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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必把你们迁徙南蛮的一行人马,押解回大营,由赵统领统筹安排。”
陈昊依然满脸微笑,只是言语柔中带刚,略显轻蔑:“陈昊恐怕迁徙队伍人多复杂,到了赵统领大营,管理不当,闹出笑话来,陈昊担当不起,何况陈昊一介朝廷命官,手持尚方宝剑,出了再大的乱子,就算陈昊一人承担得起,但恐怕二位也……请两位副统领三思。”陈昊把御剑从剑鞘拔出,阳光下寒光逼人,黄滔再也不敢说话。
副统领巢诚两眼逼视了黄滔很久,见黄滔垂头不语,才和颜悦色地说:“久仰陈大人威名,果然英雄盖世。赵统领从朝廷圣旨中得知大人请旨下南蛮开疆拓土,特意派人打听陈大人的消息,前十天有快马报知陈大人从南岭北门入山,便亲自率领兵马到此地驻营守候,命令巢诚带领黄滔来迎接大人。黄滔狗嘴吐不出象牙,望大人不记小人过,陪我们回去见过赵统领,再作周详计议。”巢诚说完又冲黄滔问:“你说呢?”
黄滔马上顺风转舵,说:“你是主将,我是协从,你说了算。”
“好,陈大人,请带上几位随从,巢诚陪你见赵统领。”巢诚又向黄滔下命令:“还不快收队回去复命!”
陈昊叫过陈兴,对着他的耳朵好一阵叮咛,回头招呼:“三叔,我们走。”手下牵过御马神驹和陈更的坐骑黄骠马,上马跟随巢诚,策马而行。几位随从骑马在后面跟随。大批族人目送陈更和陈昊远去,都很是惴惴不安,心好像被一下子吊了起来。
陈兴走到堂嫂兰贞面前,把陈昊的吩咐作了交代,二人扼要地做好分工,指挥队伍成员男女分头行动:男人上山砍竹木,拔茅草,尽快搭盖好临时宿营的简易茅棚,垒灶埋锅;女人上山拾干柴树枝,准备齐全今夜通宵照明的篝火燃料,并且即刻挑水洗锅煮饭,让人人都吃饱肚子,作好随时应变的准备——即使大军围攻,也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誓要孤注一掷,破釜沉舟。
男女马上分成两边,潮水般涌向山林。陈更的儿子陈俊在后面冲陈兴大叫:“兴哥,等等我,我要跟你去!”
陈兴停步回头,阻止陈俊,说:“你还是跟文硕一起玩吧。山林里有野兽,不能乱走啊!”
陈文硕也追着母亲大喊:“娘,你等等我,我要跟你上山捉鸟玩!”
兰贞只好转身回来,拉着儿子文硕和陈俊的手,劝说着:“儿子你还小,乖乖,和小叔一起玩。南蛮山上蛇虫鼠蚁又多又毒,会咬人的,知道吗?陈俊,好好带着文硕,等你爹和文硕他爹回来,我们上山捡柴火,这样晚上就可以点起很多篝火,就可以把狼吓跑。”
陈俊和文硕再也无话可说了。看母亲走远了,陈文硕便对陈俊说:“小叔,我们自己上山。”
“不可以。”陈俊说,“你娘知道我们不听话,会告诉我爹的。我爹肯定会揍我,你爹也会揍你。”
陈俊和陈文硕不敢擅自行动,只好在周围东转转,西转转寻找有趣的东西玩,忽然听见山边有小孩子在叫道:“陈俊,快点过来!这里的鸟不怕人。”陈俊登时来了兴致,问:“是什么鸟?”文硕带着稚嫩的童音,问:“会不会唱歌?”
山边的小孩子急了起来:“你们快过来嘛,鸟要飞了!”
阿俊和文硕气喘吁吁地跑,看见两只鸟还在脑袋对着脑袋,嘴巴对嘴巴,旁若无人地“咕咕咕”地欢叫。陈俊弯腰躬背,半蹲着向前走动,想偷偷地从背后袭击两只鸟,眼看着已经到了鸟的旁边,便两只手同时往前一扑,两只鸟霎时惊飞,“啪啪啪”地扑棱着翅膀,一溜烟似的飞走了。
一群小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两只鸟飞得无影无踪,非常惋惜地猛拍大腿。由于天气炎热,小孩们都打着赤膊,只穿一条小裤衩,双手打得双腿“噼哩啪啦”作响。大家乐得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笑了一阵,孩子们都觉得失望。陈俊忽然有了主意,说:“大家分头上山坡去找鸟雀,看谁能找到,最好还能抓一只给大家玩。”
“好,我们大家一齐上山,分头去找!”孩子们又有希望了,都兴高采烈地往山上跑。
陈俊带着陈文硕,走到一棵树下,抬头看到树上两只大鸟在蹦来跳去,很想抓一只来玩,可是树太高,爬不上去,况且鸟会飞,怎样才能抓得到呢?陈俊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使劲往树上扔去。石头“啪”的一声打在树杈上,吓得两只大鸟惊慌地飞窜。陈文硕又一次失望了。陈俊见小侄子不开心,便说:“我们到外面的矮树丛里去找,看有没有不会飞的小山鸡,好不好?”
“好吧。”陈文硕在地上捡了一根小树枝,边走边拍打着身边的小树丛,看有没有小鸟被他吓得跑出来。可是没有鸟,只有被棍子打下来的树叶。正垂头丧气的时候,他们看到草地里有两只大山鸡带着一群小山鸡觅食,小山鸡活蹦乱跳地围着大山鸡转来转去。这下子可把两个小孩乐坏啦。他们怕惊跑山鸡,不敢声张呼唤其他小孩,只是一前一后地拼命追赶,想抓到两只小山鸡——至少抓到一只也好。两只大山鸡被追得无处藏身,张开翅膀飞走了,只剩下一群毛茸茸的还没有长出翅膀的小山鸡在草丛中团团乱转。陈俊和陈文硕一左一右地包抄捕捉,不料母山鸡又飞回来了,“咕咕咕”地呼叫着,小山鸡小精灵似的跨开两条细小的长腿,顿时窜进荒草丛中不见了。两个小孩子在草深过膝的荒地里追逐寻找,不久小山鸡又出现了。小山鸡分左右两边跑,陈俊和文硕也分两个方向追。小山鸡在前面跑,两个小孩在后面追。眼看就要追到了,小山鸡急忙地跑进了矮矮的小灌木丛中,陈文硕也急匆匆地冲进去追逐。小灌木丛刚好和小孩的肩膀一样高,陈文硕双手扒开灌木寻找,忽然感到身上和手上疼痛难忍,原来有一群黑蜂一样的小虫扑到陈文硕身上和脸口上叮咬,虫的屁股还往他身上射毒。陈文硕忍受不了剧烈的疼痛,痛苦地惨叫着,摔倒在灌木丛中,却引起来更多的黑虫扑上来袭击。
听到小孩的哭叫后,陈兴赶紧冲过去一看,不觉大惊失色。小灌木的枝叶上爬满了浑身是刺的毒虫。毒虫长短大小不一,绿得全身发亮,全都粘在树叶上,竖起身上的毒刺,以保护自己的生命不受任何伤害。只见文硕前胸后背都被毒刺蜇了,而且全身上下、手脚脸额更被一群黑峰一样的毒虫叮咬,喷射了一身黄色的毒液。毒液已经侵入人体肌肤,毒性开始发作,文硕全身发肿发紫发热发烫疼痛难忍,惨叫不已。郎中原本跟着陈兴上山,这下子也跟着陈兴跑过来,看到黑虫,便说:“此种毒虫叫虿,成虫后会飞,又叫峰虿,比蝎子还要毒,屁股喷射的毒液会使皮肤起泡剥皮出血,让人血淋淋地活活痛死,无药可救。唉,南蛮荒野,瘴疠丛生,虫毒蛇毒,尤为可怕,怎么偏偏让大人的儿子遇险了呢?”陈兴抱起文硕就往山下跑,边跑边对郎中说:“快快下山召集几位郎*同研究,看有什么解毒救人的办法。”
回到营地,几位郎中齐来诊断,翻遍解毒药典,根本没有化解虿毒的药物。郎中个个摇头,深叹回天乏术,建议所有孩童不得乱走乱跑,以免发生意外。兰贞在山上听到儿子中毒的消息,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抱起浑身滚烫的儿子,禁不住悲从心起,“呜呜呜”地失声痛哭,叫喊着:“天哪,我儿子刚才还活蹦乱跳,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啊!!我们陈家一片忠心诚意下南蛮开疆拓土,老天爷反而惩罚我们,为什么?”哭叫声凄凉惨烈,让所有人为之痛哭流泪,伤痛不已。兰贞想起千辛万苦才到达南蛮,北门罹难失去秋月已经痛苦不堪,如今竟然岭南遇险,飞来横祸。看着毒性继续蔓延,儿子生命危在旦夕,丈夫回来见到儿子这般模样,怎么能受得了?兰贞好比万箭穿心,悲痛欲绝。她忽然想起陈更的儿子陈俊还没有回来,便哭着大叫:“陈兴,陈俊呢?你快派人上山给我找回来啊!”
陈丽云、陈玉云、陈瑞云一帮姐妹刚从山上扛着一大捆柴回来,听说陈文硕中了虫毒,便全都围了上来,看见他痛苦的样子,一个个都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而后听到弟弟也上山还没回来,便都急着往山上跑,边跑边叫:“陈俊,你在哪里?”
“弟弟,你在哪里?”“陈俊——”“弟弟——”
春华扔下干柴赶到兰贞面前,看着呼天唤地的兰贞悲惨欲绝的母子俩,不由得悲从中来,陪着嗷嗷痛哭,忽然听到陈俊不见了,失魂落魄地撒腿就往山上冲。她心里明白:北门尖峰,三叔婆罹难,三叔公的伤痛刚刚平复,跟前只剩下陈俊一条命根子,如果陈俊有什么三长两短,叫三叔公怎么活下来?叫我们一家人怎么受得了?苍天哪,保佑陈俊百无禁忌,平安大吉,春华愿意折寿保陈俊一生平安,保陈家大小阖家康宁,春华死而无憾。
陈兴带着郎中和众人先冲上山分头寻找,纷纷大声呼喊“陈俊——”“俊儿——”“阿俊——”喊声响彻山野,却没有听见陈俊回应。
众人听不见陈俊的声音,看不见陈俊的人影,越来越着急,逐渐慌张起来:陈俊人到哪里去了呢?莫非被老虎咬伤叼走了?不对,野兽伤人有血迹呀。可是,九岁大的男孩子,无缘无故就失踪了?人一急,心就乱;人越急,心越乱。人们重新散开,漫山遍野地寻找,高声呼喊,长声尖叫……整座山头人头拥拥、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煮沸的粥。
陈兴找不到堂弟,心乱如麻,魂不附体,疯疯癫癫地在山坡奔上跑下,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找,可就是找不到陈俊。狂乱之中他突然想到陈文硕出事的地点——两个小孩肯定是在一起玩的——莫非他和文硕一样中了虫毒?唉——倒霉啊!
陈兴拼命地往陈文硕出事的地点跑,果然在附近的芒草丛中发现了陈俊。真是祸不单行!原来陈俊和陈文硕分头追逐小山鸡的时候,几只小山鸡跟着母山鸡窜进了芒草丛中,陈俊只顾着捕捉小山鸡,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小山鸡的去向,哪里管得着脚下会踩到什么东西。他感觉到右脚踩在一条软绵绵的东西上,刚把脚往上缩,不料竟被那只东西咬了两口。可是他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光顾着一心一意捕捉小山鸡。岂料只跑了十来步,小山鸡便不知去向,而右脚却痛得抬不起来了。陈俊走不动了,一跤摔倒在芒草丛中。他伸手摸着脚脖子上两个发红的牙印,只见那印子由红变紫,由紫变黑,两股黑气直往大腿上蹿,右腿很快就肿起来了,心头像是有一根长针在扎,痛得他全身发抖,两只眼睛昏昏花花的看不清东西。他想喊救命,喉咙却根本不听使唤,他知道这一下子自己完了。他想起郎中跟他说过,南蛮有一种毒蛇名叫百步金钱,毒性最烈,只要被咬一口,走一百步就被夺命——自己肯定被这种毒蛇咬了!陈俊还记得郎中说过,被毒蛇咬伤,要立即用刀子割破伤口,挤出有毒的血,再拿绳子或布条绑住伤口上方靠近心脏处,不让蛇毒通过血管上升进入心脏,可他只穿一条裤衩,没带刀子也没有绳子布条。忽然他眼前一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陈兴抱起昏迷的陈俊跑下山,寻找陈俊的人也跟着下山,人潮汹涌而下。陈兴跑回营地把陈俊放在郎中面前,郎中一看,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只听说过南蛮蛇毒、虫毒厉害,如今是第一次见到,我实在是无计可施束手无策呀!对不起孩子啊!”
陈兴痛苦得跪在地上,双手握成拳头捶打着脑袋,号啕大哭。兰贞抱着儿子文硕跑过来,她已经哭哑了声音流干了眼泪,只剩下一双失神呆滞的眼睛和一脸痴痴呆呆的神态。
月华双膝跪在陈俊旁边,双手捶胸,对*号:“天哪,丧妻失子全降临在我三叔身上,天不长眼哪!”
陈玉云、陈丽云等三百多位姐妹同时跪在弟弟旁边,呼天抢地放声痛哭。大迁徙的几千人哀哀切切,泣不成声。
忽见兰贞把抱在怀中的儿子放下,疯了似的大叫:“陈兴,要死的留他不住,要活的还要活下去!我们现在还有几千人啊,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孩子乱了阵脚!天就要黑了,你三叔和你大哥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们赶快各就各位,埋锅做饭搭棚,周围堆起柴堆,准备好夜间的篝火。天灾也好,人祸也好,我们都要拼到底!”
陈兴也强忍着悲痛,霍地站起来,举起右手,振臂高呼:“是男子汉都跟我来,该干什么去干什么!我们不怕死,我们要活下去!”兰贞没有高呼,只是默默地动手做事,好像她的儿子没出事一样。妇女们都自觉地开始工作,营地一遍忙碌。只有月华没有参加,她抱着气若游丝的陈文硕,身如千刀万剐,心像万箭洞穿!悲痛啊——
六、金蝉脱壳
陈昊和陈更骑着高头大马,按辔徐行。前面是引路的巢诚副统领,单人单骑,神情凝重;后面是多名随从护卫,个个并驾齐驱,勇猛强悍。奉命协助巢诚执行任务的小统领黄滔目睹了陈昊庞大的迁徙队伍、威武的护卫阵容和雄劲的人马气势,再加上陈昊不卑不亢、不怒自威的气魄,迫使黄滔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衷心折服。如果按照大统领赵陀的命令押解陈昊的迁徙队伍回驻扎大营,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激起众怒,结果是自己受罪。若然强攻硬拼,轻则损兵折将大败而逃,重则身首异处全军覆没。万事皆应因势利导,取其利而避其害。况且主事的人物是姓巢的,巢副统领命令撤队回营,正合自己的心意,何不顺水推舟,带兵早早归营向大统领赵大人提前汇报情况,好让大统领及早筹谋对策?即使大统领怪罪我们无功而返,也是姓巢的自作主张,应负全部罪责,与自己没丝毫关系。想着想着,黄滔心头暗暗窃喜,回头看见巢诚骑马缓缓而行,一副心事重重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立即招呼队伍快马加鞭,以便紧急回营报信,让赵大人更明确地认识黄滔的机敏灵活。
大统领赵陀的大本营驻扎在云髻山下。这是大统领第一次带重兵离开东江远赴山区安营扎寨,将士们都不理解本次移营行军的目的,尤其是副统领巢诚。云髻山下荒野偏僻,人烟稀少,只有少许土著俚人出没,而捉几个土著男人为奴筑城,捉几个女人为娼慰军,简直是害人误己,得不偿失!赵陀不是听不到将士的怨言,而是此乃军事秘密,不能外泄。他自己心中有数,只要将士听从指挥,多少怨恨指责,赵陀都能抛诸脑后,一笑置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赵陀乃河北真定人,在中原为秦将领,参加过北击匈奴战争,立过战功。公元前218年,秦始皇发兵50万,分兵五路直指岭南。赵陀任先锋接大统领印,率领第一路军,从中原出发经江西从南岭东门挺进东江,在龙川一带立营驻扎;第二路军由副元帅任嚣率领,从南门直指粤东,占领莲花山脉沿海一带领地;第三路军由大元帅统领,经广西从南岭西门进驻西江;第四、第五路军队同时出发,第四路从南岭北大门到达粤北,第五路经西门转道粤西;从此拉开了中原和南蛮文化融合的序幕,展开了强大和弱小、开化与蒙昧、先进对落后之腥风血雨、生死存亡的激战。赵陀永远也不会忘记战争的惨烈。南蛮土著俚人天生具备百越诸族的野蛮、犟悍、顽劣,用木棍、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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