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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封淇拿了水过来,就看到林初焰满眼兴奋地看向他,于是问道:&ldo;怎么了?&rdo;
林初焰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书架旁边的唱片机:&ldo;那个是装饰的还是真的啊?&rdo;
封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回答:&ldo;真的。&rdo;他看了眼林初焰翘起的一丝头发,淡淡地问了句:&ldo;想玩玩?&rdo;
林初焰摇头:&ldo;不了不了。我弄不来,我能凑近了看看吗?&rdo;
封淇把他推过去:&ldo;看吧。&rdo;又指了指底下的架子,&ldo;想听什么可以给你放一张。&rdo;
林初焰好奇地东瞅瞅西瞅瞅,一副小孩子模样,他使劲儿地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伸过去手,边说着:&ldo;我什么都不懂,抽中哪张就是跟哪位音乐家有缘。&rdo;
封淇看着他半闭着眼,加上手上慢腾腾的动作,那虔诚又期待的样子,难得的真纯动人。
林初焰睁开眼一看,吓了一跳:&ldo;我怎么跟骷髅有缘?&rdo;那张唱片上,深黑红色的封底上,一个带着笑意的骷髅透过自己空洞洞的眼眶对着林初焰。
封淇一瞥,猛地喉咙发紧,目光震颤。只觉得有人从高处抛了个东西下来,懵懂地接到手里,才发现是个头颅。叫人又惊又骇,几乎要尖叫出来。
圣桑的&ldo;骷髅之舞&rdo;,是他第一次出国参加时装周的时候从伦敦带回来的。头版唱片,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被完整记载,封荑听得直掉眼泪。
&ldo;哥,爸妈是不是很寂寞,很想我?&rdo;
封淇当时不过二十岁,也说不清生和死的区别,只好安慰着妹妹:&ldo;你听,黑暗里的生灵,也不寂寞。&rdo;
这首曲子实在诡谲神秘又欢乐异常。封荑哽咽着:&ldo;弥漫着雾气的坟茔,森然的气氛持续不到十秒,就响起一片天真的笑声。小提琴奏到高潮,盛大的舞会正至浓时,琴声却一瞬间偃旗息鼓,热烈又极速转为肃穆,明明就是暗藏着悲凉。&rdo;
封荑向来敏感。封淇为着她高兴,才专门买来一堆唱片,却更让她伤心。
封淇拍着她的背,小心翼翼哄着:&ldo;不会的,他们在等我们而已。寂寞是有的,但是等待的过程并不一定是难捱的。有舞蹈,有音乐,有很多奇妙的乐趣,只是我们不知道。&rdo;
&ldo;死了以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又黑又冷吗?&rdo;封荑一双眼睛满蓄着泪水,封淇并不知道怎么回答。
提起那个&ldo;从来有一个旅人归来的神秘之国&rdo;,人们多是讳莫如深。谁也不知道怎么样。
封荑实在是个奇怪的孩子,她天性敏感悲伤,却出奇地聪明,富有文学气质。就算是以成绩这一项肤浅的指标来判断,也算是优秀。可是,于人情世故一事上,她实在欠缺天分。
封淇知道她善良,却几乎不招人喜欢,有时候天真得像个几岁的孩子,言行举止都让人匪夷所思。的确是,不招人喜欢,但引人注目。
她直白地问着这样一个许多人有意无意回避着的问题,封淇根本无法回答。
父母在那头,那头就会是一片光明温暖的天堂?没这个道理。不这么说,封荑又会难受。
对待这个脆弱又拙稚的妹妹,封淇几乎快筋疲力尽了。他搜肠刮肚地寻求着理由:&ldo;不会是又黑又冷的。死的世界一定有跟我们一样的东西。也许有光,另一种形式的光,那个世界的形式。&rdo;
封荑吸了吸鼻子,满脸稚气地问:&ldo;像雪莱诗里写的那样吗?&rdo;
封淇不知道她又读了什么诗,只胡乱点着头:&ldo;别哭了。&rdo;
封淇哭得满脸泪痕,用手背抹了抹脸,露出一个万分笃定的笑:&ldo;哥哥,我以后去了那里,就一定不把死亡甜美的秘密藏起来,不让你知道。我知道的所有的快乐的事情,都要分享给你。&rdo;
时隔多年,封淇终于知道了那首诗,但是封荑再也不能给他分享了。他成功地使封荑不畏惧死亡,决绝又再也不回头地、过早地走向了那方。
林初焰瞪大眼睛,目睹了这一生中,他所见过的最伤心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林初焰大着胆子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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