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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辰坐在孙仁宇的自行车上,抱着行李。自行车很稳,小心地避开了所有坑洼的地方。
91年的乡村公路,铺沥青的是县级公路,两辆卡车能会车;铺沙子的村级公路,两辆人力板车能会车(村还是一个新名词,以前叫大队);连接小队的路是土路,只能通过一辆板车。雨时一身泥,晴时两腿灰。
虽然这些路时不时出现的孙辰的梦里,但是小时候,孙辰最大的宏愿就是走出乡村,再也不用天天趟泥巴路。
初春时节,霏雨刚过,土路上鲜嫩的野草刚刚露头,倒是没有了灰尘,自有一番野趣。路两旁长着绿油油的麦苗,黄灿灿的油菜花开始绽放,微醺的气温,伴随着花香,蜜蜂蝴蝶不时在眼前飞舞,路边更有不知名的野花,黄的、白的、红的,正有一种争春的景象。
孙辰有些陶醉,这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家乡啊,人生正是一个围城,总想走出去,最后发现一直追求的原来就在身边。
孙辰不敢忘了自己的谋划。自行车骑到一段上山的坡路时,孙辰润了润嗓子说:“爸,您休息一下吧!“
“嗯?“孙仁宇听着自家娃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有点不适应。
孙辰也发现了,有点尴尬,没hold住,把前世的说话语气带了出来,自己心理年龄比他父亲现在的岁数还大,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孙辰调整了一下,摆出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恢复了土语强调,“我最近学习普通话,效果还好吧?”
“嗯,不错,你们老师现在说普通话吗?”
呃,孙辰噎住了,想起来自己的鲁老师,在教委来调研听课时捏着嗓子说鄂普的样子。
现在乡村学校是民办,学校老师就是民办教师,都是村民集资供养的。民办教师转正式编制,是需要通过考试的。鲁老师最后通过教师考试成为正式编制,已经是10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听广播自学的。“孙辰一脸诚恳,像个希望得到父母表扬的孩子,但是深沉的眼睛和肢体语言,跟着表情一点都不匹配,连孙仁宇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觉得你这次受伤之后有点不一样,身体没问题吧?”
“没问题,”孙辰跳下自行车,把行李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扶着,有点心虚地跟父亲说:“但是也有点不一样,不知道怎么说。”
孙仁宇把自行车停下来撑稳,擦了一把汗,解开上衣扣子,掏出一支烟点燃,才说:”说说看,我倒是觉得你长大了,以后你自己学好吧,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揍你喽。”
香烟是红宝花牌,县卷烟厂出品,后来厂子被省中烟合并,只生产黄鹤楼,红宝花就停产了。孙辰小时候经常用纸烟盒折纸牌,这个牌子是印在记忆里的。
孙辰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一咬牙,反正要想打开局面,没有父亲的支持肯定是不可能的,说道:“我这次受伤昏过去,发现长了一项本事,可以预测未来,只包括跟自己身边相关的,不认识的人预测不到。”
“什么?!”孙仁宇,猛吸了一口烟,一脸惊诧,声音有点大,还好今天不是赶集时间,又是中午,路上没人。
孙辰倒是不害怕,只是少年原来身体残存的恐怖记忆,哆嗦了一下,随后镇定下来。“是的,不过只是身边的人。”
“哦?你说说我以后是个啥情况!”孙仁宇明显不信。
“咱家生意一直不错,但是95年被人骗导致生意失败,然后你的村兽医也被拿下来,咱家就走下坡路了。你先后尝试过养殖、种果树、种药材,土地里刨食,终究是收入有限。”
“你说我这兽医也被拿下来了?!谁,村支书使的坏吗?“孙仁宇显然只是关心眼前,其他的根本不信。
“嗯,就是他。他说你太清高,看不起他,找人诬告你治死了村民的牛。”
“这事他倒是能干出来。”孙仁宇又点了一根红宝花烟,推起自行车开始爬坡,走的不慢,孙辰紧紧跟着。
“我知道你肯定不信,不过这事是真的。”孙辰有点沮丧,觉得有点给重生人士丢脸,完全没有那种主角光环。
“你说说你大爹和你三爹的情况。”孙仁宇不置可否,其实心里有点动摇,他和村支书表面关系不错,不和只是彼此心里清楚,尿不到一个壶里,但是目前也不会尿到对方身上。如果自己遇到什么难事,那人绝对会落井下石。
老家习俗,管大伯叫大爹,三叔叫三爹,最小的叔叔叫的亲切的,也可以叫爹爹。
“大爹在武市公安水上分局当指导员,现在职位到退休,没有晋升。我大哥学习成绩不行,高中毕业内部招聘当了干警,大爹安排他到BJ读了一个成人考试的大学本科,回来继续当干警,后来当了派出所所长。”孙辰友情奉送了一份大哥的信息。
“你大爹是个谨慎的,一般不给自家人办事,大娃这事难为他了。”孙仁宇有点感慨。
“三爹现在是镇上农业站站长,不过后面几十年都没有晋升,在各个乡镇转圈。”
“不会吧,老三是咱仨兄弟最有才的,我爹那时候不该让他接班,应该让他读大学。”孙仁宇有些不信。孙仁心说,三爹是可惜,最可惜的是你,爷爷偏爱小儿子,结果害了两个儿子一生。
“三爹现在春风得意,心高气傲的,没有注意工作方法,有个村工作出了大错误,他在大会上批评人过了头,结果老头想不开,喝农药自杀了。家属上访闹事,影响了三爹的仕途。”孙辰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陈述一个自己认为是事实的预测。
“什么!”孙仁宇很震惊,完全没有想到,仔细琢磨儿子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我还是不信,你三爹不会这样,他那么聪明。”孙仁宇不愿意相信。
孙仁心想,别人觉得聪明,或者自认为聪明的人,没见过几个成功的。前世成功的企业家都是大智若愚,和踩准时代节奏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说一个可以验证的,过两天,村里会给你发了致富带头人的奖状。“
“是吗?”孙仁宇微微一笑,荣誉不大,但是每个人都不会拒绝。
孙辰也笑了。他把行李夹在后座上,飞快的往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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