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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无甲子,白驹过隙,两年已去。
姬殇今年已是十五岁,身材颀长,瘦削的身躯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只是气质内敛,放到人群之中,也只是一位充满英气的年轻少年,毫不起眼。
山峰孤立,两个春秋,姬殇看到了山中多少的生老病死,天道循环,一切归于平淡,一切又仿佛昨日之事。
废旧道场中一个挺拔的身影,伴随着落叶,在山间练剑。剑式平常,但是招招连贯、行云流水,每一剑都好似浸淫多年,若有大师在旁必能看出姬殇的每一剑都有些许道韵流动,暗含天地规则。
洛秋水在最初的三个月对姬殇进行了细致的观察,此子悟性极佳,又勤劳务实。三个月时间便能做到剑随心动,如臂使指,在和洛星曦的对练中几次本能般的出剑应对,可见其基础扎实,而且三个月便有一丝剑意蕴藏,在修剑一途中也算是难得的奇才。三个月期限将至之时,洛秋水只是在姬殇住的竹楼中留下一本剑谱——《裂天剑诀》。
裂天剑诀,乃是天柱峰玉虚一脉的绝学之一,讲究借势,借天之势、地之势以及人的气势,所借的势力越强,则剑中蕴涵的力量就愈发惊天动地。裂天剑诀共由九式组成,由前至后分别为洞虚、无极、烈阳、冰封、地裂、风涌、雷动、星陨、破灭。这九式各有剑招无数,但却追求变幻,招无死招,随机应变,更多强调每一式的剑意,这九式剑招因所含剑意的特点命名,剑法臻至大成之时,片刻间毁山填海,无所不能。
初练剑法的第一年,姬殇不断参悟裂天剑诀的每招每势,用以往的经验去感悟剑意,只是第一式洞虚,便令人费解,讲究剑华未出,剑意先至,用那无形剑势洞破虚空,给人快速打击。剑都没有完全出鞘,又怎么会造成伤害?姬殇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无奈,只得求教师父,请他老人家指点一二。只见洛秋水站立在一座小山丘的下面,竹剑在剑鞘中蓄势待发,目光冷凝,意指山丘,无形剑势凝聚,左手扶住剑鞘,大拇指轻推剑脊,剑身缓慢推出,右手在拔剑的刹那,眼前一声闷响,在山丘面前突然出现一道扇形匹练,瞬间划过山丘,轰鸣崩塌,山石滚落,半个山头已被削平,而此时洛秋水的剑才刚刚拔出作劈剑式准备。
姬殇看着眼前的景象,那道剑光在师尊几丈外的山丘面前出现,距离之远,速度之快,确实有洞破虚空,转瞬即现的错觉。洛秋水收剑,没有打断姬殇的感悟,半柱香之后,才缓缓说道:“第一式乃起手式,随后九道剑式可瞬间齐发,雷霆打击;也可拖延缠斗,临阵变幻,需要活学活用,不可生搬硬套。”
“师尊,这洞虚剑意是将积累的剑势凝聚压缩,随之瞬间喷发,弟子意念涣散,如何能练到这种恐怖剑意。”姬殇看着他平齐的山头,不知如何才能达到此等境界。
“剑意不急,任何一剑都需要心念牵动,日夜参悟。三年时间你能施展其中的两三道剑意便是不易,每日去林后的瀑布,何时拔剑之时,能借势劈开瀑布,第一道剑意就初步掌握。”洛秋水将竹剑丢给姬殇,就下山去了。
随后的每天,便可看到一个身影在瀑布的岩石之下,接受水压的冲击,体会无穷的压力,运起佛力抵挡,用道家元气滋润着剑身,蓄势待发,准备劈开水帘。这一剑便是修炼了两年,闲暇时便继续磨练剑法,同常来此看望的师姐切磋剑艺。师姐转眼已到及笄年华,娉婷玉立,绿水云裳,出水芙蓉,便有那倾城之祸,隔三差五便来天柱峰为自己的小师弟换洗衣物,分外用心。
夜晚无人之时,姬殇在林中打坐,穴窍中的金菩提表面纹路纵横,尤其是丹田中那颗,已经有千眼菩提的形态,各个穴窍中的气海早已凝实壮大,自己独辟蹊径用灵魂捕捉元气的方法效果显著,而且眉心穴窍日益清晰可见,内中的凝实元气时常闪烁金色光辉,不知其作用。姬殇两年多的修炼颇具成效,他在这里闭门造车,辅有一位绝世高手教导,剑道小成,加之十几年的佛法炼体,五年的道法炼精,度过了那段积攒期,如今厚积薄发,已然到达筑基中期,那无比的元气在实战中能和筑基大成的修士有一抗之力。
在第二年年关之时,无极剑意已被其明悟。无极生有极,阴阳两极,生死循环,绵延不绝。姬殇在瀑布之下体会生命的顽强,在山林间感悟万物生机,生生不息;坐看叶落枝散,花草凋零,回想面对的可怕鬼物,对死的畏惧。这道剑意便在感怀生死的一瞬诞生,姬殇面对延绵的树林,身势左转,右手手心向上平握竹剑,右臂外旋剑刃向左,于无声之际,身带臂,臂带剑,向膝部一下的位置扫了出去。一道青色剑光如月牙一般飞了出去,摧枯拉朽,所过皆崩,去势不止,看似与一般剑华无异,只是始终在延绵,到达山峰尽头,也是剑意将要消失之时,猛然听到惊天轰鸣,“轰!”山崖上的一块巨石崩碎,彼方山体之上留下深深的一道数丈长的剑痕。
姬殇大口喘息,想不到自己用尽各处穴窍的元气,施展无极剑式,竟会如此惊天动地。如果说洞虚剑意讲究快猛、先发制人,那无极剑意尖峰刚猛却是绵延不绝,层层叠力,最后刚柔并济将积攒了力量瞬间爆发,就好比生死循环,唯在生死边缘最能孕育无限力量。姬殇看着眼前延绵不觉的坑洼和支离破碎的参天古树,心中有所歉然,竟然学着当年的了空大师,一竖佛掌,念了声罪过。
云海慢慢归于平静,气浪传至紫霞峰巅,好似微风吹拂,可依旧掺杂着一丝泥土的气息。
“洛师弟,姬殇我越看越喜欢,不比那些早入山门的娃娃差,当年你初次展露无极剑式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惊天的动静吧,他这一身元气快达到筑基大成了吧。”
“嗯,他修炼方法和别人不同,筑基期只能被动接收元气,不论纯净,最后在体内精炼;可姬殇似乎掌握一门手段,仿佛拥有神念,能将元气本源挑出,再主动吸收,而且那日的洞虚剑意,剑意之中含有神魂冲击,不似纯粹的剑意。”洛秋水也对姬殇这两年的修炼做了大概的点评。
“哦?看来这两名吴家村的孤儿俱是不凡啊,倒是小看了姬殇,如今以他的实力,倒可以和诸峰优秀弟子一争高下,师弟,看来一年之后的剑冢选剑你是要打许多人的脸光啊”燕明远总是一副身在事外,放浪不羁的逍遥书生形象,就连说的话都带着玩笑。“不过你就不担心他对你有所隐瞒?毕竟五年前吴家村的惨案金光寺始终沉默,恐怕有所蹊跷,你……”
话未说完,就见洛秋水,向山下走去,淡漠说道:“他尽信于我,我便不会怀疑他,多年过去了,你以为我还是当年去往南疆的小师弟吗?”
燕明远不再多说,摇头苦笑,左膝微拱,侧卧在山崖之上,看着那轮圆月:还是当年的明月,月华之下的我们却已然物是人非。
……
姬殇坐在岩下,突然掏出噬魂珠,见四野无人,对珠子说道:“了空大师让我把你扔了,可你帮过我好几次,师尊也说你现在没有邪念了,我还扔你吗?”他这个样子同珠子说话已经三年了,每当自己寂寞,或是苦恼之时,姬殇总会对珠子吐露心生,噬魂珠静静的聆听,时而闪现紫光,仿佛应和姬殇。紫光又是闪现,“同意我扔掉你?”姬殇看到珠子有反应,随即问道,之后就不见珠子有任何动静,“那……还跟着我?”等待片刻,点点幽光从中亮起。姬殇将其收于怀中,亲手拍了拍,感觉到入骨的凉意。“嗯,只要不害人,便跟着我吧!”
不多时,山中脚步传来。“跟我来,为师传你御剑之法。”便向山峰走去。
姬殇急忙跟上,没想到师父会教自己御剑之法,太好了,终于可以和传说中的仙人一般,飞天入地了,姬殇怀着激动之情走在后面。
将姬殇的剑隔空一抓,便落至手中,洛秋水对姬殇说道:“好生听着,我只教一遍。”
姬殇两眼微亮,仔细聆听,生怕漏下一个字。
“剑本外物,心念系之,剑气凝聚,抱元守一,往复循环,便可驾驭。”洛秋水说罢,持剑只手松开,竹剑飘在空中,心念所动,剑光所指,飞行徘徊。
“为师教你剑不离身,便是要做到人剑不分,手中无剑,而心中有剑,方是剑修所求。”洛秋水对姬殇认真讲解,只此一遍。“你筑基中期的修为,虽能驭剑,但不得纵剑而飞,只有仙剑宝器才能达到如此神威。”说罢,洛秋水拂袖而去。
姬殇静静站着,想着师尊的教导,语言精辟,但字字珠玑,给人启迪,也不知道其他诸峰首座是如何教导弟子驭剑的。
剑虽外物,却因心而动。姬殇将插在地上的竹剑拔起,信手划了一个剑花。心念凝于竹剑之上,运转道法,将元气附于剑身之上,凝神屏气,渐渐松开右手,只见竹剑浮于空中,略微摇摆,但随着姬殇的心念和元气流动,还是缓慢地向着自己想去的方向飞去。姬殇兴致勃勃,控制着竹剑在山崖上飞着,也许是今日元气损耗巨大,没多久飞剑便掉了下来,但姬殇仍然十分满意。
不到半月,姬殇便可娴熟驭剑,如臂使指。他也尝试过踩在剑身之上飞行,起初十分忐忑,踩上之后,剑身猛地下沉,自身元气更是飞速流失,片刻间自己就摔了下来。他随即了解是元气修行没有达到,便不再执着于此,踏心驭剑。
“姬殇,剑道一脉博大精深,你资质悟性高,确是可造之材,但要走的路还很远。”洛秋水望着山中练剑的姬殇,自言自语。
“一年后的剑冢选剑?我玉虚门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凡下山,俱是傲然于天地的利剑,宁折不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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