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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有些诧异,“那是什么”
“我想边疆再无战争我想四夷臣服我想大汉的稳定太平不再用女子的血泪去换这才是我最想要的”霍光冷笑起来,朗声说:“权势算什么玩意只不过是我实现这一切的必经之路没有权势,我就不能为所欲为只有鼎盛的权势才能让我不拘一格、起用人才;才能轻徭役、薄税赋,良田不荒芜;才能让国泰民安、积蓄财富;才能修兵戈、铸利箭;才能有朝一日铁骑万匹,直踏匈奴、羌族”
霍光虽然身着长袍,坐于案前,可他说话的气势却像是身着铠甲,坐于马上,只需利剑出鞘,指向天狼,激昂的马蹄就可踏向胡虏。可在下一刻,他却又立即意识到,他再权倾天下,再费心经营,仍只是个臣子,能令剑尖杀敌、铁蹄驰骋的人永远不会是他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他眼中的雄心壮志渐渐地都化作了无奈悲伤,他笑嘲着说:“太平若为将军定,红颜何须苦边疆大汉的男儿都该面目无光才对”
云歌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惊闻乌孙兵败的时候,重病到卧榻数月,他并不是在装病教训刘询,让刘询明白政令的执行还离不开他,而是真的被刘询的刚愎自用气倒了。他谨慎一生,步步为营,却被刘询的人毁于一夕,其间伤痛绝非外人所能想象,也在这一刻,她开始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叔叔,他身上和父亲流着相似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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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孤鸿语,三生定许,可是梁鸿侣?(3)
霍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眼中的情绪立收了起来,又变成了那个镇定从容、胸有成竹的权臣,“这些话已将近三十年未和人说过,不知怎么的就突然间让你见笑了”
云歌将他杯中的冷茶倒掉,重新斟了杯热茶,双手奉给他,“叔叔身体康健,手中大权在握,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完成心愿。陛下虽然刚愎了一些,但并不是不明理的君主。就我看,他对武帝刘彻既恨又敬,只怕他一直暗存心思,要实现武帝刘彻未完成的心愿安定边疆、臣服四夷,一方面是自己的雄心壮志,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气气九泉下的刘彻。我想只要君臣协心,叔叔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霍光接过热茶,顾不上喝,赶着问:“你说的可是真的陛下一直表现出来的样子和你说的可不符,他总是一副毫不在乎西域、匈奴的样子,似乎只要官吏清明、人民安康就可以了,文帝、景帝虽然年年给匈奴称臣进贡、送公主,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其实比在武帝手里要好,我一直以为陛下打算效仿的皇帝是文、景二帝。”
云歌说道:“叔叔聪明一世,却因为太在乎此事,反而糊涂了。陛下定是看破了叔叔在乎,所以他就不在乎,叔叔越想打,他就越表现得不想打,利用叔叔的在乎,逼叔叔在其他事情上退让。”
霍光呆呆发怔,一一回想着自刘弗陵驾崩后的所有事情,半晌后,痛心疾首地叹道,“没想到我霍光大半生利用人的**,驱策他人,最后却被一个小儿玩弄于股掌间。”
云歌正想说话,听到外面仆人的叫声:“娘娘,娘娘,您不能”
门“砰”地被推开,霍成君面色森寒,指着云歌说:“滚出去霍家没你坐的地方,你爹当年走时,可有考虑过我爹爹他倒是逍遥,一走了之,我爹呢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长安,你知不知道你爹在长安树了多少敌人”
霍光断然喝道:“闭嘴”冷鹜的视线扫向书房外面立着的仆人,所有人立即一溜烟地全退下,有多远走多远。
“云歌,你先去前面坐会儿,等叔叔处理完事情,再给你赔罪。”
云歌无所谓地笑笑,告辞离去,“今日已晚,我先回去了,叔 ;叔,您多保重”
出书房后,走了会儿,忽觉得身上冷,才发现匆忙间忘拿披风了,一般的衣服也就算了,可那件披风上的花样是刘弗陵亲手绘制,命人依样所绣,自然要拿回来。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断断续续的争吵声。“我是宁要云歌这个侄女,不要你这个女儿”“你说是我的亲生女儿”霍光的笑声听来分外悲凉,“亲生女儿会帮着刘询刺探老父的一举一动,通知刘询如何应对老父亲生女儿会用利益说服堂兄一起背叛老父”“既然你和刘询如此情投意合,爹不拦你我霍光只当从没生过你,从今往后,霍家是霍家,娘娘是娘娘。”
屋里的声音时高时低,云歌听得断断续续,她如中蛊一样,明知道不对,却轻轻地贴到屋檐下,藏在了阴影中。屋子里传来哭泣声,“爹爹”
似乎霍成君想去拽霍光的衣袖,却被霍光打开。她悲伤羞怒下突地吼起来,“爹爹可有当我是女儿可曾真正心疼过我爹爹装出慈父的样子,让女儿在刘询和刘贺中选,等试探出女儿的心思后,却偏偏反其道选了刘贺。还有大姐,爹爹当年对她许诺过什么结果是什么你让女儿怎么信你爹爹究竟隐瞒了我们多少事情爹爹说刘弗陵的命由老天做主,那长安城外的山上种的是什么刘弗陵的病”
“啪”的一巴掌,霍成君的声音突地断了,一切都陷入了死寂。好一会儿后,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地响起,“爹爹,女儿已经知错求爹爹原谅爹”
霍光沉默了很久后才开口,低哑的声音中满是疲惫,“你走吧我没做好父亲,也怪不得你不像女儿。”“咚咚”的磕头声,一遍又一遍的哭求,霍光却再不开口。“吱呀”一声,霍成君拉开门,捂着脸冲出了书房。云歌软软地坐到了地上,脸色煞白到无一丝血色。“爹爹究竟隐瞒了我们多少事情” ;“爹爹说刘弗陵的命由老天做主,那长安城外的山上种的是什么”
“刘弗陵的病”
他们究竟想说什么为什么要提起陵哥哥的病霍光为了阻止霍成君未出口的话,竟然不顾霍成君的身份下重手打断她
云歌只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似乎前面就是无底深渊,可她却还要向前走。
当年暗嘲上官桀养了个“好儿子”,如今自己的女儿、侄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霍光失望、悲伤攻心,坐在屋里,只是发怔,忽听到外面的喘气声,厉声问:“谁”
正要走出屋子查看,看到云歌立在门口,扶着门框,好似刚跑着赶回来,一面喘气一面说:“我忘记拿披风了。”
霍光看她面色异样,心中怀疑,微笑着说:“就在那里,不过一件披风,何必还要特意跑回来一趟即使要拿,打发个丫头就行了,看你着急的样子。”
云歌拿起披风,低着头说:“这件披风不一样,是是陵哥哥亲手绘制的花样。”
她眼中隐有泪光,霍光释然,一面陪着她出门,一面叮嘱:“你如今已经嫁人,我看孟珏对你很好,他也的确是个人物。去世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你的一生还很长,不能日日如此。你现在这个样子,地下的人也不能心安,把旧人放在心底深处珍藏,好好珍惜眼前的新人,才是既不辜负旧人,也不辜负新人,更不辜负自己。”
云歌神情恍惚,容颜憔悴,对他的话似听非听,霍光只能无奈地摇头。
在马车上候着的于安看到她的样子,再听到霍光的话,心内触动,对霍光谢道:“多谢霍大人的金玉良言,其实这也是奴才一直想说的话。”
云歌对霍光强笑了笑:“叔叔,我回去了,你多保重身体。”
霍光客气地对于安吩咐:“你照顾好她。”
于安应了声“是”,驾着马车离开霍府。
云歌回到竹轩后,却站在门口发呆,迟迟没有进屋。于安劝道:“在霍府折腾了半天,命丫头准备热水洗漱吧”云歌突地扭身向外跑去,于安追上去,“小姐,你要做什么”“我去找孟珏。”于安以为她心思回转,喜得连连说:“好好好那奴才就先下去了。”
云歌气喘吁吁地推开孟珏的房门,孟珏抬眸的刹那,有难以置信的惊喜。
“孟珏,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我想跟你学医术。”
虽不是自己期盼的话语,可至少意味着云歌愿意和他正常的交往了,不会再对他不理不睬。他微笑着说:“你愿意学,我自然愿意教,不过不用拜什么师,若非要拜师,那你就拜我义父为师,义父如果在世,也肯定不会拒绝你,我就算代师传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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