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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戈莱纳收敛了招式,举步向前道:“三日之前我前去礼拜堂偷窃不假,但我所要的,却并非是巴兹利斯克虫,而是要取回我这一柄栗木杖。”他拿出身后背的木杖,普罗文扎诺何等眼力,一眼便看到木杖上的五环节疤,双目精光大盛。这是托钵僧团的长老木仗,怎会落到他手里?再回想起这少年身上露出马太福音的功夫,他疑虑更浓,便不再插话,由得赛戈莱纳说下去。
随即赛戈莱纳便把自己如何在普拉霍沃结识魔手画师、如何代他受过被比约齐擒住、如何逃出监牢与凡埃克合作等等约略一说,只避去自己身份不谈。听他说完,亚诺什质问道:“你不是与那阿拉伯舞姬有仇么?如何最后又放她走了?岂不矛盾?”
赛戈莱纳踌躇一下,说道:“我与那塞壬琴姬有血海深仇,恨不得手刃此女。只是她手里握着我父亲的行踪,我便难以下手——个中情由,不便多言,加布里埃拉嬷嬷尽知此事,她可为担保。”普罗文扎诺冷冷道:“凭你这几句话,恐怕难以服众。”切丽刚才见师妹出了风头,也想露露脸,此时见老师先行发难,便大着胆子尖声抢道:“你连贝居因会的嬷嬷也骗!还有甚么不敢与那女魔头作的?”
听到切丽这声喝叱,加布里埃拉嬷嬷面上如罩寒霜,这岂不等若当众说她年老昏聩、受人蒙骗?罗慕路斯悄悄拽了下切丽衣角,示意她说话不谨。赛戈莱纳听到这一声尖喊,突然忆起来那一句“贝居因会的老嬷嬷你怕,难道那女魔头你不怕么”,是自己在比约齐的船上时听到隔壁人窃窃私语。
忆到此节,他心中霎时一片透亮,便开口道:“亚诺什少爷的推断却也不是全错,我虽与此事无涉,这时却知道谁是内奸。”切丽冷笑道:“你理屈词穷,所以就拿这些话来敷衍,谁会相信。”赛戈莱纳不去理她,转头对亚诺什大着胆子道:“倘若您不相信,不妨试上一试。”
……
比约齐适才看到赛戈莱纳,心中颇不自安,自己的一干伙计在桌上纵情吃喝,他却手端酒杯斜靠廊柱,反复思索这小贼子怎么突然变成了座上嘉宾。他正垂头沉思,忽然过来一位小厮,对他说道:“这位爷,亚诺什少爷差我来唤您与圣帑卫队的弟兄们去后堂,他有要事相商。”比约齐心想定是老公爵吃下虫草,大病初愈,少主人这是要大行赏赐了,于是把手下人叫到一处。这些护卫个个大喜,挥拳吆喝。
他们一行十五、六个人被引到城堡内的一处后院。这里有一处开阔地,本是用来给马车队装卸货物的,当初圣帑卫队到贝尔格莱德,货物也是从此卸下的。亚诺什早已等在那里,他见到比约齐,上前搀起他的手说道:“这一次多劳诸位护卫。”
比约齐口中谦道:“这都是职责所在,没甚么辛苦不辛苦的,老公爵可还好吧?”亚诺什道:“他很好,还让我备下了一批赏赐,叮嘱要我当面致谢,每一位都要敬到。”说罢略一挥手,有仆役端来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摆好了十几个装满红酒的酒杯。
亚诺什先与比约齐干了一杯,然后挨个一路敬过去。圣帑卫队的人多是平民出身,见公爵之子竟屈尊来给自己敬酒,受宠若惊,纷纷双手捧杯。亚诺什每敬一杯,都会先询问对方名姓,再祝上一句“愿天主保佑你的福全”,这份细心让这些汉子大为激动,无不大声回答,唯恐声音小了折损面子。
这一路敬下来,亚诺什很快到了一个马脸汉子跟前,他先斟满酒,便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是哪里人?”那马脸汉子双手擎杯,恭恭敬敬答道:“小的叫法布鲁克,是萨尔茨堡人。”话音刚落,从附近的茅草堆里传出一阵飘渺的哨声,亚诺什眉头一皱,突然握紧那汉子的右手,厉声喝道:“我父亲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法布鲁克本来满心欢喜等着喝酒,哪里料到晴天里突然来了这一阵霹雳,一下子怔在原地。亚诺什冷笑道:“你这鼠辈,害死我父亲不说,还敢大剌剌地接我这杯酒?!”法布鲁克情急之下,急忙道:“公爵大人毒发身亡,与小人何干?”
亚诺什听到他这句话,瞳孔一紧,反倒笑了,“啪”地把酒杯摔了一个粉碎。后院一下子涌进几十名全身披挂的士兵,顷刻间围了个水泄不通。比约齐和圣帑卫士不明就里,个个张大了嘴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亚诺什手腕轻抖,如铁钳一般抓住法布鲁克肩膀,把他揪出了队列。
法布鲁克大是惊慌,连声挣扎道:“少爷您这是作甚么?”亚诺什道:“你害死我父亲,这杀父之仇,如何不报?”法布鲁克道:“我乃是圣帑卫队的卫士,您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比约齐见状,上前不快道:“少爷,他是我的部属,若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尽管跟我说便是。”亚诺什冷笑道:“这一次他可得罪了,毒杀公爵,你看这罪名如何?”比约齐听到这句话,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半晌方嗫嚅道:“公……公爵不是已经痊愈了么?”亚诺什道:“我父亲吃了那虫草混成的粉末,几乎死透彻了,都是这贼子下毒的缘故。”
法布鲁克狂喊道:“你有甚么凭据,指控我害死公爵?”亚诺什把他手臂一甩,飞起一脚踹翻在石板地上:“我适才诈你之时,只说我父亲身亡,却从不曾提及是药死的。你如何能知道是毒发身亡?嗯?”
这一句话问得法布鲁克哑口无言,蜷缩在地上停止了挣扎。比约齐大怒道:“好你个法布鲁克,你本是个萨尔茨堡的破落户,我看你能干精明,才召入圣帑卫队!你,你竟背着我作出这等事……”他气得说不下去,右拳紧捏,雷神之锤赫然就要出手。
这时法布鲁克突然从地上弹跳起来,身法奇诡,几下起落,朝着后院门口蹿去。亚诺什似乎早已料到,当即从一旁兵器架上抽出一杆罗马标枪,枪头一抖,朝着法布鲁克点去。匈雅提家的一十三路罗马标枪乃是当年罗马大将贝利撒留传下来的,手中标枪可投可刺,又稳又快,蔚然有古典气象。眼见法布鲁克要逃出重围,亚诺什左腿前弯,右腿拽直,依着古罗马投枪手的姿势,手中标枪“唰”地飞出。待得法布鲁克听到破风之声,再要回避已是不及,整个人惨嚎一声,左边大腿登时被标枪牢牢钉透在了地上。
这时加布里埃拉嬷嬷、普罗文扎诺等一干人纷纷从隐蔽处走出,赛戈莱纳从那堆茅草里也纵身跃出。他刚才厕身草堆,偷偷透过缝隙去看,待到亚诺什敬到马脸汉子时,他便吹响翠哨,一试即中。众人围到法布鲁克身旁,亚诺什想到这人便是毒害自己父亲的元凶,不由得咬牙切齿,重重在他背后踢了一脚,骂道:“好贼子,你如今还是老老实实招来的好。”普罗文扎诺淡淡道:“倘若他不招,少爷可把他交给我。我们异端裁判所里的铁处女、拉杆床,有的是玩意给他享用。”
法布鲁克虽然大腿剧痛,精神倒还清醒,听到普罗文扎诺这么说,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异端裁判所是甚么地方,举洲皆知,里面种种刑罚,无不残酷惨然,比之路西弗的地狱亦不遑多让,落到他们手里,只怕求死都已是非份之想。
想到此节,法布鲁克便低声道:“不必费事,我招便是。”亚诺什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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