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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不多时，水云果然带着两名扛着梯子的粗使婆子来了。张清皎便命一名婆子在下头扶着梯子，另一名婆子上去接张鹤龄。两名婆子都生得很是肥壮，其中一人登上梯子的时候，木梯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发出了令人瘆得慌的吱呀声。

张鹤龄见状，哪里敢挪动半步，差点没哭出来：&ldo;姐姐，梯子眼看就要断了……如果她再背上我，梯子一断，我们都从梯子上滚下来‐‐我自己滚下来兴许还伤得轻些，要是她砸在我身上，我还能活吗？&rdo;

张清皎被他气笑了：&ldo;梯子没这么容易断，别犹豫了，赶紧下来罢。若是你觉得她上梯子危险，那你自己下来如何？以你的重量，是绝不可能将梯子压断的。&rdo;既然是自己作的死，那就算是跪着也要作完。有始就得有终，能上就得能下，多简单的事啊。

张鹤龄探出脑袋，往下看了一眼，又赶紧闭上眼抱紧了身下的桂花枝：&ldo;不……不成……&rdo;

旁观的少年忍俊不禁，视线从熊孩子身上微微一挪，不着痕迹地望向了少女秀丽的脸庞，心里因那双眸子里的鲜活而微微一动。出于礼节，他并不敢细看，目光复又移开，停留在地上的那一抹影子上。不过，唇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ldo;姑，姑娘，怎么办？&rdo;站在梯子上的婆子也不敢用力拉扯张鹤龄，颤颤巍巍地回过头，脸色有些苍白。张清皎见她也战战兢兢的，便索性让她下来，又吩咐水云道：&ldo;她们二人恐是不成，只能在下头扶着木梯。这样罢，再去请一位大师傅过来帮个忙。&rdo;

&ldo;姑娘又何必舍近求远呢？&rdo;少年走到桂树下，让婆子们扶好梯子，提着袍角不紧不慢地登了上去。到得梯子顶端时，他冲着张鹤龄一笑，耐心地引导着熊孩子慢慢地挪过来，落入了他怀中：&ldo;瞧，别怕，我在你后头呢，便是你没抓稳，我也能护着你。下脚的时候也别着急，只须跟着我一步一步下去即可……&rdo;

等到他们终于落在地上的时候，熊孩子也从腿脚酸软无力的熊样，恢复成了平日里充满活力的模样。他扬起笑容，连连对那少年道谢：&ldo;多谢大哥的救命之恩！如果不是大哥，我今天就得困在树上了！&rdo;

少年被连声的&ldo;大哥&rdo;逗笑了：&ldo;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你既然不能在高处视物，往后可得小心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可不是聪明人该做之事，还会连累你姐姐与家人替你担心，懂么？&rdo;

&ldo;懂了！&rdo;张鹤龄笑着搔了搔头，&ldo;往后再也不会了！&rdo;

&ldo;多谢公子救下舍弟。&rdo;张清皎上前行礼，&ldo;不知公子尊姓，改日该让家中长辈带着舍弟去府中道谢才好。&rdo;对方乐于助人，教导熊孩子也很是耐心，她自是非常感激。单只从这位少年的举动来看，便是品行上佳之人，亦是值得张家结交的对象。于情于理，至少也须得从兄张忱出面，带着张鹤龄走这一遭才好。

&ldo;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很不必放在心上。&rdo;少年抿唇微笑，&ldo;再者，其实我与令兄相识，如今亦是同窗。彼此既是故交，便更是不必如此客气了。&rdo;说着，他躬身行礼，转身便翩然离开了。他身后的小厮悄悄地抬头看了张家姐弟一眼，赶紧跟了过去。

张清皎想了想，冲着熊孩子温柔一笑，眼神与动作无不透着&ldo;回去之后咱们再算账&rdo;之意。张鹤龄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不情不愿地跟在她后面，怎么也掩盖不住满脸苦相：若是能回到半个时辰之前，他绝不会嫌弃书童平安胆小不敢爬树，更不会自己亲自爬上树去摘桂花串。

牵着熊孩子特意向寺庙里的和尚致歉之后，张清皎便回到了长辈们在的寮舍。他们刚进门，正好遇见张忱来问安，口中道：&ldo;真是巧了，孙儿约了一群同窗在外头的竹林里开一场文会，没想到祖母正好过来进香。&rdo;

在座的中年妇人们都附和着说&ldo;巧&rdo;，其实每一位心里都很清楚‐‐进香与文会都不过是彼此相看的由头而已。她们想要相看的年轻士子们已经在外头了，那些士子的长辈应该也正借着进香为由，打算寻个机会光明正大地观察她们张家的姑娘呢。

何氏从来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点点头道：&ldo;既然都已经来了，便让这些孩子都过来见一见罢。若他们家的长辈也在，不妨请她们一同过来，正好叙一叙话。兴济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说不得彼此曾经就是故交旧友呢？&rdo;

&ldo;是。&rdo;张忱带着小钱氏转身便要离开。张清皎无声无息地牵着熊孩子跟了出去，低声与他们夫妇说了方才发生的事：&ldo;父亲不在，我也只能托大哥哥了。有劳大哥哥帮着寻访这位恩人，之后再带着鹤哥儿上门致谢。不然，我心里始终是过意不去。&rdo;

张忱若有所思，轻轻笑了笑：&ldo;你们一提，我便知道这位义士应该是谁了。放心，若是我没有猜错，他们家与咱们家确实是世交。如果他瞧见鹤哥儿被困在桂树上还不理不睬，反而有违咱们两家之间的交情。不过，便是世交也不能缺了礼数。改日我就带着鹤哥儿去他家走一趟，总该好好谢他一谢。&rdo;

&ldo;多谢大哥哥。&rdo;张清皎行礼道，目送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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