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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彻（第1页）

八年前，夜京奉黑凰会领袖指派，潜入一处农庄寻找线索，这处表面农庄，暗地里却是一个伪装和输送逃犯的据点，任何犯了通缉案的人，都可以在支付一笔可观的经费后，在他们的协助下逃之夭夭，安稳的去他们想要去的异邦生活。

有一个人，在出卖过黑凰会的情报后，来到此处，想借他们的手安全逃离，这是绝不被黑凰会所容许的。夜京当时的任务是锁定他的位置，发出信号，由黑凰会刺客同僚伺机暗杀。

在一座空旷的稻谷场中，夜京发现了目标，却不知对方所戴的护符拥有感知他人意念的功能，那时的夜京远不像今天这样，懂得藏起自己磅礴的精神力，很快就被发现了。

“什么人！”那人虽穿着粗麻衬衫和工装裤，一幅农家打扮，但他常年混迹黑色地带的气质却很难隐藏。

夜京知道自己暴露了，立刻装作混进稻谷场玩捉迷藏的农家小孩，从高处一点点笨拙的爬下来，一边粗声粗气说些“不好玩，真没劲，我要去掏鸟蛋了”的话，一边向农具架靠近。

那时夜京精巧的表现，几乎令对方相信了夜京只是一个寻常农家的孩子，却猛地看见了夜京手腕上的黑凤凰标志。“你是黑凰会的人！你这臭小鬼，去死吧！”

那个人奔向农具架，抄起一把草叉，而夜京早就通过精神力将一把硕大的割草镰拉入手中，一个闪瞬，躲过男人的刺击，蹲在扎成硕大方块的干草捆上。夜京狠狠的挥舞出割草镰，将镰刀上的巨大弯刃深深刺进他的脊背。那个男人难以置信的望向受伤的背后，不断涌出的鲜血渐渐晕红了浅色的粗麻衬衫，温暖迅速从他身体消散，他缓缓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之后，断了气。

那是夜京第一次杀人，那时他只有八岁。他回忆那时的杀人情形，未曾有任何恐惧、兴奋之类的情绪感受，他只是觉得，杀人原来是如此简单之事。

他记得协会领袖当着黑凰会众人夸赞年幼的他时的场景。从那之后，夜京便与那柄割草镰刀形影不离了，而他也得以从盗窃、刺探情报，偶尔也获得了一些暗杀任务，16岁的他，已经在黑凰会的指示下成功完成了一百三十次暗杀，他的割草镰也变得粗粝迟钝，又有了豁口，和清洗不掉的血渍。

夜京在逃离黑凰会的时候，定下三个目标，第一个是投靠将痕，作为自己的立锥之地，第二个是摸清那把断梦之钥的真相，第三则是找到一把心仪的巨镰，作为自己的武器。

花了十几天的探查访问，他终于摸清了他所追寻的线索，一个他在黑凰会时期就心心念念的传说，在历史记载中永久消失的地方，黑色的禁区——死神冢。

夜京被作为工具而培养，从婴儿时代由黑凰会抚养长大，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自我意志。他像个渴望玩具剑的孩子一般，一直渴慕拥有属于自己的大镰刀，不知是用来哄孩子的童话还是什么别的来由，他听过那把关于死神教的传说，便再也忘不掉出现在那故事中的神秘镰刀。

死神冢，这个地方，连同这个区域曾经兴盛过的宗教，连同那个禁忌的名讳，那个不能被提起的神明，一同消失在历史当中。人们希望这个地方永远不会被记起，永远也不会有人妄图来到此地，并不是因为人们难以直面黑暗的历史，而是因为死亡永远根植于此处，能够夺取一切生灵之命。

人类历史所载的十六位真神，原本是十七位，这被隐去的第十七位神明，是死亡之神，他的冷酷与绝对理性令诸神生畏，他迷恋死亡，亿万生灵的生命终有尽头，无论是蚂蚁，山羊，人类，还是恶魔，当他们平静迈向死亡的时刻，死亡之神的力量就增长一分。

在他眼中，死亡是一切的归宿，但只有一种存在打破了他心中神圣的平衡，众神。

众神的寿命是没有穷尽的，在被杀死之前，他们终为永恒，这令死亡之神烦恼忧愁，甚至痛苦不堪。死神因此走向了挑战神权的道路，他几乎就要成功了，可却终究敌不过众神，被放逐，死亡之神化身成了死天使，永远无法离开那片领域，无意识的在此永恒徘徊，机械本能的收割每一个闯入的生命。

在以众神为信仰的人类教会之中，信仰死亡之神的教会也是最极端的一个。他们认为杀人就是取悦死亡之神的最好方式，每日都在搜罗强大人类的灵魂，举行活祭，烧死，放血，用各种残忍的手段处决无辜的人类，如果找不到强大的人，就向屠刀伸向弱者，连弱者都被杀光，那他们就献祭自我。而死亡之神对这些疯子自娱自乐的幼稚游戏却丝毫不感兴趣。他们在此地的中心，树立起庞大的死神雕像，又请精工巧匠为死神教打造了一柄祭祀镰刀供奉与雕像前，日夜祷告，希望死亡之神达成弑神伟业。

那柄祭祀用的镰刀，正是夜京所心心念念的伟大收藏。

死亡之神被众神放逐之地，就是一片死神教的领地，仿佛是众神给死神的信徒们开的一个天大玩笑，无意识的死天使一降临，便对信徒展开了杀戮，直到最后一个死神教徒也亲手死在他们神明的利刃之下。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称得上是一种幸福吧。

远远的，夜京看到了一座高耸直插天际的巨大灰色死神雕像，他知道大约便是这里了。

无形的边境线，将死神冢与外界清晰的隔绝开来——道路的这一边依然绿树成荫，迈过一步，齐整的道路就变得古怪嶙峋起来，所有的植物也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碳灰色，那些枯槁的树木，夜京捏了一下头顶的灰色树枝，那些树枝便在他的手中滑落成灰沙。

夜京循着道路向深处走，每走几步，便看到钉在路旁的腐朽木牌越来越多，上面所记录的只有一条信息，“快回头！”

不知何时，夜京抬头仰望，发现天空骤然变成了灰色，夜京凝视天空，向身后退了几步，神奇的发现那片灰色开始倒退，渐变，到了入口处，又变回了纯粹的蓝天白云，他站在入口向死神冢那边仰望，但是从这个角度看，死神冢上空也是一样的蓝天白云，向深处走，天空再次从蓝天白云逐渐褪去，变成了纯粹的灰色，他向入口方向的天空望去，无论向哪望，天空又都是一片灰色。

“真的假的。”夜京笑了笑，他继续往死神冢深处前进，不再去看那些写着快回头的警告标牌。越往前走，标牌上的笔记愈发潦草了，字数也越来越多，在道路中央，一块硕大的白色木牌堵住了前进的入口，上面用红油漆密密麻麻写了上百个“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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