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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1页）

考试的，有说要奔丧的，还有说老婆怀孕陪着去产检的，总之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理由都有。气得尤大眼在例会上破口大骂这些想尽办法请假的人，骂他们不珍惜公司给予的福利，说那么多普通员工想去还去不了呢，偏偏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主动放弃这些机会，摆明了就是给脸不要脸。

所有的与会人员都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听尤大眼骂着，看他疯狂地把桌子拍得震天响，甭管尤大眼说什么做什么，大部分人都无动于衷，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在演戏一样。没有人为了这种原因的责骂而害怕，更没有人为此而感到内疚，因为大多数人都厌倦了陪尤大眼一个人玩乐的生活，工作时间要哄着奉承着尤大眼，在休息的业余时间还要捧着他供着他的日子让每个人都筋疲力尽，即使只是吃喝玩乐，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尤大眼那样乐此不疲。当然了，大家也理解尤大眼之所以如此沉迷于玩乐的原因无非是好不容易从一介平民熬到今天的大权在握甚至一手遮天，有这种穷人乍富的表现也属于正常范畴，唯一超出正常范畴的无非是招了一票花枝招展的美女在身边，乍一看有点把自己当皇上的意思。

要说尤大眼把自己当皇上，真的一点都不夸张，眼看除了公关部之外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响应自己的号召陪他出去消遣，于是尤大眼便下了死命令，凡是他点到名的人都必须出席不许以任何理由任何借口请假，否则罚款，一百起步，上不封顶。无论这样的事听起来有多么荒谬，但命令一下就得执行，谁都不能例外，除非你把钱不当回事儿，把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不当回事儿。不少人都被这道流氓指令给弄懵了，毕竟个个都要养家糊口，谁也不敢轻易跟钱过不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陪尤大眼消遣。但雨曼偏就不信这个邪，无论尤大眼话说得多狠，眼睛瞪得多大，态度有多坚决，在对待集体活动的这个问题上，雨曼就是一步都不肯让，依然我行我素地该请假请假，该装病装病。至于罚款她就是赖着，反正负责收罚款的是柳晴，从来也没特积极地找她要过。雨曼突然间特享受这种类似于地痞无赖的生活方式，不管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爱谁谁……

于是剩下的那拨人就开始没结没完地陪着尤大眼消遣玩乐，饭店、KTV、娱乐城、度假村，所有能吃能喝能玩的地方尤大眼都要走一遭。如果是工作日出去就是下午下班以后开始一直到午夜，如果是休息日出去那就是周五下班后出发周日回来，反正尤大眼有的是钱拿出来造，当然这些钱都是公款。消费完之后尤大眼就会让各个部门的经理拿去填报销单然后交给他签字，通常经理们就趁机再加一些别的单子进去一块儿给报了，也算是对自己牺牲时间和精力的一种补偿。

这种不分时不分晌的聚会直接导致了所有参与人员的睡眠不足和工作效率的下降，当然了，实在实在地讲之前也没什么特别高的工作效率。于是尤大眼开始给这些陪他出去玩的人下了特赦令，声称凡是陪他出去“应酬客户”的员工第二天都可以晚些到岗。此话一出，几乎所有被逼无奈跟尤大眼出去吃吃喝喝的人都不再准时上班了，有的晚一个小时有的晚两个小时有的甚至下午才来上班，公司里出现了更加普遍的特权阶级，而其他员工的工作积极性也由此降入了低谷。

尤大眼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吃喝玩乐游山玩水的上面，所有的营销计划、公司宣传、业务开展基本上已经全面停滞，而雨曼也突然发现自己不用再没完没了的加班了，每天的工作不仅都能在正常的工作时间内完成，而且常常会富裕出很多闲暇的时间。部门里的丫头们不知道何时开始成群结伙的玩起了QQ游戏，常常几个人一起连饭都不吃在游戏里杀个天昏地暗。雨曼有心要管，但却觉得底气不足，因为现实的情况是整个公司的氛围都是如此，放眼望去，偌大的一间办公室里几十号人，根本就没有几个是在做正经事的，不是玩游戏就是看股票，其他的头儿都当没看见，她又何苦去扮演一个眼里不揉沙子招人讨厌的主管。雨曼无奈的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这样的公司还能有什么前途，想想之前那段为新产品做计划做宣传大家挑灯夜战的日子，雨曼忽然发现那些付出似乎都已经白费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

第五章（6）

日子就在这种无奈无聊无趣的氛围中一天天往前走着，很快就要到国庆节了，各部门都在赶着排出节日期间的值班表，这是所有人最讨厌的一件事。谁都不想大过节的还跑到公司来傻乎乎地待上一两天，可是公司就这规矩，甭管大小节日，每个部门每天都得安排两个以上的人留守，这是雷打不动的规定。以前遇到这种值班的日子，雨曼都会尽量自己多盯两天，让其他的小丫头们休息一下，不是她刻意要摆什么高姿态，是部门里的女孩们都想趁这个全民消费日去商场血拼一把，但雨曼却不需要。雨曼对购物没多大兴趣，主要是她不想因此而损失大把大把的钞票，她做不了月光族，她也不能做月光族，因为她不能因为没钱交房租而流落街头，因为她希望自己能攒下些钱年底的时候寄给父母，尽管老爸老妈根本不需要她这点散碎银两。雨曼离开家五年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去过一次，不是她不想家，而是她觉得还没有实现她想要实现的梦想，所以她宁肯把她所有的节假日都奉献给公司，用以打发那孤独寂寞的时间。

可是这个国庆节雨曼却一点也不想值班，可能是对于公司她已经没有了期望值的缘故，不过作为部门主管，她还是按规定给自己按排了两天的值班时间，剩下的就按需分配了。交上节日期间的值班表，雨曼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悠闲自得地等待国庆节的到来。在等待节日的这段时间里，所有人都在盼着接到通知去领点过节费领点吃的喝的或者其它什么福利，公司的大厅里已经堆满了饮料和成箱的水果，看样子像是国庆节准备发给员工的。大家都以为在过了一个可怜兮兮的春节又挨过了一个可怜兮兮的五一之后终于盼到了一个有点油水的十一，谁知道直到九月三十号下午下班，大多数人都没有得到任何去领取这些东西的通知，只有一小部分人咧着大嘴兴高采烈地抱着沉甸甸的饮料和水果回家了。雨曼的手下们围着雨曼问怎么回事，雨曼也不明白，她去向钟哥打听，钟哥告诉她，这些东西只发给公司里签了合同的那批正式员工，其他的人一概没有。雨曼说什么都没想到公司竟然会这么干，不给她们签合同不给上保险就够可以的了，连过节发个东西都要分三六九等，干活儿的时候怎么不分签不签合同啊，怎么不让签合同拿钱多的人多干点啊，怎么就她们这些没有合同又拿钱少的人跟包身工似的没日没夜地干啊？雨曼怒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正准备告诉还在眼巴巴等着领东西的丫头们没东西可领了，谁知道杨涛已经先一步把这个消息传达到了。杨涛也没签合同，自然也没领到半个水果，所以当他把事情原委打听清楚之后便立刻开始愤怒的四处传播，让公司里三分之二像他一样的人知道他们受到了怎样不公正的待遇，等雨曼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好几个部门的人已经都凑在一起群情激愤地大骂公司领导不是东西了。

敏萱把雨曼拉到一边，用她纯正的京腔问候着董事会的所有成员及家庭成员。

“我X他大爷的，这帮2B董事会是不是欠抽啊？就他们有合同的人过节啊？我们就不过节了？他们要是成心不想给我们就别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啊，这TM是个人都看见公司发东西了，凭什么就没有我们的？觉得咱们好欺负是不是？”

“冷静冷静，咱是有素质的人，不能随便说粗话，即便你很生气，也不能这么直接……”到了这种时候，雨曼还没忘了提醒敏萱保持着淑女风范，真不是一般人。

“我靠都这样了还要什么素质啊，素质多少钱一斤啊？我看这帮孙子就是TM欠骂，真要是找到他们头上指着他们鼻子骂他们，丫也老实了！”

“大姐，咱是打工的哎……”雨曼眼巴巴地瞅着敏萱，非常现实地重申了一下自己和敏萱的地位。

“打工的怎么了，那也不能这么瞧不起人啊！等我的股票再涨一倍，我就辞职，回家踏实炒股去。”敏萱的眼前又浮现出红红绿绿的数字了，这些天她的股票没少涨，一辆奇瑞QQ的钱近在咫尺，雨曼劝她赶紧把股票卖了拿到手里才踏实，她却觉得雨曼没远见，还要再绷一阵儿，死了都不卖那首歌可不是白听的，在所有股民心中，那首歌就是圣旨，决不能违抗。

雨曼和敏萱一边单聊一边听着人群那头的谈话，忽然发现大家已经开始策划国庆期间都不来值班的事儿了，纷纷嚷嚷着既然公司这么不把他们当人看，那他们也没必要再傻乎乎地给公司卖命。以杨涛为首的几位更是掰着指头跟大家算细帐，从公司创立之初加过多少不给钱的班，多少本应公司负担的工作餐都是由自己承担的，尤其是一到逢年过节就得到公司值班这事儿，更是从没给过一分钱……

也许是许久以来的不满在这一刻找到了爆发点，大家纷纷响应杨涛的号召宣称他们在国庆期间将不再来值班，并且立刻收拾东西拔脚走人。雨曼手下的那帮小丫头们也吵吵嚷嚷地跟着大部队撤了，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办公室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雨曼跟敏萱两个人。两个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商量晚上去哪儿吃饭，她们决定用一顿丰盛的大餐来赶走她们心中的郁闷，临走之前雨曼又打了一份节日值班表放在包里，便跟敏萱找地方吃饭去了。

尽管雨曼和敏萱没有领到一分钱过节费，但两个女孩还是杀到必胜客大吃了一顿，为了感谢雨曼这段时间对自己炒股的支持，替自己做了那么多工作，这餐由敏萱来买单。本着化悲愤为食量的精神点了所有她们爱吃的东西，当她们把最后一口披萨最后一口沙拉塞进嘴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撑得坐都坐不住了。买完单后雨曼和敏萱捂着几乎快要撑爆的肚子开始在长安街上溜达，一会儿骂骂颐指气使不得人心的尤大眼，一会儿骂骂吃人不吐骨头的董事会，一会儿再鄙视一下那些不干活却拿着高薪的闲人们，最多的，还是敏萱无限度地展望着自己在股市的投资能数十倍数百倍的翻番，买别墅，买名车。

雨曼和敏萱在消化完肚子里的美食之后就各回各家了，雨曼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包里的值班表按顺序一个一个给部门里的丫头们打电话，提醒她们按时到公司值班，一女孩竟然还傻乎乎地问雨曼。

“大家不是都说好不去了吗怎么还要去呢？”

雨曼笑呵呵地说，“按时上班吧妹妹，等你到公司的时候你会看到其他的同事也都在的。”放下电话，雨曼自言自语地跟自己打赌，假如今天在办公室里宣称说不来值班的人里面真的有一个人能说到做到的，她就自掏腰包请全部门的人吃饭。

而事实上确实如雨曼所料，甭管那天大家多愤愤不平多群情激昂，说不来值班的时候有多斩钉截铁，真到了国庆节，谁都没脱岗。没一个人说真不来值班的，包括最先煽动大家的杨涛都一样跟没事儿人似的背个大包来值班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上谁都没说什么，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谁都不傻，没人会真的跟一箱饮料一箱水果过不去，毕竟那些东西跟一份工作比起来，太不值一提了。

第五章（7）

10月2号一早，刚刚值完一天班的雨曼还在梦里跟一双总也穿不进去的高跟鞋较劲，桌上的手机就刺耳地响了起来。闭着眼睛按下通话键，电话那端居然传来了几个发小的欢呼声，原来这些家伙悄悄买了火车票到北京来给雨曼一个惊喜，火车到了石家庄才给雨曼打的电话。这通电话让雨曼那股懒散劲儿一下一扫而光，当时就从床上蹦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最快的速度收拾屋子最快的速度出发，一出胡同就打了辆出租车直奔北京西站，一路上，雨曼的心激动得都快跳出来了，她真的太久没见过朋友们，那份真挚的不讲回报的友情是她这些年漂泊的最大动力。

尽管已经五年没见了，尽管当年的小屁孩儿们都已经变成了大姑娘和大小伙子，但雨曼的这帮朋友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在站台上东张西望的雨曼，他们高喊着雨曼的名字向她跑过来，女孩子们抱着她说亲爱的想死你了，男孩子们用手划拉着她这些年留起的长发说妹妹更漂亮了，朋友们带着乡音的普通话让雨曼感到异常亲切，虽然他们现在仍然身在异乡，但雨曼觉得她已经回家了。

为了能跟朋友们好好聚一聚，雨曼拜托敏萱替她值剩下的那一天班，自己则跟朋友们尽情地享受北京的一切。她陪着朋友们在北京整整玩儿了六天，这短短的几天时间几乎成为了雨曼到北京之后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友情让她暂时忘记了生活的压力，忘记了讨厌的尤大眼，忘记了公司里那些不公平的条条框框，在这短暂的日子里，她只想充分享受这份难得的轻松和快乐。在朋友们面前，她不需要像在公司一样不管开心不开心都带着一副已经公式化的笑容面对所有她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人，不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怕得罪这又怕得罪那个，她更不需要口是心非地去称赞别人迎合别人追捧别人，在这些已经像自己的亲人一样的好朋友们面前，雨曼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愤怒可以平和，无论怎么样都没有人会怪她，她可以做一个真正的自己而不需要有任何伪装。这时的雨曼是幸福的，如果可能的话，她真的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朋友们离京的那天晚上，雨曼和朋友们一起到了火车站，还是几天前接站时的那个站台，但今天雨曼却要送走这些天给她带来无数欢乐的好朋友。跟几年前离开家乡时的坚强不同，这一次还没等列车开动雨曼就已经泪流满面了，无论大家怎么哄怎么劝都不能遏制住她的泪水，其实朋友们都知道这时候雨曼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他们知道雨曼此时最想做的事其实是跟他们一起坐上火车，回到她日思夜想的家乡。然而在那片令雨曼眷恋的土地上有雨曼至今为止都无法抹去的一段记忆，那段记忆是伤感的，是苦涩的，是雨曼到现在都放不下的，所以雨曼不会轻易重返那片土地，也许只有等到雨曼忘记那一切的时候，她才会回去。

那段让雨曼至今都铭刻在心的记忆便是她的初恋，那是一个无果而终但却又让她难以割舍的爱情故事，和她共同演绎这段故事的男主角是雨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玩伴伍佟。两个人的父亲是曾经有过生死之交的战友，加上两家又住对门，念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特定的历史背景使得两人从小就熟知对方一切的喜怒哀乐。现在的雨曼已经不太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伍佟的感情产生了变化，也许就是在高二那个暴雨不断的夏天，是伍佟背着她走过一条条被雨水淹没的街道，就是在那时，她突然有了若干年以后要嫁给伍佟的想法。几乎就在她冒出这个荒唐想法的同时，在倾盆的大雨中，伍佟回过头告诉她，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一辈子都这样背着雨曼。似乎就是从那一秒钟起，雨曼和伍佟的故事才真正开始。

从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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