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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朝承平十三年春,二月。
灵州,夷陵郡,山溪镇。
二月的山溪,春寒料峭,寒风呜呜地呼啸,天空一片阴沉,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雨将至。
陈衍抬头看了眼仿佛要塌下来的天空,寒风灌进衣领,他下意识紧了紧身上的破旧棉袄,回头劝道:
“婆婆别送了,您腿脚不便,早些歇息吧。”
在他的身后,正站着一名身形枯瘦的拄拐老妪。
老人的脸上满是深深皱纹,眼窝深陷,老眼浑浊,苍白头发干枯犹如杂草,神情悲苦。
最引人注意的是老人的右腿,一条彻底干枯、萎缩的腿,一层脓浊的死皮扒附在腿骨上,看起来就像是一条干尸。
在老妇人的腿边,正躲着一名五六岁出头的女童,女童矮小瘦弱,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穿着身满是破洞补丁的破旧鸳鸯袄,棉袄颇为宽大,并不合身,一看便知是拿大人的袄子改的。
见陈衍的目光看来,女童赶紧埋头躲到老人身后,过了一会儿,又偷偷探出脑袋,怯生生的偷看。
老妇人跟在陈衍身后,老脸满是感激的嘴里念叨个不停:
“好娃子,好娃子……”
“娃你把这个拿着,路上趁热吃。”
老人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握住陈衍的手,塞进来一颗热乎乎的鸡蛋。
陈衍张嘴便要拒绝,但感受到手里老人的力道,话到嘴边,只能艰难回了个好字,心中不免酸涩。
“婆婆快进屋吧,外面风大,不要着凉。”
老妇人只是点头,嘴里却是不停:
“好好,慢一点……路上慢一点……”
陈衍知道他不离开祖孙二人是不会进屋,点了点头,一手拿着老妇人塞的热乎鸡蛋,另一只手抬起摇了摇,转身走进了寒风之中。
老人并非灵州人士,早些年北方闹饥荒,随灾民逃难至此,儿子、儿媳都死在了逃难的路上,只余老妪孤身一人带着年幼的孙女在山溪镇落了户。
本就腿脚不便,再加上年事已高,做不了重的农活,只能编织草鞋、竹蔸勉强度日,但也时常饥一顿饱一顿。
可即便如此,当初原主病倒路边,是老人瘸着腿将原主抱回家中,又将仅剩的粮食煮成稀粥喂给原主,这才吊住了性命。
可惜的是,原主还是走了,陈衍魂穿而来。
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老人这也是救了陈衍一命。
陈衍实际上能帮的并不多,不过是些劈柴担水之类的体力活,但胜在坚持,穿越三月以来,日夜不辍。
之所以每天都会来帮忙,除了本身报答救命之恩外,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走在路上,陈衍深吸一口气,意识下沉。
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置身于一片漆黑、混沌的虚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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