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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将顾香生视如己出,见许氏身为生身母亲,却屡屡偏心不公,她心头自然很为顾香生不平。
&ldo;娘子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了!&rdo;林氏叹了口气,她身为仆人本不好议论主母是非,只是实在气不过。&ldo;难怪二娘今日那样得意,想必也在你跟前炫耀过一回了?&rdo;
顾香生道:&ldo;人这一生啊,总不可能事事如意。皇帝有皇帝有烦恼,庶民有庶民的烦恼,像我这样出身高门,从小锦衣玉食,算是投了个好胎,已经比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舒坦许多,更不必说还有奶娘你们这些事事为我的人,若再加上父母疼爱,可不就是要遭天妒了?水满则溢,现在则刚刚好。&rdo;
林氏知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忍不住噗嗤一笑:&ldo;你倒是想得开!&rdo;
顾香生拉着她的手撒娇:&ldo;本来就是嘛,我有奶娘疼就知足了。&rdo;
又对诗情碧霄道:&ldo;你们可不要吃醋啊,谁让你们没有给我喂过奶,不过我也是疼你们的!&rdo;
诗情碧霄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啐道:&ldo;四娘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rdo;
四人笑闹一通,林氏问起今日围猎上的事情,得知益阳王也出现了,不由皱眉:&ldo;不是说好了益阳王不去的么,怎么忽然又去了?&rdo;
顾香生摊手:&ldo;本来是说不去的啊,可那位殿下若是心血来cháo想去玩玩,谁也拦不住!&rdo;
林氏叹了口气,她是少数明白顾香生心思的人:&ldo;还是别做得太过了,否则一旦益阳王恼羞成怒,就不好办了!&rdo;
顾香生点点头:&ldo;我心里有数的。&rdo;
林氏想了想:&ldo;有些话,若我说了,你别生气。&rdo;
顾香生噗嗤一笑:&ldo;奶娘,你今儿是怎么了,都第二回说这句话了,难不成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rdo;
林氏先让诗情碧霄她们退下,方道:&ldo;其实当今陛下诸位皇子之中,益阳王的确算得上资质优异了,且又占了年长,万一太子被废……&rdo;
后面这四个字,她将语调放得极轻,又看了顾香生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下去:&ldo;益阳王必然就是新太子,我知道您无意益阳王,但若能成其好事,顾家人也不敢如何摆布您了。京城高门之中,多的是纨绔子弟,等您及笄,府里要给你订亲,以娘子的性子,怕是不会帮您争,郎君和焦太夫人又只会从顾家利益来考量,届时情势必然对你不利。无论如何,嫁给益阳王,总比顾家将来安排你随便嫁给别人要好。&rdo;
这话是实实在在站在顾香生的立场上考虑的,林氏的话也说得很明白,嫁给益阳王魏善,当然比以后嫁给阿猫阿狗要好得多。最重要的是,以顾家对顾香生的态度,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林氏担心顾香生现在还是小女孩脾气,因为自己不喜欢就拒之门外,以后回想起来,怕要悔青了肠子。
顾香生摇摇头:&ldo;奶娘定是以为我矫情了,其实我无意益阳王,并非因为我不喜欢他,又或者故作清高,而是我不想与皇家有任何牵扯。&rdo;
林氏很讶异:&ldo;这是为何?&rdo;
她见过千方百计想要跟皇家扯上关系而不得的人,还没见过顾香生这种千方百计不想和皇家扯上关系的。
再说魏国是南方大国,国力强盛,能嫁给益阳王,这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运气。
顾香生摇摇头。
如今看着太平,其实各国林立,彼此零星摩擦不断,平静之下,暗cháo涌动。
以诸国会盟为例,本来去年这个时候就应该举行了,结果齐国借故拖延到今年,到了今年,齐国又以天灾为借口,延迟到明年。
天下大势,无非分分合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自永康帝登基以来,为了削弱开国武将的势力,大力宣扬倡导文治,魏国因此文风大盛,天下文人纷涌而至,潭京因此成为人人欣羡的文都,永康帝更是被文人们吹捧上了神坛,说他是虞舜以来有数的英主,堪比汉武唐宗云云。
长此以往,魏国能不能在争霸中胜出,还是两说。
顾香生虽是女子,毕竟生在公卿世家,许多事情就算她不刻意打听,也都能看到听到。
乱世之中,最不牢靠的就是荣华富贵,身家性命。当臣子的倒还罢了,只要混得好,改朝换代,头顶上不过是换个上司,照样还能混下去。
可皇家就不一样了,远的且不必说,翻看史书,多少国家一夜之间倾覆,多少皇室子弟转眼沦为阶下囚,姐弟二人同入后宫,女子几易其夫,身不由己的情形,更比比皆是。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退一万步说,就算魏国最后能够统一天下,又或者在她有生之年不起战乱,但现在皇帝正当盛年,且不说益阳王不是太子,就算他当了太子,将来也未必就能当上皇帝,这其中还要经历多少坎坷考验,勾心斗角,想想都觉得累。
顾香生此生不过希望平安度日,对这些事情实在敬谢不敏。
如果魏善现在只是一个公侯之子,那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可惜他是益阳王,对顾香生而言,并没有任何吸引力。
这些事情,对顾家的其他人是不可能说的,但对辱母林氏,顾香生却愿意坦露一二。
林氏听罢目瞪口呆,良久不由苦笑:&ldo;四娘想得有些远了,这,这……&rdo;
顾香生笑道:&ldo;非是我想得远,只是我不爱受拘束,真要嫁给益阳王,从早到晚那些应酬琐事,烦都能把我烦死。自然,这话只能与你说说,要是跟别人说,别人肯定要说我异想天开,益阳王都未必看得上我呢,我倒端起架子了,太过不自量力。&rdo;
林氏倒不觉得她不自量力,只是心疼顾香生小小年纪就要想这么多,又难免为她担忧:&ldo;我的好四娘,再过两年你就及笄了,届时府里就要开始为你物色亲事了,除了益阳王之外,满京城与你门户相当的少年才俊可就不多了!&rdo;
少年才俊还是有的,像先前顾香生在猎场上遇见的周瑞、王令等人就是,可惜顾香生的生辰是硬伤,估计谁家父母也不乐意看着儿子娶个三月三出生的女子。
&ldo;啊,还有两年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奶娘你不要担心太多了,我在外头玩了整日,回来又忙着去见祖母,连一口水都没喝上,昨日碧霄不是冰了莲实饮么,给我盛一碗来罢!&rdo;
说到最后,顾香生几乎是贴着林氏撒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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