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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大梦初醒
温柔的声音围绕在顾慎独身边,巨大的龙骨也在一瞬间化为烟尘。原来早在救儿子脱困的那一日,夫妻俩便已耗尽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力竭而亡。之所以久久不曾消散,是因为心中还有执念。如今执念放下,便是真的离去了。
顾潜数百年来没日没夜的修炼,无数次死里逃生从不放弃,为的就是这一天,谁知父母早已亡故。他不由长伏在地,痛哭失声。
“爹,娘,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
字字泣血,锥心刺骨,听得许星辰都不由落下泪来。她也曾在黑暗的地穴里呆过漫长的时光,到现在她都还能鲜明记起顾潜娘亲说过的话:尽管身处黑暗之中,心中也要留有光明。
如今,顾潜带着光明回来了,说过这句话的人却早已不再,让他情何以堪。许星辰默默顿在顾潜旁边,陪着他一起流眼泪,像是要将心中的悲伤全部宣泄出来。
然而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对于顾潜来说,一个更大的打击即将到来。
******
顾潜在地穴之中呆坐了几天,谁来劝他都不好使,最后承影提了壶酒下来,什么话也不说,沉默着,陪他对饮。
顾潜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承影看着他,目光复杂,表情变来变去,像是在下什么决心。许星辰在一边旁观,心生不安。到后来,她惊悚地发现,承影的眼神变了,竟然变得如三大掌门一样,如出一辙的贪婪,里面充斥着欲望。
这欲望许星辰再了解不过,她甚至能猜到原委。
修道之途,本就长路漫漫。更不必说如今大环境恶劣,灵气衰落,即使修炼千万载也未必能有所突破,但有了龙气加持自然不一样,不仅有计划问鼎化神,甚至有可能成功跳出这个地球这个界面,寻找山海界乃至更高的层次。
许星辰的担忧果然成了真。她着急地大叫,试图唤醒顾潜;她不顾一切地推他,可顾潜纹丝不动;许星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承影将透骨钉用力地深深扎进了顾潜的身体。
强烈的疼痛使得顾潜猛然惊醒。承影毫不迟疑,甚至连手都没有抖一下,第二枚透骨钉又刺了进去。
顾潜下意识想要还击,却在看清承影的面容时愣了一下。
“承影?你这是做什么?”
正是这一下的迟疑彻底注定了他的失败,加上酒里又下了药。第三枚、第四枚……总共九枚透骨钉全部扎进了他重伤未愈的身体,顾潜痛得长声嘶叫。本来应该已经被破坏的封印竟在此刻重新启动,顾潜不受控地化为龙形,摆动的尾巴重重砸在地上,鲜血四溅。
这封印的力量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强大,应该是承影在上面动了手脚。
顾潜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承影,“为什么?”
承影表情惊慌地看着他,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背叛朋友的事。有那么一瞬间,许星辰几乎以为他会后悔,可是很快承影就重新恢复了往常那副冷静的样子,说道,“阿五她灵魄不齐,需要继续吸收龙气。我也是迫不得已,抱歉。”
许星辰闻言几乎想笑,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真以为看不出他眼里的贪欲?
承影没再多说,或许是仅存不多的良心使得他匆匆退去。顾潜看着头上缓缓合拢的山峰,刹那间,被黑暗吞噬的记忆卷土重来,他慌张地大叫道,“不!”
山峰再一次无情地合拢了。
顾潜再度留在了黑暗中,他不断地大叫,喊破了嗓子,都没人来救他。阿五知道吗?她一定知道,只不过她选择了站在承影那一边;华姨也一直没有出现。是了,承影是心思多么缜密的人,他编出的借口一百个人中有九十九个人会相信,唯一不信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顾潜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大家明明情同手足,明明一起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患难,随时可以为对方去死的交情,为什么会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许星辰沉默地看着他。
少年的友情是最可贵的,因为他们赤子之心,坦诚相交;他们不计得失,一句话便可两肋插刀,为此献出生命也不后悔;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世界将在他们面前展开真实的面貌,伴随着种种欲望的萌芽,他们会想要得到更多。
欲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欲望蒙蔽了心志。
透骨钉深深钉进身体,顾潜痛苦地不断抽搐。然而这一次,身边除了永恒的黑暗,再无亲人陪伴;再没有一个人对他说,即使世界黑暗,心中也要保留光明。
他也不知道,这一次,他心中还能不能保留住光明。
许星辰看着顾潜的眼中流出血泪,心中大恸,上前轻轻抚摸他的龙角,嘴唇嗫嚅着想说些安慰的话,突然见眼前景色如潮水般退去,刹那间顾潜不见了踪影,她惊慌大叫,“顾潜!”
顾潜消失了,眼前分明还是那个巨大黑暗的地穴,却又似乎不太一样。鼻尖闻到的气味潮湿而陈腐,像是隔了好几个世纪。头上的矿灯发出白亮的光,明晃晃地照着面前荒凉黑暗的地底。
这是终于回来了?
许星辰仍是有几分恍惚,正在惊疑不定时,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幽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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