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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第1页）

按道理说，新上任的王二强不该如此粗暴对待石虎。众人不知，自从警卫排上次败给石虎后，龚排长一直以这为奇耻大辱，王二强更加暗暗攒足了劲，偷偷加训，想找机会与石虎一比高低，抱一箭之仇。可是，石虎现在这个样子，让王二强失望了。石虎不再是虎，是一只人见人怜的猫。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一个标榜自己为强手的尖刀班长怎么能和一只病猫搏斗呢？岂不是笑话？

所以，王二强对石虎出奇的愤怒可以罗列出一千个理由。在王二强的潜意识里，石虎如果是虎，则要把他干倒！干倒一个公认的功夫奇才，军训高手，方能显示出更胜一筹的英雄气概！也会让他的班长之位坐得更牢固！为今后的发展铺平道路。龚一剑曾经教导王二强，要想早军中前途无量，只能通过自己的血汗，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怎么才能证明自己？那就是报石虎羞辱之仇，这才是大快人心，让支队首长刮目相看的事情。

王二强就象拖麻袋一般，把石虎从班里拖到支队大院后面的训练场上，50多米的距离，一路呼呼作响，吸引了来来往往的军人。没有人对王二强的做法持有非议，也没有制止王二强。在他们看来，石虎早该受到严厉的对待。这，是部队。

石虎任凭王二强拖着他，尽管肉体在水泥地上摩擦，有一种疼痛的感觉，石虎仍然愿意承受着。当双手头皮和冰冷的地面相接发麻时，石虎似乎感觉到李古力在惩罚他，能体谅班长对他严厉的处罚，石虎觉得那是最温馨最惬意的事情。

王二强一鼓作气把石虎拽到训练场上，本以为他会跳起来反击，没想到石虎仍是那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他脸上仍然是那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苍白，无助，痴迷。

王二强看着石虎成“大”字形仰躺在地上，措手无策，他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终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把石虎拽起来，石虎便象一堆没有骨骼支撑的肉体立在训练场上，垂头哈腰，面无表情。

“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现在部队搞全训，而你在干什么？你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你还是一个兵吗？还是一个人吗？你连猪都不如！你往日的雄心壮志到那里去了？你原来的威风那里去了？你给我使出来啊！”王二强原先的文雅早已丢到九霄云外，他目露凶光，狠狠逼视着石虎。

石虎在他的痛骂之下，鄙夷之下仍然毫无反应，他睁着他那双黯淡，茫然的眼睛，眺望这上空漂浮的白云。

“我告诉你！你班长牺牲了，这决不是你倒下去的理由！那么多军人，为了国家的富强，民族的解放，牺牲了，可是我们的军队不照样强大吗？军人就应该战死沙场！就应该牺牲！你班长是好样的！他尽到了军人的职责！而你呢？竟然沉湎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你象是英雄带出的兵吗？这时候你更应该拿出勇气，把班长的精神继承下去，而你，竟。。。竟是这副孬种的样子！萎靡不振，你不是军人！你是。。是懦夫！”王二强的话就象机枪一样，扫向石虎全身。

石虎在王二强的严词敲打一下，眼光一闪，露出一丝熠熠发光的眼色，但就是那几秒，很快又趋于平静。

王二强原以为石虎在他的击打下会焕发出往日的风采，哪怕一点点，也满足了，当他看到石虎那一闪而过的凶光时，他不禁狂喜。但是让人沮丧的是，石虎很快又恢复了痴呆的表情，这一切让王二强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却无能为力。

兵火　28。

王二强虐待石虎的情景都被王洪刚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他站在办公室的窗户边，俯视下面，偷偷地观察王二强义愤填膺，对石虎指手画脚。当王二强拖着石虎就象拖着癞皮狗一样嚣张时，这个拥有十几年兵龄的老兵内心有如刀剐一般，王二强拖着石虎每走一步，就好像一把尖刀刺进他的体内，一片一片地割着他那鲜红跳动的肌肉。

王洪刚尽量控制愤怒的情绪，不让自己爆发，可是越压制，越强烈。内心那种怒火、悲愤如一股气流在他体内上下窜动，里外翻腾。终于，他忍受不住了，他甩开膀子，轮起他那蒲扇般的手掌，狠狠拍在办公桌上。砰………　　这声巨响将同屋的另外两名同事惊呆了。只见光洁照人的办公桌面上，赫然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一个战友望了望王洪刚愠怒的表情，很好奇，悄悄跑过去看那掌印，手刚刚触及到那桌子。哗啦一声，结实的办公桌突然散架，哐当哐当，地面到处都是木头木板。

王洪刚并没有注意战友的脸色。他用沙哑的嗓音吼道：“狗日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说完，摔门而出，腾腾腾奔向楼上参谋长的办公室里。

身为武警东江支队参谋长的梁毅同样观看着训练场上的一切。那么空旷的场地，王二强和石虎站在那里，格外醒目，让人注意。王二强的行为也深深刺痛了梁毅，可是当他看见石虎那呆滞的表情，那懦弱的身躯，他觉得，石虎的表现更让他痛苦。一名曾经威风凛凛，桀骜不驯的士兵突然变成温顺的小猫，面对凌辱毫无反应，这又怎能让人接受？梁毅宁愿石虎象以前一样跳起来，势不可挡地将王二强一拳击倒，哪怕王二强受伤，梁毅也愿意。所以，梁毅怀着期待的心情看着王二强用最恶毒的语言抽打石虎，期待石虎一个激灵突然醒来，变成一头野性十足的猛虎。可是，石虎让他失望了，他并没有象他期待的那样，而是继续沉湎在失去班长的痛苦中，不愿醒来。

梁毅体会着这种难以言表复杂的滋味，在办公室内徘徊，他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胸腔似乎要爆炸。这时，一个笨拙魁梧的汉子轰隆隆闯进来。梁毅还没说话，那汉子便急不可耐地高嚷起来。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他以为他是谁啊？就可以随便打骂体罚战友？这种行为太恶劣了，无组织无纪律性，简直是貌视我们部队的规章制度！参谋长，你看见没有，警卫排的王二强在欺负战友！你可要严肃公正处理这件事情，不然，影响太坏了！”这汉子便是后勤处长王洪刚，一进门，他就咆哮，黑红的脸透露出难以容忍的愤怒。

“闭嘴！你这是在逼宫吗？组织上怎么处理是组织的事情！不许你在这里大吼大叫，你把这里当什么了？当成你家的菜园子？想咋地就咋地？还有没有军人基本的素养？”王洪刚的吼叫如同火星，引然了梁毅隐忍已久的怒火，当他的话刚刚说完时，就遭到梁毅一顿凶狠的怒批。

“参谋长………　　李古力尸骨未寒啊！石虎就遭到这样的对待？这公平吗？”王洪刚委屈地申辩，眼睛中泛起了泪花。

“李古力是李古力，你怎么把他扯到这件事上来了，难道石虎现在的样子李古力就满意？如果李古力在，恐怕比我们更痛苦！”梁毅转变态度，语重轻长地劝慰脾气火爆的王洪刚。

梁毅继续道：“石虎是王二强班里的战士，作为他班长的王二强肯定焦急，现在部队全员参训，一个多月后也将开展考核评比，每个班排如果有一名战士拖后腿，就会给集体的成绩带来影响！这也是集体荣誉感的表现嘛！石虎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有责任，如果不对石虎进行照顾性安排，恐怕石虎现在已经振作起来。就是我们的干预，警卫排才不敢给石虎施加压力，也没让他进行正常的军事训练和学习，也没让他值勤，这样反而害了石虎。刚才我让陆股长间接传给龚排长命令，让他们排所有战士参训，也包括石虎。所以，王二强才把石虎拉出来了，他也是没办法啊！”

“这样啊！”王洪刚恍然大悟。

“那也得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啊！这事要是发生在谁的头上，也得难受一阵子。”王洪刚又补一句，为石虎辩解。

“没时间了，部队一个月后进行考核，石虎虽说素质好，但有些科目仍然不足，如射击，值勤业务知识的考核，他没接触过这些，成绩肯定也不理想！如果他现在不挺过这道坎，考核就难了！你也知道考核意味着什么？”

“唉………　　这我就怎么没想到呢？考核就是选拔士官的前奏啊！石虎考核要是不行，那他的兵真的白当了，恐怕今年就要卷铺盖走人！”王洪刚在梁毅的提醒下清醒起来，拍拍自己的脑门，惭愧地说道。

“我也舍不得石虎走啊！这么好的兵，我不愿意他就这么糟蹋在我们部队！想想他原来的表现，让我曾经兴奋的睡不着觉，很多年了，我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威猛的士兵！现在，他这么消沉，我难过啊！唉………”梁毅长叹一口气，显然对石虎很失望。

“参谋长，那石虎怎么办？我们得想一个办法啊！”王洪刚看着参谋长沮丧的表情，紧张兮兮，生怕首长放弃石虎。

“能怎么办？只能靠他自己拯救自己，经过磨难的士兵就如淬火的钢刀！吃点苦头，对他是好事！我相信他一定会振作起来！”梁毅一边说，一边走到窗户边，又一次的观察训练场上的石虎。

太阳下的石虎，歪戴着钢盔，松挎着武器，子弹袋和背包极不整齐地套在身体上，他的表情是苍白的，眼光散淡无力。

王洪刚看着参谋长忧郁的神色，明白了，首长的意思是想让石虎在外来的推动下振作起来。或许，石虎真得如参谋长的用意一样，再次爆发惊人的能量。

为此，王洪刚充满着期望。

所有人都充满着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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