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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眼珠滚转,缓缓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他。
文景灏面无表情地道:“我知道从小你就不待见我,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看不到。可我是长子,你扪心自问,除了不是嫡出以外,我有什么比不上太子!如今太子都已经死绝了,你还迟迟不肯传位于我,这又是何苦? ;”
看着皇帝愤怒的神情,文景灏的眼里突然泄出一丝报复的快意,他慢慢从袖中取出一卷锦帛来:“如今父皇就要仙逝了,剩下这万里江山后继无人,又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天下百姓?所以儿臣特意为父皇准备了一份遗诏,只要父皇肯交出玉玺,儿臣自会让您老人家好好地走完最后一段路,若是您还执迷不悟,可别怪儿臣心狠手辣。”
文景灏扬手将遗诏摆在他面前,皇帝用浑浊的目光看去,看到上面模仿他的笔迹,清楚地写着“传位于文景灏”几个字,气得眼睛一下突起,他急促地喘息着,枯竭的身体几乎从龙床上腾起,紧封的嘴里挤出支离破碎的两个字:“孽子……”
密室里,一老者端坐主位,目光犀利地扫过堂下一众官员,“今日召诸位前来,是要商讨一件大事,老夫得到消息,皇上的病恐怕拖不过几日了。”
“这。。。。。”坐下官员一听都惊愕不已,不由面面相觑。
老者接着道:“诸位都知道,自太子薨逝之后,皇上便缠绵病榻不理朝事,甚而迟迟未立储君,如今皇上天命将至,江山社稷危在旦夕,本相想听听你们对此有何想法。”
老者居高位已有十余载,朝廷内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是经由他监考入仕,又是靠着他的引荐才得皇帝重用,平日里对其俱是趋炎附势,言听计从。
当下,几个善察言观色的文官立刻拱手道:“臣等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为国之未来着想,应当尽快推举出有一位贤得之君继任大宝。”
老者威严地一笑:“哦?那你来说说,谁有资格继承皇位?”
“这。。。。。” ;那文官不由顿住,心道当今圣上膝下只剩两名皇子,那八皇子远在边陲,宫内消息封锁,怕他到时知晓皇上驾崩的消息,已是鞭长莫及。二皇子身为皇长子,把持朝政已有些时日,私下与这高位者又有姻亲关系,这两相对比,孰轻孰重,一眼即可揭晓。
当下说道:“臣斗胆,以为由二皇子来继承皇位,再合适不过。”
其余众人心中皆是相似忖测,赶忙齐声附和:“臣等也是这么以为,二皇子继任皇位,乃众望之所归。”
老者面露得色,捋着胡子道:“这可是你们说的。新皇登基,改朝换代,念在你们推举有功,日后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的。”
众官即刻拱手,恭敬地附庸叩谢。
老者此举收复了朝里半数以上的官员,自感大权在握,只等皇帝驾崩他便可拥立文景灏上位。
其实当年,老者原本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嫁给太子,没想到皇帝却毅然拒绝了这门亲事,他表面附和,内心却暗自愤愤不已。
后来文景灏找到他,要娶他女儿做正王妃,原本他是不以为意的,以文景灏那时的出境,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与将来要荣登大宝的太子相比,实在相差甚远。
但是在几次三番的接触中,老者却开始慢慢地赏识文景灏这个人,他发现文景灏某些方面跟自己很像,一样的城府极深,一样的心狠手辣。
老者觉得这样的人将来必不会甘屈下位,才答应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果然不出他所料,之后的太子遇险,皇帝病重,朝廷大乱,他心里多少有数,文景灏果然暗中使了手段,虽然毒辣犹胜自己当年,但是无毒不丈夫,老者深感自己当初看人的眼光之准。
老者心里的盘算是文景灏做了皇帝,那他的外孙就是太子,将来这天下还不都归到了他家手里?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他没想到自己竟被文景灏狠狠使了个绊子,将他由高峰一下子坠到谷底。
“你说什么!二皇子下了圣旨要立唐宗贤的女儿为后?”
面对老者暴怒的摸样,来传密报的蒙面人不由脊背一颤,“爷,宫里,宫里确实是这么传的,圣旨现在应该已经下到唐家了。&;#o39;
老者一掌狠狠拍在桌上“好你个文景灏,居然干跟老夫耍这过河拆桥的把戏!如今还没做上皇帝,就敢私传圣旨了,全然不把老夫放在眼里!”
这些年文景灏为了扩散势力不断地纳朝臣的女儿为侧妃,他也是知道的,但念在自己的女儿稳居正妃之位,又产下嫡子,他也就不去计较这些,他知道文景灏这个人有野心,不会过分沉迷于女色,即使不断听女儿提起文景灏连月来破例地对新纳的季妃恩宠有加,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这一次文景灏连问都没问自己就擅自下旨欲立一个尚书的女儿为后,彻底触到了老者的逆鳞。
看来文景灏是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以为翅膀长硬了就想一手遮天,不自量力!
一道杀意自老者的眼底泄出,暂时他还必须忍耐,一旦文景灏坐上皇位之后,若不乖乖听话,自己有的是手段对付他,他以为他的皇位已经固若金汤了,老者阴冷地勾了勾嘴角,自己既然可以一路把他捧到这个位置,到时也可以叫他从龙椅上狠狠摔下去。
唐府
文竹满脸忧容地端着膳食站在门口,敲门进去,望着窗前一动不动的小姐,那愈发单薄清减的背影,身上裹着的落寞和悲伤让她连出声都不忍。
文竹不由怨恨起那个二皇子,或者马上该叫做‘皇上’的人,一道圣旨便要强迫唐家答应这门亲事,文竹就算再眼拙也看得出,不但小姐心里万般不愿意,就连老爷也是天天愁容满面,低着头不住地叹气。
自从半年多前那场大病后,从来笑语嫣然的小姐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眉间笼着散不去的轻愁,眸中总是隐带悲苦。看着桌上原封未动的托盘,文竹心里越发难过起来,自从接到圣旨起,本就已经虚的弱不禁风的小姐已经两天滴水未进,文竹小心地将冷掉的食盒替换成温热的,端起托盘走到门外的时候,忍不住用帕子悄悄抹掉眼角的湿润。
唐韵曦静静地站在窗前,遥遥地望着天际,脑中回忆起那日季池瑶入宫的情景。她也曾经绝食,曾经那样坚持地抗拒过,可是最后却头也不回地进了宫。一道宫门,将两个人生生隔到了两个世界,断了音讯,却没有断掉唐韵曦心中的那份思念,即使没有回应,她仍旧执着地守在原地等待着。她在等待季池瑶给她一个解释,告诉她为什么曾经的亲密无间,后来的倾心相许,她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情,一次次描摹在手心的爱,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还在耳边,却在转瞬间就随风飘散化为烟影。难道女子之间的感情就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脆弱不堪,一触即破吗。
唐韵曦不相信,即使季池瑶曾经说过那样狠心的话来断绝两人之间的感情,即使后来外面传来风言风语说她在宫中如何妖媚地争宠,唐韵曦仍在痴痴地等待着,直到有一天,宫里传来了她有孕的消息,唐韵曦心中苦等的坚守终于被划开裂痕,忍了那么久的眼泪顷刻涌出了眼底,那日她将自己关在房里哭了整整一天。
慢慢地,唐韵曦开始相信,季池瑶是真的放手了,过去那个总是牵着自己,说着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已经决然地放弃了她们之间的感情,再也不会回头。可是纵使如此,唐韵曦还是无法放下季池瑶。她们自幼长在一处,情深意笃,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又岂是能轻易忘却的。既然忘不掉,那就让她带着这份回忆默默过一生吧,可是唐韵曦没有想到,她最后的一丝安宁也将被无情地剥夺,那道圣旨压灭了自己心中最后一点希望……
在别人眼里艳羡无比的后位,在她眼里却是堪比砒霜的毒药,她做不到与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余生,与其被强迫着嫁给不爱的人,她宁愿守着心底最后的情意,一个人默默死去,这样自己的身子也不用给一个不爱的人了。指腹抚着一个精致的锦盒,里面放着一颗药丸,旁边静静躺着一根碧绿的发簪,那是文景年给她的生辰礼物。
唐韵曦抬起头,眼角一滴泪水缓缓滑落唇际,觉得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既然所有在意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自己,她对这个世界也不再有任何留恋了……
20夜渡黄河
边关
朔风呼啸,飞沙走石,黄石砌成的城门巍巍耸立,瞭望台的士兵吹响低昂的换岗号角,严谨地守卫着文朝入关的第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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