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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第1页）

梁老夫人起身回禀道：&ldo;妾身正待向娘娘请罪。尚书内省原定了十八入宫，因四月二十，阖家女眷要去静华寺给先夫办几天法事。妾身斗胆求娘娘开恩，允她晚几天入宫伺候。&rdo;

高太后笑道：&ldo;晚两天不要紧，就改在月底吧，别让老身再等个几年就好。静华寺甚好，还是昔年秦国公主所建，前两天法瑞大师还进宫说经呢。&rdo;她对耶律奥野笑道：&ldo;公主可信佛？&rdo;

&ldo;娘娘，奥野随耶耶和哥哥，都信佛。我契丹一国也有八万僧尼，国人也多信佛。&rdo;耶律奥野双手合十道。

高太后想了想：&ldo;公主来的晚了一些，汴京城如今已是暮春，倒是老身记得静华寺后山倒也有片桃花林，四月中才开花。公主若是有兴致，老身让六郎陪公主去走一走。&rdo;

赵浅予急得要起身说话，被陈德妃牢牢抓住了手。

耶律奥野笑道：&ldo;奥野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娘娘这么体贴奥野。就怕太过劳烦燕王殿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县君和家人做法事。&rdo;

梁老夫人起身应道：&ldo;公主多虑了。孟氏不敢，只怕扰了公主雅兴。&rdo;

高太后笑道：&ldo;你们就别来回客套了，就这么定下来吧。&rdo;随即她眼风掠过张蕊珠：&ldo;对了，张氏以前和阿婵也认得吧？&rdo;

小腹微微隆起的张蕊珠缓缓起身行礼，柔声道：&ldo;禀娘娘，妾身在孟氏女学和淑德县君曾同窗六载。&rdo;

六娘想着自己是五品县君爵位，而张蕊珠是从三品的郡夫人，自当要向她行礼，却被太后身边的尚宫不动声色地请到太后身边坐下。六娘便小心翼翼地挨着榻沿坐了。

高太后点了点头：&ldo;如此甚好，阿婵你日后和张氏便以同窗之礼相待吧。&rdo;听上去倒是委屈了六娘一样。

此言一出，殿上鸦雀无声，众人都若有所觉，对六娘更是刮目相看。耶律奥野也笑着仔细打量了六娘一番。

张蕊珠一怔，随即屈膝应道：&ldo;妾身遵旨。&rdo;她强忍住气得发抖的双腿，慢慢退回了钱妃身边，对钱妃勉强笑了笑，扶着女史的手坐回了绣墩上，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自从以郡夫人之位嫁给吴王，她知道自己很不被太后待见，可被太后这般当众羞辱，还是头一次。孟婵她论诰命，不过是一个五品县君，入宫后也只是担任正八品的女官，竟然要和自己平起平坐！当年在女学里，孟婵就样样不如她，论家世，她爹爹曾经贵为使相。娘娘这样的话，谁还听不懂言下之意？这吴王妃的位置凭什么她要拱手相让？！想起腹中胎儿和赵棣那内疚的神情，张蕊珠一双妙目落在六娘身上，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淡。

近午时分，众人依次告退出了慈宁殿。高太后留下向皇后说话。

出了大殿，六娘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还能和家人多在一起几天，哪怕一天也是好的。

&ldo;阿婵等等我！&rdo;

六娘回过头，看到张蕊珠扶着女史的手款款而来。她微微屈膝福了一福就要转身而去，却被张蕊珠拉住了衣袖，不得不停了下来：&ldo;永嘉郡夫人，有何见教？&rdo;

刚刚下了三级台阶的梁老夫人和吕氏闻言，都回过身来等六娘。张蕊珠见状，携了六娘的手笑道：&ldo;阿婵何必这么见外！你可是得了娘娘懿旨的，喊我蕊珠就好了。&rdo;说完她抬腿就要迈下台阶。

六娘心生警惕，当年金明池上还不知道究竟是四娘还是张蕊珠在阿妧背后推了一把，眼看着前面就是慈宁殿的台阶，六娘轻轻掰开她紧紧拽住自己的手：&ldo;蕊珠你有孕在身，还是请女史扶你下台阶更合适一些。我娘在等我，我先走一步。&rdo;

吕氏被梁老夫人推了一下，醒悟过来，提裙就往台阶上赶：&ldo;快扶住夫人！&rdo;

电光火石间，六娘还来不及反应，张蕊珠忽地就顺着她的手势，一手撕裂了六娘的衣袖，一手捂住肚子，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身子一歪，就要跌倒在地，口中已大喊着：&ldo;阿婵！你为何要推我？！&rdo;

吕氏和六娘齐齐伸手想去拉住张蕊珠，却已晚了一步。

张蕊珠身后的两位女史正要伸手接住她，却被人一掌推了开来。

张蕊珠猝不及防，当真一屁股狠狠地摔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腰下几乎动弹不得。她心中一凉，顾不得其他，伏地哭道：&ldo;阿婵！你为何推我？！&rdo;

耶律奥野笑眯眯地托住张蕊珠的胳膊，稍一用力，张蕊珠身不由己地就被拉了起来，腰上的骨头似乎粉粉碎了一般，她疼得尖叫起来，人却已经被耶律奥野塞到了两个吓破了胆的女史手里。众人已匆匆围了上来。

&ldo;莫慌，莫慌，永嘉郡夫人身孕要紧，还请哪位快些请医官来。&rdo;耶律奥野美目澄清，看向品级最高的陈德妃，叹道：&ldo;奥野亲眼所见，淑德县君并没有推永嘉郡夫人。是夫人自己脚滑，慌了神吓坏了。我和县君都好意想拉住她，唉，可惜没拉到。&rdo;

钱妃怒道：&ldo;公主殿下请慎言！哪会有这样的事！蕊珠腹中可是官家的头一个皇孙！她一向小心翼翼，怎会无故滑倒？岂有此理！&rdo;

梁老夫人站到六娘前头，镇定自若地向慈宁殿的林尚宫行了一礼：&ldo;林尚宫，兹事体大。还请御医院的医官先速速前来替永嘉郡夫人诊脉，再行断定六娘有无推搡夫人，相信娘娘和圣人自有决断。&rdo;

六娘惊魂初定，感激地看向耶律奥野，虽然不知道这位契丹公主为何一面之缘，就这么相助自己，但总比张蕊珠一面之辞指控自己好。想来圣人和太后娘娘也会衡量一二。她看着软倒在女史怀里的张蕊珠，背后全是冷汗，怎么也想不到在宫里第一次见面，张蕊珠竟然众目睽睽之下敢拿她和腹中胎儿铤而走险。六娘又看向婆婆和娘亲，随即明白就算婆婆和娘作证，没有耶律奥野，这个罪名她恐怕很难洗脱。

听到婆婆对林尚宫说的话，六娘挺直了背脊，纵然她自己并不愿入宫，若是因为这样的罪名，却是万万不能的。她理了理只剩半福的宽袖，对陈德妃行礼道：&ldo;六娘并未推搡永嘉郡夫人。&rdo;又转身对耶律奥野福了一福：&ldo;多谢公主殿下作证。&rdo;

钱妃哽咽道：&ldo;快！，快宣御医官！蕊珠晕过去了！&rdo;

第148章

慈宁殿的西偏殿里传来张蕊珠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一声高一声低，偶尔突然掐断了线全无声息，让人心跟着一慌。

秦供奉官手持青竹柄尘麈，慢慢在廊下踱步。尚书内省、入内内侍省的几位女官和内侍神色从容，带着宫女内侍们守在大殿外。御医院和御药的医官们不时往返于西偏殿和大殿，因宫里几十年来这样的事司空见惯了，他们面色恭敬却无急切之情。

大殿内的赵棣，听着外头隐隐传来张蕊珠的痛呼，盯着被高太后赐座说话的六娘，虽然面上极力压抑，却掩不住眼里的厌恶和愤怒。

张蕊珠的两个女史跪在殿内，一口咬定亲眼见到淑德郡主因不愿被永嘉郡夫人牵住手，才用力推开了永嘉郡夫人，终究没敢提她们被越国公主推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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