信息,最终都化作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触及嘴角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他觉得自己要疼死了,身体上的疼痛本就已经难忍,更难以忍受的是心里的痛,捂也捂不住,心脏像裂开一般淌着血,就要碎掉似的。
他如今只剩最后一招了,要是再失败,可就真的是地狱无门想闯也没辙了。这么想着,他就缓缓开始挪动起来了,只是这么久一直跪在原地,稍一转动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根本不听使唤。虽然心里着急,可等他终于颤颤巍巍地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又是过了十几分钟。出了电梯向一楼俱乐部大厅走去,途中见了人也没心思招呼,抓着鞭子的手还生生地疼着,他咬紧牙关赤足走在地毯上,平日里觉得柔软可亲的毯面硬是被走出了荆棘丛生的感觉。此刻他到不怎么在意疼痛了,心里焦躁不安的紧,他生怕晚一刻那人就离开了。一扇黑金色镶边的玻璃门前,他抬手推开门走进去,屋内正忙着筹备晚宴节目的好友逸恩看见他愣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忙碌,一边问到“什么风吹了您过来,终于准备放弃了吗,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其实我也挺...”他急忙开口打断“现在来得及取消第一个节目吗?我记得是龙晟的绳缚,你帮我看看,我想...单方面申请公调”逸恩本就说了一半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此刻更是张的老大“你确定吗?取消倒不是什么问题,阿晟同你的交情就算是上了台再下来都不是多大的事,可...”夕驰笑了笑,“可万一主人拒绝,公调就要变成公开惩戒了”逸恩皱眉”你也清楚得很阿,都三天了,他当你是空气,事到如今你认为他不拒绝的可能性有多大?”
夕驰沉默了片刻,淡淡地回道“那也是我自食其果,我只是不愿放弃,哪怕他拒绝,还是想让他知道我在好好认错,我真的有在反省。”逸恩自知再劝无用,上下打量着面前消瘦的不像话的男人,“要不要帮你叫点东西吃,离9点开场还有十几分钟,并不急..”夕驰摇头”我怕他会走,马上帮我找他吧..我不敢去,他不会理我的..”声音越来越轻,饶是逸恩平日里最喜欢小动物一般的男孩在膝下承欢,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怜巴巴的,又美的令人窒息的sub。他舔了舔嘴唇,忍住心里的悸动转身出门去找林朝。走到门边,又顿足出声问道“那你先..”夕驰没等他问完,抬起手里的鞭子示意,苦笑着自嘲“我这不都提着吗,直接去台上了,哪怕他要走,最后卖个惨吧”。逸恩不再言语,心说,也就是您这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人忍心这样对你,怕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吧,死活独要他一个。
可逸恩不知道的是,就是他口中这位,被身后这个看起来惨兮兮的漂亮男人劈头盖脸活生生地“绿”了一把。林朝和夕驰维持了大半年的关系,纵是夕驰再怎么作天作地为所欲为,林朝从未在外人面前罚过自己这个不听话的sub,他不说夕驰也知道,多半是看在夕驰身兼执行董事平日里管大管小总归是要留些脸面的份上。以至于大多数人对他们之间看似若即若离并不亲密的关系都有诸多不切实际的猜测,哪怕是逸恩这样多年的朋友也完全看不明白。所以直到三天前夕驰发疯似的赖在林朝门前又哭又闹,最后竟一跪就是三天这件事情发生,期间来过俱乐部的人都是瞪大了眼旁观,哪怕在背后嚼舌根也完全嚼不出个所以然来。夕驰闹过之后自知理亏,理所当然的就跪下去了,任凭林朝当他是一团空气,都置若罔闻。林朝也不理,带了一个又一个sub进调教室,甚至还有俱乐部的新人,所以就出现了之前那一幕。被先生抱在怀里宠溺的小sub不认识夕驰,当他是个索求无门的钦慕者,调笑着讥讽。
林朝生气无可厚非,确确实实是理所当然的事,就算是普通的情侣碰上这档子事,多半闹也不用闹,直接分手了事都是合情合理的。可夕驰委屈也是真的,他一开始甚至觉得自己没有错,所以在事发当时,林朝甩脸色给他的瞬间没有及时停止点火自焚的举措,还丝毫不觉理亏,以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按夕驰的道理讲其实也没错,他想的很简单,他是喜欢林朝的,可他自认为林朝对他并没有那份心思。所以他迫切的想要借他人的手逼着林朝表态,却忘记了他们之间条理分明的那层主从关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说什么都晚了。他想要挽回,林朝毫不心软,不给机会,冷言冷语让他走,说从此再无关系。
夕驰出了办公室,穿过后台走进大厅正中央的表演区,他本就已是狼狈不堪,此刻更是懒得管旁人的眼光,张嘴咬住鞭柄,朝着俱乐部大厅出口方向原地就跪了下来。哪怕至此他已经熬了三天,浑身上下都不怎么提得起劲来,但是心里吊着那一口气硬撑着,他尽量跪成了林朝平日里反复打磨出来的标准姿势。低着头,也是犯了错的时候林朝要求的一般模样。夕驰虽平日里面对林朝也敢于三天两头上房揭瓦,故意惹怒林朝也是他的拿手好戏,但受罚的时候却从始至终都是不敢怠慢的,林朝一手鞭子在他们认识的第一个周末就让夕驰记住了这一点。脑细胞又仿佛是转过了几个大周天,虽然精神不济浑浑噩噩的,夕驰还是想了很多从前的事,想起罚他时严厉的林朝,平日里寡言少语的林朝,偶尔温柔的林朝,工作中认真苛刻的林朝,总之满脑子都是林朝。到最后又想起前几天眼神冰冷对他说从今以后一别两宽再无瓜葛的林朝,眼角止不住又湿了一片。他不敢想从今以后若是没了林朝他要怎么办,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早就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哪怕不是世人眼里亲密无间的情侣关系,却是能填补他内心空缺的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关系。他又懊恼地想叹气,觉得自己怕是精虫上脑,才会生出想要同林朝交往的念头。要是安于现状,他又怎么会胆大包天到同别人掐着点,在林朝面前开房,硬逼着把林朝绿上这么一回。其实倒也不是真的开房,只是喝了半醉的酒,找了十足真心的人演了一场戏罢了。绿是真的没绿成,林朝很配合,出现的特别及时,可是他不知足,话里话外像极了怨妇,借着醉意想逼着林朝承认亏欠他,从而确定一段自己希冀很久的情侣关系。林朝自然是生气了,他本是涵养极好的一个人,有外人在场本就忍着没有发火。可夕驰不肯走,甚至在他面前主动抱上了别人。那个别人倒是实打实的喜欢着夕驰,见状自是欢喜,搂着人就要往床上去,林朝最终除了一句再无关系,也没多说什么。
夕驰那会正醉着,本就是被人怂恿搞了这么一出,其实也是洁身自好的人。所以心里不觉得有错,甚至因为林朝的态度还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当然那会儿他眼里的林朝只是一个他求而不得的爱人,并没有多一层他是自己的Dom的认知。可林朝一走,他当即甩开搂着他的男人追上林朝就跑来了夜渡。眼看着林朝在大堂随手牵了一个sub,前脚刚跨进调教室。他心里委屈的不行,酒意未退,站在门前吵嚷着不肯离开。期间也有人来劝过,其实本来俱乐部是有规章制度的,sub在Dom调教室门口大吵大闹这种事根本不被允许发生,但工作人员也确实为难,这个sub偏就是写下这个规章制度的本人。所以纵使是有心,除了好言劝说真的是无力再做别的了。除了工作人员,也有一些不相熟过路的Dom出声制止过夕驰,但均被夕驰骂了回去,开口毫不留情,平日从未自持身份,倒是在一个晚上用尽了特权。甚至连门卫都被喊来,拉走多事的Dom。至此,再无人管他。夕驰事后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但好在闹剧也并未持续太久,林朝被闹的心烦,开门浇了他一大杯冰水。他一个哆嗦酒醒了一大半,本来也不是醉的厉害,渐渐回忆起前因后果就平静下来了。那会已时至半夜,他回办公室换了现在这身衣服,挑了最重的一柄鞭子就跪在林朝门口。这一跪,就是三天。林朝中途离开过好几次,他也纹丝不动,就那么跪着,除了最开始跪下时有道歉求罚外,嘴里咬着鞭柄也未曾开口交流。两个人就这么磨到了国庆假期最后一天。今晚本是一场交流晚宴,夕驰原本计划约上林朝一起来观摩,可现如今林朝不知身在何处,独他一人跪在台上变成了被观摩的那一个。
晚宴即将开始,台下人潮攒动,聚光灯虽未开启,可他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台上也引起了一阵热议。节目单里第一场是龙晟的绳艺教学,很多钟爱绳艺的Dom冲着这个节目而来,早早就在大厅里候着。此刻见他上台也以为是预定节目里的sub先出场罢了,并未过多关注。可很多人三天前见过他风风火火闹的那一出,都在暗地里猜测是不是Dom要公开惩戒这个行迹恶劣的sub。还有一些认识他的人是当下最为震惊的,平日里虽然知道夕驰是林朝的sub,却始终未曾见过夕驰以sub的身份在俱乐部出现,毕竟..。
聚光灯打开了,台下安静了片刻转而更为噪杂。他们看清了台上这个男人的形容姿态,这是一个极美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廉价的妩媚,清冷的面庞此刻双眉紧促,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标准的跪姿,身上被汗水打湿而似有若无的透明罩衫下紧致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膝盖早就磨破了皮,透着一丝殷红,嘴角也有血丝混着唾液淌下,在灯光照射下隐隐闪着光,怎么瞧都是一位我见犹怜的主,不禁引得众人一阵怜惜。大多数人同时注意到他口中咬着的皮鞭,从光泽上看是平日里没怎么被过多使用的道具,未有过多的磨损,就连此刻被咬紧的鞭柄也是簇新的。但是众人内心疑惑,绳艺教学大多不会由这样一个一眼就能看出在受罚的sub来配合完成,因为体力不支很可能会影响表演的可观赏性,而鞭子通常更不会出现在此类节目中。有人猜测,或许是为了节目效果而存在,没有什么旁的作用的口衔道具。讨论声愈加响了,夕驰仍是跪着没动,虽然他很想知道林朝在不在人群中,会不会来,可他不敢抬头看。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念着林朝的名字,也不管台下人声鼎沸,满脑子只剩下林朝一人。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听到身后有人走近,是逸恩的声音:“由于特殊原因今晚首场表演延后,根据俱乐部规定,sub个人申请的公调被指定Dom拒绝。由于影响了俱乐部正常活动进度,占用大家宝贵时间在此深表抱歉。所以接下来这位sub需要接受专职调教师的惩戒以示警告。希望所有会员引以为戒,在没有协商公调的前提下不要无故单方面申请公调给他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夜渡一直有聘请掌刑的调教师,和一般的会员Dom不同,这些人平日里虽也是bdsm爱好者,但是由于在行刑方面都是万中无一的好手,也偏爱于重刑罚的调教手段,所以极少有sub喜欢这类一眼就害怕,两眼想逃的dom。而专职调教师的存在也是夜渡一直以来口碑风气良好的原因之一,因为在夜渡,有诸多条例限制会员的各种出格行为,无论是dom还是sub,只要还想在夜渡留有会员席位,一旦违规只能接受惩罚。此刻夕驰再没了往日自己对这种管理手段的自得之意,一方面虽然早就料想到会是此种结局,另一方面也害怕的很。那几个调教师可都是他从全国各地苦苦搜罗、以重金诱骗而来的,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了他们鞭下的那个。他现在是真的很绝望,只盼着过会别人能看在自己每月发的那一打厚厚的工资的份上,下手轻一些,饶是铁打的人跪了三天也再经不起一顿酷刑了。可他心里其实更盼着,最后一刻或许林朝会舍不得他受苦,会从人群中走出来,会亲自教训自己这位不听话、出门胡乱招惹人的sub。
又是一阵议论声起,突然有个男人从侧面走上来,高声问道“俱乐部应该还有一条规定,sub无故辱骂dom,或是对dom进行人身攻击,dom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可以申请执行一次对该sub的惩戒调教”夕驰有点吃惊,他听不出这个说话的男人是谁,显然不是林朝,但是他记不起来什么时候招惹过这样一个人。“三天前我曾见这个sub在十三楼贵宾区吵嚷,打扰到了我休息,所以我出言警告。没想到他喊来保安硬是把我拉走了。至今未收到任何道歉或是解释。当时有很多人也在场,甚至保安也能作证.”男人继续说道。夕驰愣了一下,缓缓想起却是有这么一件事,顿时有点不知所措,他抬头想向逸恩求助,可后者愣愣地还了他一个苦笑,低声道“你这个小祖宗,干的都是什么事,人神共愤了吧。”夕驰慌了,瞥了一眼那个怒气冲冲的男人。他知道作为一个dom基本没有几个人能忍受来自sub的挑衅,更何况是一个醉酒后胡言乱语的sub,甚至还强行喊门卫将他拖走这档子事。他不敢想。“先生您看,这件事我们是否容后再说,毕竟还要求证...”逸恩在帮着夕驰做最后的挣扎,可话音未落,台下好多丝毫没有眼力见的跳出来表示可以作证。
男人冷笑一声,开口道“既然人证也在,反正都是一场惩戒不如就现在吧,我可没耐心为了这样一个SUB再额外浪费一个晚上时间了。”逸恩也没辙了,”既然如此,那这位先生你是否有执鞭的经验,我们原本只为调教师准备了软鞭,需要我们为您准备其他道具吗。”男人一声冷笑,从夕驰嘴里抽出鞭柄,也不理回夕驰的吃痛声,“不需要了,我看他叼着的这支鞭子就不错。可以开始了吗?”夕驰心下一惊,这支鞭子在通用的调教软鞭里已属较重的了,平时林朝也不经常用,大多dom甚至为了安全考虑根本不会用到这种级别的软鞭。他不觉得自己无意中得罪了的这个脾气火爆、明显不好相与的男人会有耐心去练习如何使用这种鞭子。逸恩在一旁也正欲开口阻止“先生这支..”只是来不及说完,男人推开逸恩已经一鞭朝着夕驰扫去,虽然不是正面鞭打,可软鞭的鞭梢仍是顺着身侧甩中了夕驰身前最柔软脆的小腹下方。夕驰当即疼的缩紧了身子,腰背向前弯曲再不敢挺直,可双手依然倔强地背在身后相互紧抓着,硬是抓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红。一鞭下去,后背饶是隔着一层薄衫仍是见了血,男人怕是报复性地用了十成的力道。还未等逸恩有所反应上前阻拦,男人又是一鞭挥下,这会儿台下大多数人都是看出来了,此人根本就不是善用软鞭的dom,又或者根本无心考虑手下这个人的安全,姿势未正就又抬手不算,挥鞭的角度也毫无章法可言。眼看着这一鞭,鞭梢怕是要扫到夕驰的脸上,台下已经是一阵惊呼出声,逸恩也是箭步上前想要拦下。可距离太远,根本就够不到。夕驰低着头还没从上一鞭子的疼痛中缓过劲来,自是不知道即将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在他身上。只是他泪眼婆娑着,突然看见一双仔熟悉不过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然后下一刻他听见耳边一声闷响,像是鞭子抽中了皮肉的声音。可他却并未觉得疼痛,还未来得及多想,他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三天都没盼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气说道“我的sub做错事扰了你清静,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你明明不懂如何执鞭还要下手,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正是林朝,徒手抓住鞭梢,挡在夕驰身前。拿着鞭子的男人气急“谁说我不会..”.夕驰此刻渐渐反应过来了,他突然觉得哪哪都不疼了,心里像开满了花,顺带着听见自家dom冷的掉冰渣似的语调都觉得温柔的不行“乔楚,入圈一年,普通会员,当日受朋友邀请才得上13层贵宾区,精通的调教项目无,偏爱软鞭但在俱乐部没有已登记的固定sub,执鞭水准极差,俱乐部多次收到会员投诉声称在接受调教过程中受伤..”林朝顿了顿,”还需要我继续说吗?”男人闻言涨红了脸,松开了手中的鞭柄没再说什么,转身也没敢回大厅,直接溜进了后台,逸恩见状看了一眼微怒的林朝,又朝夕驰的背影投射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赶忙朝后台追了过去。
台下多是惊呼声,很多人并不认识夕驰,他作为一个sub,在认识林朝前从未有过固定的dom,也没有参加过什么展示自己身份的俱乐部活动。但是Agares大多数会员都是认识的,虽然近半年来再没人见过他上台表演,可他一手挥鞭的高超技术在新人dom、甚至资历不浅的dom圈里都是怎么都嚼不烂的话题。其实就连夕驰,当初也是看上了他这一手好技术私底下找上他,询问是否愿意成为俱乐部专职或是兼职的调教师。现在Agares一上台,众人都明白过来,他就是跪在台上这位美人的dom了。好些sub心里不免遗憾,半年不见,他竟是有了固定的对象。只是另一些曾目睹几天前闹剧的人不免又想到,或许他这一上台,也是他们之间结束关系的最后一幕了吧。毕竟闹的这么大,sub单方面申请公调都被拒绝,发展到要接受公开惩戒的地步了。所以众人都盯紧了台上两人,不想错过剧情的发展。夕驰屁颠颠地高兴了一阵,转念一想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心里不免存有“他还是不忍心我被别人打伤阿”,“我是不是还有机会”诸如此类的念头,但更多的是后怕。他怕他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再被他最爱的这个男人,再抛弃一次,作为一个sub再被抛弃一次。他权当自己三天前只是在感情上被林朝拒绝,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始终总还是林朝的sub,所以才一跪就是三天,作为一个越了界的sub想得到dom的惩罚和原谅。可是三天来林朝的不闻不问,和今天申请公调被拒绝都在暗示他一个不争的事实,他或许,是连sub这个身份也要失去了。想着想着他就又惊慌失措了起来,突然浑身上下的疼痛仿佛一并都回来了一样,眼泪也止不住就要往下掉,身体打着颤。他恍惚间好像听到林朝的声音,比他熟悉的要冷淡冰凉许多,他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起来。“我的sub给大家带来了诸多困扰,我对此深感抱歉。既然已经决定公开惩戒,就不麻烦别人了。20下软鞭正面鞭打,不算展示,没有安全词、不能求饶、不用报数,动一下或是出一声加一鞭。”夕驰怔怔地盯着面前的长靴发呆,仍是没缓过神来,他反反复复思索这几句话的意思,他觉得林朝好像没有不要他,他还是林朝的sub。他不由地又开心起来了,以至于他没有听清下一句话,那是三天以来林朝对他说的第一句话。“衣服退了,腿撑直,头抬起来。”夕驰没有回答,沉浸在自己的小喜悦里不能自拔。林朝等了一会,大庭广众之下自己的sub对自己说的话充耳不闻,脾气再好,冷静如他也是顿时怒火窜起一丈高。他顺着攥在手里的鞭梢,拾起软鞭,拿鞭柄抵上夕驰的下巴硬生生抬高。“听不清?还是准备继续闹。”林朝看着夕驰。夕驰回过神来就看见林朝冷的不能再冷的双眸,他眨了眨眼,有些委屈。“林...主人,对不起我走神了。”他喉咙有些沙哑,说话声甚至自觉有些难听,还带着一丝委委屈屈的调子,听起来有些古怪,眼眸一转看见大堂里所有人都朝他们这里看过来,霎时又红了脸。“退了衣服,抬好头给我跪直了,20鞭你知道规矩。”林朝拿开了鞭柄,后退一步站在他面前,一脸冷意,眸子里却是实实在在地燃了火。夕驰不敢怠慢,当即应声说是,松了双手褪下衣服放在一边,然后将手又攥紧了背过身后,抬头看向林朝。掌心的血迹沾染上衣物的边角惹得林朝又是一阵气结,看进夕驰的眼神顿时雪上添霜般骤降三分热度。”开始”,在林朝第一次出声后台下已经逐渐开始安静起来了,待到此刻已是又过去了好一会,他这句话听进夕驰的耳朵里竟是独此一句再无旁的什么杂音。下一秒,胸前扫过一鞭,从左乳尖落下、右腰侧结束,干净利落。一点儿都没有之前那个男人一般的拖泥带水。甚至连手起挥鞭到落下的姿势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是疼也是真的疼,不似前者毫无章法的钝痛,这种痛仿佛更刻骨铭心,有章可循。夕驰知道自己的dom此刻压着火,他不敢求饶,身后的手也再无衣物可以攥着,指甲快要掐紧肉里一般,他想用另一种疼痛来缓解此间化不开的疼痛。林朝显然看穿了他的小伎俩,又一鞭挥下对称地扫过身前,出言警告“抓好你的手,再动歪脑筋你会知道什么是真的疼。”夕驰一阵心惊,他不是不知道林朝言出必行,只是此刻他真的找不到别的办法来化解这种难忍的痛处,眼眶又湿了一片。他松了松手指乖顺地互握着双臂,委委屈屈地看向林朝,嘴角细微地抬了一下像是在求饶。林朝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横过手一鞭对准了大腿内侧的软肉抽去。夕驰吃痛,眼角挤出一滴泪。眼前的林朝透过泪幕还是模糊了起来,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样,疼痛倒成了最后一堵硬撑着他不昏睡过去的高墙。
林朝无论做什么都是讲求美观的,所以哪怕是当下此中境地,带着怒气罚着自己连日来不断犯错的sub,依旧一鞭一鞭挥的有条不紊。像是对待一件艺术品,沉稳而苛刻。林朝挥鞭并不急促,总要停顿片刻,像是要受刑的人充分体会每一道鞭痕带来的疼痛,又像是要他在未知的惩罚到来前为自己的错处充分悔过。夕驰深知林朝的习性,往往最难熬的不是那一瞬的疼痛,而是等待的过程,每到这时他脑子总是没来由的转的飞快,他会陷入无止境的后悔,会对自己惹怒林朝的事实进行一遍又一遍的认知。这种折磨,教得夕驰从来不敢,也不会重复犯同一个错误,因为印象太深刻,绝不敢忘。就如同此刻,他觉得自己内心的后悔比在林朝调教室门前静跪三天所酝酿出来的还要多,哪怕此刻心里仍旧留存一份名为我没有被遗弃的喜悦之情,但是后悔的分量远远盖过了喜悦,逐渐将其淹没,最终只剩下后悔。他想了很多,自己作为一个sub是真的很失败,明明知道不该用那种方式去试探一个人的心,更不用说是一个dom的真心。可他还是经不起欲望的摧折,在圈外朋友的怂恿下做了个彻底。做了也就算了,只能说是犯了大错,尚能挽救,林朝也给了他机会。可他借着酒后多出来的半个胆,硬生生给自己的dom演了一出怨妇骂街。自己丢脸自己认了,可他明明已经不是一个新人了,与林朝在一起也不是三两天,一个明明懂得所有规矩却明知故犯的sub,连带着把dom的脸也一块丢尽了。
惩罚没有结束,中途或有长短不一的停顿,林朝说“你仍是不知道错,觉得委屈么?眼泪憋回去。”夕驰想摇头否认,可是他不能,他知道规矩不敢再添错处。他努力让眼泪在眼眶打转不往下掉,可一鞭下来疼得他除了眨眼毫无办法,功亏一篑。他害怕林朝觉得他不知悔改丢下鞭子再不要他,他不能解释,又实在忍不住眼泪,顿时更难受了。无意间狠咬了一下嘴唇,被林朝看在眼里,下一鞭落下,加了几分力道甩在同第一鞭正正重叠的位置。“忘了规矩?还是想要更疼。”夕驰心下一片无助,只得茫茫然数着数,想着怎么也得熬过去这一顿,才有机会柳暗花明。他直勾勾地盯着林朝,也再不敢起什么用眼神求饶的心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像是要看进林朝心里去。他虽然后悔自己的行为,也定是自此再不敢犯。可对林朝的那点心思他至始至终都没后悔过,哪怕此刻挨着人家的鞭子,一双眼睛仍是不老实地带着点爱恋的味道紧紧黏着对方。他心说,这可是你让我看着的,总不能再挑出错来了吧。他算着数,还剩最后一鞭就结束了。夕驰整个人依旧那么直直地跪着,忍着疼还忍着翻江倒海的倦意,可林朝看出来了,从眼神里,亦或是毫无根据的直觉,这个作奸犯科的小东西松了口气。林朝也知道他忍的着实不易,也不想过分为难,但是这罚还没受完就自己放过自己的行为,他一点儿也不想纵着。
所以他好心的停顿了好一会儿,在数目上为夕驰省下了一鞭说道:“最后一鞭,好好忍住了”。夕驰一下子又清醒了不少,明明还有两鞭才结束,林朝不可能算错。可是,根据受罚的经验,他读出了林朝的弦外之音。他又后悔了,他知道林朝这是到最后都不肯惯他一下,心里直哆嗦,又没法表达出来,只能眨了眨眼委委屈屈地瞅了一眼林朝。他想,反正是死是活也就最后一下了,就让自己卖个惨吧,反正顶多也就是疼晕过去。他此刻笃定了林朝不会打完就丢下他不管,心里还有些小期盼。可是他真的没想到最后一下林朝会抽的那么轻,轻的..他疼晕过去的前一秒悔的肠子都青了百八十遍。鞭梢没有带起多大的风,听着甚是温柔可人,直直地打在他早就挺立在身前湿湿润润的小东西上,他想起林朝之前警告他时说的话,林朝说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的疼,林朝说你是想要更疼?他在那一刻同时知道了什么叫做更疼,和..真的疼。眼泪像是洪水猛兽,决堤而下,他恍惚间松开了背后的双手朝林朝摸索过去,想要抱住林朝修长好看的双腿,怕他丢下自己走掉。他听见林朝叹气,轻声对自己说,除了我谁还敢要你这样不乖的sub。仍是冷冰冰的语调,夕驰却觉得没来由的温暖,比冬日里的太阳还要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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