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美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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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两人并肩而行，成去非解掉大氅，披到她身上，明芷并未拒绝，不过两人再无话可说，直到进了樵风园，成去非看那烛火亮着，一片宁静的昏黄透出来，在这风雪里，自带几分暖意。

暖阁里放着浴桶，白茫茫的蒸汽缭绕而上，婢子们见两人进来，忙不迭低首行礼，见成去非也不说出去，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胆子稍稍大些的，红着脸小声问道：

&ldo;大公子，殿下，可还需要奴婢们伺候？&rdo;

成去非无声打了个手势，几人会意鱼贯而出，屏风上搭着换洗衣裳，手巾则挂在浴桶边，明芷似是嘲弄地望着那团团水汽：

&ldo;这就是尚书令的解乏之道？要亲自为我沐浴？&rdo;

&ldo;殿下有所希冀么？&rdo;

成去非慢慢挽了衣袖，伸手扯过雪白的手巾，见明芷绕过了屏风，烛影映着她解衣的动作，清冷的声音也跟着水一样淌出来：

&ldo;吾之所以有大患者，在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rdo;

说着换好干净衣裳自屏风后而出，面无表情瞧着他：&ldo;我无任何希冀，尚书令莫要误我。&rdo;

美人之冷，夺人心魄，她仍是少女的身姿，却只空欠涅槃，成去非低首拿那手巾沾了水拧干，顺势净手，明芷一动不动看着他有条不紊做完这一切，才听他开口：

&ldo;殿下看这水，还能沐浴么？&rdo;

言罢把手巾随手丢进浴桶之中，抬首望着她：&ldo;人世的愚痴爱执，在殿下看来，正如这浊流，殿下一心要撑好那智慧的法船，渡浊流，入三摩地，不是臣这种俗人能抵达的。&rdo;

&ldo;佛的真正生命是法身，不是形躯，形躯必然消逝，是无常，法身却永恒，不生不灭。看到形躯的殿下，未必去了庐山就能见佛，依循佛陀的教诲，即是见佛，这个道理殿下应比我清楚。&rdo;

他伫立于眼前，不再是乌衣巷的大公子，也不再是朝堂之上的尚书令，仿佛路遇的得道僧人，不可预期，全凭那一刹的偶然。

明芷原不知他竟也熟知佛理，此刻，就连这寻常浴桶，都被他信手拈来阐义，听得她无话可驳，亦无需反驳。

&ldo;佛教导众生不要起贪嗔，饮食不过是为资养色身，如蜜蜂在花上采蜜，但取其味，不损食香。&rdo;他循循说着，淡然如许，&ldo;依臣看，殿下的六根仍在追逐六尘，离清净自活的境界，行之弥远。&rdo;

后续的转折来得突兀，他意在挖坑给她跳，明芷到底是聪慧，冷冷道：&ldo;你想说什么？&rdo;

成去非这才近了两步，注视着她满月一般皎洁的额头，微微一笑：&ldo;殿下是天家之女，一举一动，皆成天下典范，当然，殿下对这些不以为然，无心理会，臣清楚，臣也不会拿这个来让殿下烦心。&rdo;

&ldo;俗世的规矩，殿下不屑，可殿下一心想要求的佛，却对俗世索求无度，眼耳鼻舌身意，哪一样都不干净，他们降服住自己的心了么？寺院产业遍布江左，堪比世家，而僧人喜好结交贵人，殿下于他们，可谓贵中之贵了，殿下也该好好思量，到底是去见佛，还是见人。&rdo;

一席话当真激怒明芷，眉间一凛，半晌都未曾说话，同成去非只这般冷冷对峙着，良久才上前，一手牵住他手，一手贴在他左胸口处，嘴角浮起一缕虚惘的笑：

&ldo;成去非，在无视佛的时候，诋毁人的时候，手都不会冷吗？心都不会跳吗？你眼里到底有什么呢？你的心里又有什么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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