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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挡祸(第1页)

“被告人韩眠,犯故意杀人罪。其犯罪情节,手段,造成严重后果。判处被告人韩眠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官的话还是那么威严,伴随着法锤重重敲下的判决,依然在每夜的梦里准确的震响在他的耳畔。

韩眠猛地睁开眼,僵在床上大口的喘气。又是一次梦魇,他足足愣了好久才适应眼前的黑暗,然后艰难的动了动,果然已经出了一身的热汗。

万籁俱寂中,每次梦醒,还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说服自己,这是在他的家,他的房间。不是监狱了,更不是地下室。噩梦已经结束了,永远的结束了。

他极力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床垫,和盖在身上蓬松的棉被,连这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自由的气息。他还活着,自主的,自由的活着。

韩眠一直是个无神论者,他从来不信前世和转世的说法,更罔提什么再世投胎。可他再不信,这幼小的身体,活生生的父母难道都是假的吗?前世伴随着今生,呼吸、睡觉、疼痛,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韩眠转了个身,胸口的窒闷感才稍稍散去。他弄不清楚,他是否还有罪,所以让他再次历经人世;又是否神已经宽恕了他,让他承载记忆,好避开未来可期的悲剧。

不管怎么样,这辈子不要再犯错了。

又一次说服了自己,韩眠抱紧棉被,再沉沉睡去。

他的睡眠一直不深,隔天醒来都是迷迷糊糊的,幸好还是小孩子,赖床也没什么。现在的身体才四岁,想做什么都是没道理的可以。爸爸妈妈醒得早,天亮了才来叫他起床,早餐摆在桌子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早饭。

从前爸爸妈妈的样子都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那时候他也是四岁,只记得一场剧烈的撞击,妈妈拼了命的把他搂在怀里,然后就是一阵疼痛的昏迷。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父母变成了两个阴沉沉的小盒子,他也只剩下冷冰冰的照片可以看。

他无数次乞求能回到过去,神明成全了他。

韩眠从来都是乖巧的模样,从睁开眼的那一天,他一直近乎贪婪的享受着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他们是很普通的一家三口,在小镇上有一栋赖以生存的房子,生活水平小康。爸爸继承了一个小工厂,妈妈是家庭主妇,他还没到上学的时候。再等两年,等到了年龄,他就可以正式入学。从小学念到大学,也许以后会去远一点的城市读大学。毕业了再交一个女朋友,也组建一个小家庭……有家庭,有朋友,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从前觉得太过循规蹈矩的人生,其实才是最难得的幸福。

反正这辈子,一定要安稳的过。

韩眠心情大好,母亲笑着给他倒牛奶,抚摸他的头发,叮嘱道:“下午我们要去爸爸的朋友家做客,眠眠要乖一点,不可以吵闹知道吗?”

是例行的聚会,韩眠刚要说“好”,可紧随着笑容就是一滞,连带着浑身都紧绷了。他哆哆嗦嗦,对上年龄,对上行程,把记忆里的那份存档再调出来,竟然就是今天。

“怎么了眠眠?”母亲有点担心的摸着他的额头,试探他的体温。

韩眠赶紧摇头,小小的撒了个娇,继续低头吃早饭,只有心跳鼓动不止。

吃完饭就看父母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今天是周末,要去爸爸的朋友家做客,向来熟识的两家人时常会在一起聚会。两个爸爸会去钓鱼,妈妈们准备烤肉或者火锅,韩眠和对方的小孩年纪相仿,也能玩到一起。明明是很好的时光,就因为那场车祸,才让一切天翻地覆。以前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但是现在已经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了,他还有机会阻止。

趁着父母还在说话,韩眠先自己跑去了洗手间。把浴缸热水的开关打开,浸湿了整条毛巾,再拧干往脸上盖。

重复了好几次,直到把整张脸都捂的热扑扑的。韩眠又怕不够,在肚子和后背上也捂了捂,再把洗手间归置好,才重新回了自己房间。

韩眠蜷缩在被子里,极力摆出一副腹痛难忍的模样,再哼哼唧唧的发出一点难受的呜咽,“妈妈,妈妈……”

连着叫了好几声,才听到女人的脚步声往这里来,他小脸一皱,立刻就哭出来,“妈妈,我肚子疼,我难受。”

小孩的声音都很虚弱,女人一听果然急了,“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她马上坐到床边,着急的去抚小孩的额头,一摸果然又热又烫。就连韩眠的身上也是,浑身都烧起来一样。她急坏了,马上叫起丈夫的名字,把韩眠抱出被窝,开始给他穿鞋子,“别怕,妈妈带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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