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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师傅,你是找我们吗?”
秦海从炒粉摊上站起身来,向那急匆匆而来的熟人喊道,原来此人正是头一天给他们提供了淬火工具的铁匠张老三。
“哎呀,小秦师傅,真是巧啊,在这里碰上你们了,我还担心找不到你们呢。我听人说你们是青锋厂的,正想去厂里打听你们呢。”张老三擦着头上的汗水,对秦海等人说道。
秦海拉过一个小马扎,招呼张老三坐下,问道:“张师傅,吃饭了吗,如果没吃的话,就坐下一块吃点吧。”
“嗯嗯,好,我正好还没吃饭呢。”张老三说着,从兜里掏了一张十元的钞票,对摊主喊道:“老板,给我炒一碗粉,多放辣椒,再拿一壶水酒、几个小菜,还有,他们几位的钱都算到我账上。”
“这可不行。”秦海赶紧上前拦阻,话还没说一句呢,就让张老三请客,这可有些太不好意思了。更何况,吃人的嘴短,看张老三这个架式,应当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们帮忙才是。
张老三是个老铁匠,臂力岂是秦海能比的。他用一只手把秦海拦在身后,然后用另一只手把钱塞到了摊主的手里。摊主才不管是谁付的钱,见着钱就乐得笑开了花,紧接着就把水酒和几个廉价的下酒菜端了上来。
宁默一直在笑嘻嘻地看着秦海与张老三客套,等摊主把小菜端上来,他毫不客气地信手拣了颗盐水煮花生扔进嘴里,悠悠地问着:“张老三,你这是有事要求我哥们吧?你这酒,是单请我这哥们,还是连我们几个一块请啊?”
“当然是一块请,你们和小秦师傅都是一起的嘛,来来,都满上,烟酒不分家嘛。”张老三殷勤地说道。
这就是小生意人的精明所在了,一壶水酒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分出远近亲疏。从昨天短短的接触中,张老三已经看出秦海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如果他单对秦海热情,而对宁默等人冷淡,秦海肯定会不高兴的,甚至会拒绝帮他的忙。
喻海涛和苗磊都嘻嘻哈哈地端过水酒喝起来,这种水酒度数不高,在南方农村是当成寻常饮料来喝的,相当于后世的人们习惯喝的啤酒。张老三并不急于说自己的事情,而是端着酒挨个人敬了一圈,最后又转回到秦海的身上。
“来来,小秦师傅,我们再喝一个。我这就算是谢师酒了,你昨天教了我淬火的法子,是我张老三的老师,我先干为敬。”张老三说道。
秦海与张老三碰了一下碗,把半碗酒喝掉,趁着张老三继续倒酒的当口,他问道:“张师傅,你这趟往东郊来,是有事情找我们吗?”
张老三掩饰道:“不急不急,先喝酒。”
秦海笑道:“酒慢慢喝,张师傅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先说出来吧,也省得我心里惦记。”
“呵呵,这样也好。”张老三其实就等着秦海这句话了,他放下酒壶,有些腼腆地说道:“这个事情吧,其实也不是我引出来的,而是那个蛮牯……蛮牯你记得是谁吧?”
“嗯,就是昨天那个叫我们加工锹头的师傅。”秦海点头表示知道。
“对对,就是他。”张老三道,“蛮牯这个人,嘴不牢靠,喜欢吹牛,我讲过他很多次了,他老改不了,他这么多年,吃亏就吃亏在那张嘴上了。”
“呃……性格直爽一点也不是坏事,改不改的,无所谓了。”秦海不知道张老三为什么会把话说到蛮牯身上去,见对方说得热闹,又不便泼凉水,只好敷衍着应了一句。
张老三道:“是啊是啊,我是蛮喜欢他那个直性子……哦,对了,我说那个蛮牯,他昨天在我那里拿了你淬过火的那些农具回去,到了村里就到处吹牛,还跟人家比试,要拿他的锹和人家的锹去磕,看谁的更结实。”
“这不是有病吗?”宁默坐在旁边听得乐不可支,“难怪他的名字叫蛮牯,还真是一个牛脾气。”
“就是啊,结果就惹出麻烦来了。”张老三说道。
“怎么,弄出人命了?”秦海紧张地问道,心想,这个蛮牯不会是拿着铁锹往人家脑袋上试了一下吧?
“这倒没有。”张老三道,“就是把他村子里一个远房侄子从外头带回来的一把刀给磕坏了。其实吧,这事也怪他那个侄子,他非说自己的刀是钢口最好的,肯定比蛮牯的铁锹钢口好。然后两个人就试了一下,结果,蛮牯的铁锹砍了个小缺口,他那个侄子那把刀倒是破了个大缺口。”
“这不算什么麻烦事吧?愿赌服输,他那个侄子还能叫他赔刀不成?”秦海不以为然地说道。宁默他们做农具用的钢材本身就是好钢,加上秦海的热处理工艺与众不同,加工出来的铁锹钢口自然是极好的,把人家的刀磕出一个大口子,实在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对方既然是主动要与蛮牯比试的,总不能输了就赖账吧。
张老三道:“他侄子倒是没有叫他赔刀,但是看上了他的铁锹用的钢材,非要蛮牯找人用同样的钢材,帮他另做一把刀出来。”
“这不还是要赔吗?”秦海笑着说道。
张老三道:“不是赔,他那侄子愿意出钱的,说出多少钱都可以。”
听到钱字,宁默的眼睛就亮了,不等秦海说什么,他便来了一句:“这个容易啊,让他拿1o块钱来,我再去弄块钢,帮他打一把刀。”
“等等,张师傅,蛮牯的侄子想做的刀,是什么样子?”秦海拦住了宁默,对张老三问道。世界上的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做的,有些东西还是要问清楚为好。
张老三把刚才手里拎着的那个小布包拿起来,放在饭桌上,打开让秦海等人看。秦海只看了一眼,就大摇其头,说道:“不行不行,这样的刀我们哪能做,张师傅,你可别害得我们几个都进去喝茶呀。”
原来,张老三的布包里包着的,竟然是一把自制的军用匕,两面都开着血槽,活脱脱就是一把管制刀具。
“是啊,张老三,你想害我们呢?做这样的刀,让公安局现了,连我们一块抓走的。”苗磊也跟着喊起来。他们几个人虽然成天游手好闲,不算什么进步青年,但经历过两轮严打,他们对于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种山寨版的军用匕一度在社会上很流行,是平苑街头小混混的必备装备。但在严打时期,因为携带这种匕而被请去局子里喝茶的小伙伴实在是太多了,因此他们都知道这东西的利害。
张老三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哎呀,是我糊涂了。我没跟你们说清楚,蛮牯的这个侄子,人家是部队上的,他拿这种刀是没问题的。”
“部队上的?”
秦海这才放下心来,他从桌上拿起那把军用匕,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见这把匕的刃口磨得亮,显然其主人是经常使用它的。在一侧的刃口上,有一道刺眼的缺口,这应当就是张老三说的,与蛮牯的铁锹比试之后留下的伤痕。
从材料质地上看,这把匕使用的钢材标号挺高,但冶炼工艺有些不过关,导致钢材的强度未能达到设计要求。加之后期的热处理显然也不到位,因此这样一把军中利器,竟然会折于一件乡间农具之下。
从张老三叙述的过程来看,匕的主人对于这把匕的质地应当是极其自信的,否则也不至于拿出来挑战蛮牯的铁锹。匕被铁锹砍出一个砍口,显然大出匕主人的意料,至于此人的反应是灰头土脸,还是恼羞成怒,秦海就不得而知了。在现一把铁锹的钢口居然比自己引以为豪的匕更好的时候,匕主人就提出了希望蛮牯找人帮他重新制作一把匕的要求。
“张师傅,这把刀,你是打算让我们来做,还是你自己来做?”秦海问道,做生意就是这样,这好歹算是张老三揽来的活,要看张老三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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