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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师一上完课就进了我办公室,我让她把门关了说话。杨老师忧心忡忡道,
“我们就有大麻烦呀……。”杨老师要急哭了,我安慰她,把和米老师的通话告诉了她,我说这是我们的一线生机,我们一定要抓住,一定要把孩子们的考分拿上去。另外悄悄安排好健康报告的事,对来的医生护士好一点,我说按照人头,一个人给一千一次。
“陈老师,这也给得太重了。”杨老师叫道,
“我们全部做完恐怕不到二十分钟,这也给得太重了。”
我说不要紧,让这些人高兴很重要,给重点值得。
这之后的每一天,甚至是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说实话,我从来不信神,可我现在每天都想跪下来祈求上天保佑我们平安——平安过度到高考。
我真的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样,早中晚都要在心里默祷一次——我和陈氏的命运真的不是控制在我们自己手上啊。我在经受着折磨,我如惊弓之鸟,每分每秒都在担心,怕会突然出点什么事情,我知道自己很神经过敏,但是我没有办法抑制自己的这种想象,我的睡眠本来就差,有时就经常在梦中惊醒,我常常发出尖叫:
“不要哇!不要!”
醒来的时候,我全身汗湿。我梦见的就是学生和家长就围着我大喊:陈老师,我们的孩子要高考了,孩子们的人生前途,你说怎么办呀?
醒来后我就一夜无眠。
我自己清楚,我已经有抑郁症状了。
有天晚上我的叫声把杨老她们都招来了。
“陈老师,你放松点,你肯定是太紧张了。”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办法抑制。
我心里只在默默祈祷:上天开开眼吧,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发生呀。
有天晚上,杨老师来我寝室,喊我打个电话,那是刘医生的,刘医生要我和她视频,刘医生说这样安全点——我没有见过刘医生,我没有想到她竟是‘林徽因’式的女人——很美,又满腹学问——后来我知道她是浙大医学院特聘的教授,博士生导师,她每年会在国际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上发四五篇论文——她本人和那个收受贿赂的人完全不是一个人。
我向刘医生表示感谢,刘医生说别提这个,我以为刘医生有什么事,结果她什么也没有提,她就跟我闲聊,她说她最近在看海明威,她问我喜欢海明威吗?对他的作品有什么看法。
我们竟聊了个把小时,在那一小时里,我竟不再想学校,想于老师,想疫情。刘医生说她和我聊天很愉快,她问她可以不可以不时找我聊天,我们做个聊友好吗?我说当然可以呀。
我不知道刘医生到底又什么目的。
但从那天开始,基本上三两天我们就会聊一次,后来有几次,竟然是刘医生让我听她‘滥竽充数’——她吹得真的很烂,让人忍不住发笑——我这么长时间竟然第一次发笑了,后来我知道她是个非常高明的心理医生。
终于连续十五天,健康报告都是阴性,终于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米老师打来电话,说她了解的情况是我们的人确实是跟杭州没有关系,这是万幸啊!米老师说确实万幸,不过等她们好了,回来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回你学校。我忙给米老师说我懂,我会安排她们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等高考完了再说。米老师说刘医生派来的人说,陈老师很大方,他们很感动。我说应该的。
终于一直悬着的心一下放松了下来,我整个人就虚脱了一般地倒在沙发上。
“陈老师,你好好抓住机会,争取今年有个优异的成绩吧。”
米老师这样说的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我跟米老师说谢谢,我在沙发上都起不来了。
我那天就躲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呆了差不多一下午。想起这几年办学遇到的种种事情,和这次比起来,真是什么也算不上。
我终于平静下来,我该想想要不要告诉诗一本人了。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缓一缓再看,跟她说只会增加她的负担。但是,我担心诗一的安全,我必须打电话,我说还是希望她回来,在老家躲段时间好了,诗一说自己会注意安全的,你不要担心,现在是招生的节骨眼上,怎么可能回来呢?诗一问和妈妈联系上没有,妈妈怎么样?我瞒不下去了,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告诉诗一,我要她放心,妈妈得到了很好照顾,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她放心好了。
诗一在电话那端哭,说她虽然烦妈妈,烦她管自己,可她从小就在妈妈身边,是妈妈一手带大的,要是妈妈有个三长两短,诗一又哭了。我忙安慰她,说妈妈不会有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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