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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狗与水獭（第1页）

视野逐渐清晰，满目的疮痍和淋漓的鲜血闯入路明非的眼睛！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因为在他愣神时，对手的巡洋舰已经推平了他的母巢。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那台老旧笔记本全力运转时的“嗡嗡”声。

“老唐？”路明非眨了眨眼睛，看着赢了他的家伙在频道里滔滔不绝：“人类打虫族未必要出坦克，韩国高手都不出坦克，开始就爆兵，海量的机枪混着护士冲过去，连消带打……”

可路明非只是呆愣在原地，他能想象到屏幕另一边耷拉着眉毛满脸喜相的老唐是何等的神采飞扬，三峡水底宛如暴君的龙化面孔与没心没肺的亚裔脸庞渐渐重叠在一起。

恍如隔世。

窗外的蝉顶着热得过分的太阳玩儿命地叫着，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梧桐在屋里投射出斑驳破碎的光影，他没由来地想起一句叫“蝉鸣山逾静”的诗。

真好啊，这个世界。

老唐还在海的那边吵吵闹闹，拍着胸脯要带他坐灰狗周游美国；小龙女还在老屋里等着日出日落，藏着师兄和他都看不懂的心事；楚子航还在沉默地磨刀，心里永远下着漆黑的雨。

还有，那个永眠在枯井底，死前啜泣着“Sakura”的女孩。

那个可笑的假名。

她明明不会说话的啊……

她明明是个哑巴，不是么？

明明说出的话都会化作死亡的咒令，她怎么还是一遍又一遍念着那个假名？

她也知道她就要死了么？可她死前还是想见到那个躲在酒窖里酗酒、像小农一样算计来算计去的怂蛋。

他本来应该是她的骑士的。

可现在那五个字好像穿成了一条极细的铁线把他的心贯穿了，刺得他心都不敢颤动。

现在，让他悔青肠子的事还没有发生。那个穿着巫女服的女孩还在离他几千公里外的东京老屋里抱着幼稚的玩偶，心里呆呆地惦记着街机和五目炒饭。

真好啊，这个世界，一切还有弥补的机会。

“路鸣泽。”路明非低声说道。

在电脑风扇的“嗡嗡”声中，只有QQ“滴滴滴”地响了起来，想来是老唐迫不及待地向他传授微操和战术的改进建议。

“路鸣泽？”他又略微提高了音量。

没有时间定格，也没有鬼头鬼脑的半大孩子突然窜出来对他发神经，蝉鸣依旧吵得让人心生烦躁。

他真的不在了啊。

尽管已经事先明白了这个结果，可他还是忍不住确定一下，好像是跪着等太监宣告完“赐死”的圣旨还是忍不住接过来看看那黄绢黑字、凿凿言辞，完了还要磕个响头顺带一声“谢主隆恩”。

可他确定了小魔鬼这次没有耍他，才感觉心里有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只是那块石头没有落地，而是不由分说地压在了他的心上。

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泫然欲泣。

于是他感到耳膜鼓胀，鼻腔发酸。在母亲濒危，父亲背叛，漫漫黑夜的赫鲁晓夫楼里都未曾流下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命运是公允的，重溯并不是馈赠。在他得到了轮回的机会时，他也真的失去了身边的路鸣泽。

那个来历神秘，却始终坚定站在他身后，自称他弟弟的小魔鬼。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买完了赶快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有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美国来的信！还玩游戏？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在另一端的厨房，婶婶手搓半天青菜不见路明非的回应，嗓门顿时拔得更高了：“路明非！信不信网线我给你们拔了，玩游戏给耳朵玩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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