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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来,连大臣的劝酒都置若罔闻了。
直到太后在旁侧低低咳了几声,文景年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底下大臣们掩饰的讪笑,脸顿时烧起来。
太后见皇帝方才看着皇后直发呆,现在又红着脸有些呐呐,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早不知在何时卸了个全无,倒十足像个青涩的含情少年,又见皇后微微偏过脸,脸红得抬不起头来,赶忙招呼宫女太监们给大臣们斟酒端菜,又让宫廷礼乐班的人上来表演歌舞,把场面撑住。
文景年的无措其实也就那么一恍神的功夫,当丝竹礼乐奏起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正襟端坐,她左手握着酒杯,神态自若地看着厅上的一众宫人长袖轻舞,右手却仍旧握着唐韵曦,目光虽是注视着面前的舞蹈,心思却放在了交握的手上,只觉那细腻的软柔,像一股柔风缱绻地绕在自己的心头,令她不自觉地沉醉。
此时已是酒过三巡,众臣都有些微醺,此刻瞧着翩翩起舞的丽人,风姿曼妙,总有几个把持不住地,迷醉间目光免不得地带了些意味,但是也知晓现在身在宫里,自是不敢有所放肆,忙忙地收了眼神,偶尔偷偷瞥一眼皇帝,见她嘴角含笑,自然地欣赏着表演,这才安下心来。
唐韵曦静静地坐在文景年身边,放眼望去这大殿之上皆是男子,唯有太后身边陪坐着一名年轻女子,唐韵曦心下略有疑惑,不由看了几眼,瞧着她神情淡然地观赏着歌舞,偶尔自斟自饮一番。
凌雪华似感觉到上方的目光,略转过头来,看着静静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娘娘,礼貌地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前,不自觉地微微划过文景年。
婚宴一直开到戌时,大部分官员都喝的有些多,只好由宫里的太监扶着拱手退去,文景年后面也喝了不少,待大臣被送走后,她撑着几案站起来几乎有些站不稳,太后赶忙吩咐小德子好生搀了,将皇帝带去新房里。
婚宴快结束的时候,按照宫里惯例,皇后会先提早离席被送去寝宫,由管事嬷嬷负责在新房中解说洞房之夜床弟之事。
文景年由小德子搀着,坐上玉撵,一路往皇后寝宫去。文景年虽然喝的有些晕,但是脑子还算清醒,一路吹着凉风,等终于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不用再由小德子扶着,径自下了玉撵,往红烛高挂,装饰地喜气洋洋的寝宫走去。
唐韵曦坐在床榻上,低头听着管事的嬷嬷说着那些令她面红耳热的字句,一旁的宫女端着托盘饰物小心穿梭着,过不得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说是皇帝来了。
唐韵曦抬起头,只见文景年面色绯红,从门口进来后目光快速转了一圈,最后定在自己身上,脸上便露出粲然的笑容。许是喝了不少酒,她走过来的时候有些微微的摇晃,待终于坐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唐韵曦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床榻微微凹陷了下去,掩在长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下。
嬷嬷满面喜意地将斟满的合卺酒端到前面来,文景年先端了杯子,俯首正准备饮下,那嬷嬷赶忙劝阻,说这杯酒要帝后交握喝下才好,两人便按照嬷嬷的说法,绕臂执杯,如此文景年和唐韵曦之间的距离一下子便近的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喝完合卺酒,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微红。两个宫女俯身跪在地上,将帝后下摆的衣襟压住打好了结,在嬷嬷的示意下,一众宫人便都起身捧着托盘,徐徐退离了。
室内一下子静下来,只有红烛偶尔跳闪的声音,文景年有些紧张地坐了会儿,终于忍不住悄悄转头去看唐韵曦,见她正微微低着头,灯烛摇曳下,精致绝伦的容颜映在此时满目朱色的房内,单是侧面便已是形容不出的嫣然动人,一时晃得文景年眼睛都花了,不知怎的,心跳就开始纷乱起来:“韵曦。”
唐韵曦听到声音,不由抬起头来,文景年在她抬头的一瞬,整个人就呆掉了,直直地望着那双澄清如水的美眸,只觉心跳地更厉害,脸上莫名地发烫,连呼吸都好像急促起来,文景年对这种突发的陌生情绪感到十分慌乱,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我……”
唐韵曦看着文景年一张白净的脸瞬间憋的通红,她张着嘴,似想说什么却像被卡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紧张地竟然额角都冒汗了,还是只能干巴巴地望着自己,忍不住&;#o39;噗嗤’一声轻笑出来,一直掩在心底的恐惧和无措也因此而缓解了不少。
文景年见唐韵曦笑了,紧张地几乎快要跳出来的心竟一下子缓和了许多,脸上还是热的厉害,但是那种不知名的强烈情绪却在无形中被拂去了些。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唐韵曦,看着她如记忆中一般,嘴角上扬,眉目含笑的神情,只觉得心一点一点柔软下去。真好,还能看到唐韵曦这样对着自己笑,她真的觉得满足了。
唐韵曦原是带着些轻松的笑意,但是在文景年一动不动,专注柔和的目光中,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禁微微红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文景年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她,轻声道:“韵曦,我们聊聊天好吗?”
唐韵曦微微一怔,抬头望向文景年,对方带着些期待雀跃的目光令她的心情也放松下去,不由点头轻笑:“好。”
两个人往床里头坐了些,背部抵到铺着软垫的床壁上,不约而同地一道蜷起膝盖,看着对方相同的姿势,不由相视而笑。
“韵曦,上一次我们这样坐在一起聊天,好像是三年前的事了吧,在红叶山庄的山坡下。”
“嗯,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呢。”
文景年头微微侧向唐韵曦,缓缓道:“韵曦,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唐韵曦抱着膝盖,神色有些复杂,她低下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文景年似察觉到了她的难言,只是顿了下,没等气氛完全沉默下去,便转过头,自言自语道:“嗯,朕讲一些在大漠的经历给你听好不好?”
“好。”唐韵曦点头,不由松了口气,心里十分感激文景年此刻的解围。
“大漠跟中原风光相差好多,那里的人大多质朴直爽,没有许多的礼节束缚,即便是王公贵族,也常常与平民百姓一起谈笑风生,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要近很多,但是呢,他们生性更加好斗,有时候为了猎杀几只牛羊,部族之间都可能发生冲突,常常都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文景年说着,感觉笔直坐着有些累,便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微微侧过头,见唐韵曦听得认真,脸上不由扬起笑意,她偏了些头,悄悄地离她更近了些,接着道:“还有啊,那儿的天地特别的广,也特别的干净,蓝天白云,青草漫野,就像画里的一样,尤其啊,到了晚上,你坐在广袤的草原上,就能看见星星一大颗一大颗的,特别明亮,仿佛近在眼前,你一伸手几乎就能触到的感觉。”
唐韵曦没有察觉文景年的小动作,她头略靠在床壁上,脑中想着文景年描述的情景,不由开口问道:“真的那么近吗,伸手可触?”
“嗯,”文景年先是点头,后来想唐韵曦可能看不到,又应了一声,她继续道:“不止星星很大,连牲畜飞禽都很巨硕,有一次朕在山顶射下一头巨大的飞雁,脖子足足有碗口粗,展开翅膀有丈余长。”
“这么大?”
“嗯,不止这样,那儿还有如我们这儿的两匹马叠在一起那么高壮的汗血马,骑着在草原上飞驰,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天地都尽在足下,让人不禁生出一种豪情壮志来。”
“这么有意思,要是有机会能去那儿看看就好了……”唐韵曦的目光不禁透出丝向往来,在文景年的话语中,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文景年微微闭上眼,回忆着曾经绝地飞驰的感觉,却发现那种感觉似乎已经离自己很远,那时的她其实是带着一种壮烈而绝望的心情奔驰的,她慢慢睁开眼来,低头望着与自己相隔咫尺的唐韵曦,灯光下微微泛着淡金的双颊,看着两人因为坐的近而叠在一起的衣角,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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