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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锐有点小洁癖,火车已经开出两小时了,他上车前多喝了点水现在一阵尿意涌来,但他忍着没去那个大木桶解决,他觉得但凡排放在里面车厢里就有了味道,那这几天的路途就难受了,他想等一等看看有没有临时停车好下车找个厕所解决,这种货运列车的停车很不规律,不避让的情况下能一直开,如果有避让没准见站就停。实在忍不住了,他跨过几个打扑克牌的兵来到开了一人宽的门口,门上捆满了背包带,拉开拉链终于放松了,没想到行进的火车速度不慢,车厢两边带起的风把液体卷了起来倒灌进门,门口看风景的浩二一个不留神被尿淋了一身,“我靠,你不会去木桶里尿啊?非得到这里来?”浩二嫌弃的掏出纸巾擦拭自己身上,“这不是觉得尿在桶里车厢味道大吗?咱们要在这车厢呆几天,里面空气不好住着难受,不好意思啊,完全没想到会倒灌进来。”张锐有些歉意,人家浩二没招谁没惹谁坐那看风景被劈头盖脸淋了一身尿。“张大爷,你要照顾车厢环境麻烦下次停车时候再放水oK?还有,你得多喝水,你有点上火。自己看。”浩二嫌弃的把擦拭后的纸巾扔给张锐,果然有点黄。
黑足猫等不了临时停车了,平板上的解放车车头正对着前进方向,解放车挡住了大部分的风力,他背着一个背囊翻下车厢来到平板车后面轻轻一跃跳到押运车厢的栏杆边紧紧抓住栏杆然后翻身过去,拧开门进了押运车厢,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个固定的铁桌子每个桌子边还有两个固定的铁板凳,尽头有张铁床但只剩了个床架子,他又回到门口招呼车上那几个目瞪口呆看着他的猫们赶紧也过来,那几人看如此简单便也纷纷翻下车厢来到押运车里掏出酒和零食开始畅饮。
火车前往南亚需要先由北向南行驶路过锦城再向东经过山城市,接着进入鄂北省在省会三镇市更换挂靠车次再向南行驶,经过湘南省再进入粤东省最后坐火车轮渡才能到南亚市所在的南海岛上,火车现在进入了锦城市区范围内,市区铁路开的很慢“这里是你家吧?”王大勇来到门前问浩二,“我家已经过了,我们住北边的铁牛区,现在已经是东边的锦绣区了,新兵连那个12班的张羽就是锦绣区的,火车上看不到我家,我家在二环路边,这里都是郊外了。”浩二给王大勇简单介绍锦城,“我们现在正通过羊市口片区,这个方向是要去经过火车南站然后东进去山城市。嘿,那狗男女!”铁路边不远处树下一对情侣正在忘我的亲吻,浩二来了兴趣他对着那对情侣用锦城话大喊:“说的就是你们,干啃啥兔儿脑壳嘛?按到路边就地正法撒,瓜娃子雄不起嗦?”(啃兔儿脑壳是成都俚语,接吻的意思)女孩脸红挣脱了男孩,男孩见好事被坏弯腰抓起一块垫轨道的石头就要给浩二砸过来,浩二笑一笑伸手抓过一把步枪模型对准了男孩,那男孩面对黑洞洞的枪口顿时傻了眼,石头掉在脚上也没感觉到。浩二被自己的恶作剧乐坏了,王大勇在一旁嘿嘿跟着笑。车厢里单兵电台传出黑猫略带醉意的声音“一会如果停车,大家不要下车,别去铁路边买食物,饿了就吃干粮,别因为你们的嘴馋被落下那就麻烦了。”作为车厢安全员的赖文争应了一声把黑猫的命令传递给了大家。
火车停在了锦城南站,黑猫喝的已经有点晕,他摇了摇空酒瓶,“多吉,你跑的快,去那边商店再买点来明天喝,顺便买点下酒菜。”高原汉子豹猫酒量好喝了这一路基本没啥反应,他跑下车冲进路边商店拿起几瓶酒结了账又跑到旁边的卤菜店打包了几个凉拌菜和卤味又跑了回来,这一切被门口的浩二尽收眼底,“黑鬼,想不想喝点?”他自己不想去,怂恿王大勇,王大勇不上当找了个好借口“我不去,我没钱了。”“路上要跑几天呢!难得有机会能喝点,去吧去吧。”赖文争把两百块钱塞到王大勇手里,张锐也摸出两百塞过去,又有人塞过几百块“多买点。”黑鬼不乐意了“为啥都使唤我?你们自己没长腿吗?”“因为你是新兵。”赖文争义正言辞,“浩二也是新兵呢,你们咋不使唤他。”黑鬼反驳。“因为干不过他,所以不敢使唤他。”赖文争的理由很充分,“走吧黑鬼,我和你一起去。”9号中尉拿出了老大哥奉献的精神,他带着王大勇分头过去,黑鬼把卤菜店包圆了,老板笑的合不拢嘴,今儿可以提前下班了。9号扛着一箱丰谷酒两人一起跑了回来,“拿老子说话当放屁呢吧?赖文争呢?咋不拦着?被你们弄死了吗?”黑猫的吼声从后面车厢传来。两人刚爬上车没一会,机头传来一阵汽笛声火车摇摇摆摆又出发了。赖文争在电台边挨着骂,浩二撕下一只烧鸡腿大啃一口又拿起装酒的刷牙缸闷了一大口白酒,心情愉悦。
一夜的奔波列车来到山城市小渡口货运车站等待重新编组,张锐揉揉脑袋醒了过来,昨晚彻夜狂欢酒精的作用让大家还在沉睡中,一辆机车头静悄悄的来到最后一节押运车厢,工作人员把这两节后妈养的车厢解开由机车头牵引着送往另一列东进的列车上挂靠,“呜~”车头启动鸣笛,把昏睡在押运车厢里的几只猫惊醒,白猫抬头一看:“这么快就到山城了?天都快亮了。”拂晓的阳光正一点一点的照射过来,他出门来到后门外,一个硕大无比的机车头出现在面前,对面火车司机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他抬手回了个灯塔国军礼“到哪里了?”黑足猫还有点头疼,“山城,你老家。”白猫看着周围的摩天大楼回答道,“到家了?”黑足猫有点兴奋,他跑到门外四处张望。
张锐有点肚子疼,他想方便,走到大木桶边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车厢里也没有那种味道,看来大家对他的建议还是都比较认可,“哐啷”一声,车厢对接完成,机车头鸣着笛离开了,张锐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悄悄的从门口翻下车厢来到离他们车厢十余米站台的公共厕所开始放松,黑猫也来到门外呼吸着新鲜空气,他打算这两天把酒要喝够但是前提是后面那群兵不能出事,否则作为队长兼教官他脱不了干系。这趟车大概就是为了等待他们这两节车厢才停在这里的,编组完成后司机就拉响了汽笛准备启动,列车缓缓的前进起来,卫生间里的张锐听见汽笛声慌了他胡乱的擦几下屁股连滚带爬跑出卫生间却看见他们的火车正在缓慢前行,张锐吓的魂飞魄散使出吃奶的劲脚上发力开始追赶火车试图在火车加速前跳上去,押运车厢门口看风景的三只猫也发现了他:“张锐快跑,过来我拉你上来。”张锐加速,几只猫也慌了,拼命给张锐打气,张锐感觉自己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百米突应该突破九秒二的大关,可惜周围没有裁判和秒表记录这一时刻。列车越来越快,人力还是不能和机器相比,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厢张锐绝望了“去车站找军代处安排车送你回来。”黑猫最后大了喊一声。完了,掉了个兵,不过还好张锐脑子好使又是城市兵应该不会出啥问题,换成王大勇黑猫可就要发愁了。
“你们那趟编组现在正在向鄂北省前进,从目前规划看来会在鄂北的葛洲市更换机车头,我给你找列车应该能追上。”车站军代处的少校军官看着狼狈的张锐开始给他找车,一般来说客车的速度都比货车快找个客车是最好的,但这个小渡口是个货运车站没有客运业务,军代表找了半天终于指着调度表上一个编号笃定的说:“这列,五分钟后发车,是给鄂北三镇市火电厂送煤的,比较赶时间,路上停的少,应该能追上。”说着他收起调度表带着张锐穿过几条铁路来到一列运煤的列车旁,“就这个了,就是环境糟糕了一点,凑合一下吧。”张锐糊里糊涂爬上车箱坐在煤堆里等着发车。
闷罐车箱里,赖文争起来点了下人数顿时就醒了酒,少了一号人,门口的浩二和王大勇依然在昏睡,张锐不见了。这下他这个临时安全员要完了个屁的了,慌忙的赖文争叫醒所有人“谁看见张锐了?”“没看见。”大家都不清楚,“别是睡着了滚下去了吧?这速度下去还有命吗?”王大勇跟张锐关系不错,有点担心,“闭上你的乌鸦嘴。门就开这么一点宽,你见过谁睡觉还竖着滚的?”浩二给了王大勇一脚,“不会是下车买东西掉了吧?”9号中尉提出一个可能,“不管啥情况肯定是要汇报的,先给教官们说一声吧。”赖文争垂头丧气的拿起电台给黑猫汇报“我们看见他了,他去上厕所没赶上车。刚才我们用电台联系了司机,司机说站上军代表已经安排他坐别的车追过来了。”黑猫一席话让赖文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哥们啥都好,就是像个娘们一样矫情。”车厢里大家又七嘴八舌闹腾了起来。
“你说张锐现在怎么样了?”王大勇捻起一片牛肉塞到嘴里,“鬼知道呢,也许他在凉爽的空调客车里吃着热腾腾的盒饭给周围的漂亮的小姑娘讲着我们训练的故事。”浩二啃一口压缩饼干喝一口水,刚出火炉山城这天气真是闷热,要不是坐在门口吹着风估计他早就汗流浃背了。
张锐遭老罪了,这趟车在赶时间,跑的飞快,迎面而来的大风卷起煤灰劈头盖脸的扑了他一身,原本白净的脸上没多会就比王大勇还黑了,他想去火车接头处躲避这些煤灰但趴在车厢边缘观察后发现没有地方可坐也只能放弃,他在车厢里转了半天试图找个好位置未果反而弄得一身煤灰活像个非洲黑人,这让有点洁癖的张锐无法忍受。山城高寿区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看见了一副他们工作十多年都没见过的场景,一列运煤车呼啸着过去,车厢里一个漆黑的兵迎风流着泪。当时要是不那么矫情非得去厕所就不会遭这罪了,张锐心想。
挂靠军列的火车经过一夜的行驶穿山越岭终于停靠在了葛洲市货运车站,黑猫在电台里再次强调禁止下车,张锐就是个活案例,大家都有点担心所以没人敢再下车去买东西。经过一夜的追赶张锐坐的列车终于掐着点也到了葛洲站,他站在车厢板上居高临下一眼就看见了隔着几条铁轨的军列,张锐跳下车紧跑几步来到车厢门前“拉我一把,让我上来。”他冲着门口的浩二大喊,浩二正在发呆猛然出现一个浑身漆黑的家伙冲自己喊话给吓了一大跳,最后才发现那是张锐伸手把他拉了上来。“我靠,你咋变得比这黑熊还黑了?”大家发现换了个皮肤色的张锐出现都提出这么个问题。“别提了,军代表说那趟运煤的车跑的快,能追上然后我就坐在煤堆里坐了一整夜,嘴都不敢张开,全是煤灰。”张锐吐槽,王大勇把他水壶递过去:“快打理一下,这么黑像啥话?”他完全没考虑到自己的原装皮肤就是黑的,人家张锐那是染的色。“那边就有水龙头,何必浪费饮用水。”浩二指着不远处铁轨边一个上水的水龙头提醒张锐,张锐用水打湿了一张纸巾擦着脸头摇的像拨浪鼓“打死我也不下车了,太遭罪了。”“黑猫黑猫,张锐已经归队。”赖文争电台里向黑猫汇报,“归队了吗?回来了就好,人没缺胳膊少腿吧?”黑猫最担心的是张锐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一根毛都不少唯独换了个皮肤色,坐运煤车过来的,现在黑的像个非洲人。”赖文争强忍住笑汇报。“人没事就好,换个肤色比缺点啥强。”黑猫也在电台里笑了起来,他心里悬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有了张锐的教训大家都不敢轻易下车。
黑鬼王大勇蹲在车门边手里紧紧缠着一根绷的笔直的背包带另一头系在对面门把手上,光屁股悬空在车外方便,看着逐渐加速的火车,浩二想到那天张锐倒灌进来的尿提醒王大勇“你特么把门堵好了,那玩意要是倒灌进来落我身上老子把你弄死再扔下车去。”“不会不会,都被风吹跑了。唉哟妈呀。”一根路边的树枝因为惯性狠狠的打在黑鬼屁股上,他赶紧腾出一只手擦干净屁股挪回车厢里,全车人都用一种嫌弃的眼光看着他“屁股被抽肿了。”他摸摸屁股上那根树枝留下的痕迹还是觉得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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