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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朗一事后,沈姨娘对谢宴辞没了那般抵触,反而转头来劝说姜稚。哪知道这几日李嬷嬷在她耳边不住的念叨着谢宴辞心狠,奉命抄家灭族时连孩子都不放过。又说嘉贵妃厌了姜稚,这回入府,日后怕要活的艰难。沈姨娘本就耳根子软,被说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听说谢宴辞来了姜府便匆忙赶了出来。“殿下,姜稚与旁人不同。她性子沉闷,不会伺候人。情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更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庶女,身份卑微,哪里配得上殿下。”“若是殿下厌弃了她,妾身愿意让她一辈子青灯古佛为伴,绝不让殿下为难!”沈姨娘给谢宴辞磕头,单薄的肩头微微发抖。谢宴辞原本因为姜稚对沈姨娘还有几分耐心和宽容。可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忍无可忍出言打断了她。“谁告诉你,本王厌弃了她?”不等沈姨娘回答,谢宴辞厉声喝道:“沈氏身边伺候的人是谁?!”李嬷嬷原本站在王氏身侧,听到谢宴辞问起,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跪下:“回殿下,是老奴。”谢宴辞眯眼一看,是个穿戴十分体面的婆子。那手腕上的金镯子比沈姨娘的一身行头还要贵重。“原是你个刁奴在主子面前上窜下跳,本王倒要问问你,本王如何厌弃了姜稚?!”李嬷嬷不敢回答。她只是奉命离间沈姨娘与姜稚的母女之情,平日里什么话都说了。刚才王氏的人又来传信,让她给沈姨娘带过来。说是姜稚惹怒了宴王,要被罚去家庙。可现在看这满院子的聘礼,和护着姜稚的宴王,分明和王氏说的不一样。李嬷嬷后背早已冷汗涔涔。谢宴辞看她答不出来,淡淡冲着银麟卫说道:“妖言惑主,搬弄口舌,拉下去掌嘴二十!”两个侍卫长的凶神恶煞,就来拿她。李嬷嬷吓得魂飞魄散,知道沈姨娘心软,赶紧冲着沈姨娘哭求:“姨娘救命,都是老奴糊涂说错了话,可老奴也是关心二姑娘,姨娘看在老奴伺候了十几年的份上,替老奴向殿下求求情吧。”沈姨娘心生不忍,又冲谢宴辞一拜:“李嬷嬷是伺候妾身与姜稚的老人,平日里尽心尽力,从未出错。还望殿下看在她年事已高的份上饶了她这回吧!”谢宴辞冷笑:“沈姨娘可曾想过,你这般不管不顾的跪到本王面前,将姜稚贬得一无是处,众目睽睽之下置她于何地?”“如今聘礼已下,三言两语就要本王再抬回去。莫说别人会如何议论姜稚,若是惹怒了本王要打杀了你们母女泄愤,又当如何?”“现在本王罚奴才几个巴掌就惹得你磕头相护,难道在你眼里,合该去守家庙的亲生骨肉还不如一个奴才种子?”“本王还以为这满府上下总有一个真心护着姜稚的,没想到也是一个没长脑子的蠢东西!”“沈姨娘且好生跪着,本王若要问责,没人拦得住。”一番话说的沈姨娘,面如金纸,险些晕厥。她无措的看向姜稚,却见她也正在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只只……李嬷嬷她只是……”“姨娘,王爷刚才说的很清楚,他想处置谁,没人拦得住。”姜稚知道沈姨娘没主见,却没想到她糊涂到这个地步。竟敢公然的驳了婚事,落谢宴辞的脸面。如今只让她跪着,已是留情。很快李嬷嬷便被打了二十个耳光,银麟卫出手极重,直打得她口鼻流血,牙齿都落了大半。姜元宁与王氏看着,眼中闪过畏惧。处置了人,谢宴辞不难烦再看姜府众人的脸。沉声道:“姜稚是本王定下的,现在是个牛头马面的人物都敢来本王面前狗吠几声了?!还有谁对这桩婚事不满,且一并说了,也好让本王看看谁不怕死!”这话说的极重,没人再敢吭声。还是姜府强撑着说了几句,让场面不至于太难看。姜父惧归惧,却暗自转念一想。陆喻州年纪轻轻中了会元,想必前途无量。而谢宴辞乃皇亲贵胄,还正得圣宠,钱权兼具。等家中二女嫁去,姜府岂不是也可共享此殊荣。于是他垂首恭敬:“承蒙殿下厚爱,实为姜稚的福气。碰巧喻州也上门提亲,姜府喜上加喜,我看不如两家同择个成亲的良辰吉日,礼数上……”谢宴辞见他识趣,面色稍雯将话头接了过来:“姜大人放心,本王虽是纳妾。可也是真心实意迎娶,礼数自会做的周全,定不会让姜稚受半分委屈。”望着院中堆积成山的重聘,姜父连忙道:“周全周全,已是十分周全了。”又趁着两个姑爷都在,商量了娶亲那日的一切事宜。说完之后,日落西山,王氏十分有眼色的下去准备席面。银麟卫早已退出了姜府,沈姨娘和李嬷嬷也被人带回了院子。春桃看了看陆喻州悄声对姜稚说道:“陆公子怎么瞧着好像不大高兴。”,!姜稚站在花厅外的廊檐下,残阳如血。她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宴王提亲已经压了他一头,成婚那日西京街上更是人流如织,他最是爱比较,就宴王那阵仗,到时恐怕心里只会更加难受。”“姑娘才见过陆公子两三回,怎好像对他十分厌烦。”姜稚不置可否。适逢谢宴辞同姜父言尽,提步从花厅走了过来。日照影深,落在他疏朗眉目间,好似清泓入浓墨。晕不开,也抹不去。春桃识趣:“沈姨娘走时还伤心着,奴婢看看去。”谢宴辞步子停在了姜稚跟前,姜稚仰起头:“王爷随我来。”两人绕柱走上了曲折游廊,旁有一片海棠花树,风吹花瓣簌,嫩黄花蕊摇如雨下,馥郁香气扑鼻。正是人间好光景。谢宴辞负手走在前,忽然道:“今日可解气?”姜稚垂首跟着,闻言抬了抬头,抿嘴笑了一下:“他们怕是也没想过会被王爷横插一脚。”毕竟坊间茶后闲谈,仍有姜府庶女被弃这一笔。“本王不是同你说过了?君子之言,岂容儿戏。”姜稚心下腹诽,当日药效发作,昏沉间他混账话说了不少。谁还记得有上门下聘的这一遭。见她沉默,谢宴辞脚步缓了下来,同她肩并肩走着。“在想什么?”天地浩大,落花笼罩廊庑外,仿若一场下不尽的愁思。姜稚想到那满院子的聘礼只觉烦闷,没好气的说道:“我在想王爷纳妾也一掷千金,他日娶上百八十个,家产怕是要挥霍干净。”“怕了?”“自然是怕。王爷有所不知,宅府里的下人惯会见风使舵,也会趋炎附势。我如今依仗殿下,日子才算不难过,怎舍得再活回去。”还有一句姜稚没说,谢宴辞如此招摇,还不知宫里与王府的那几位该如何想自己。怕是日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谢宴辞无喜无悲时,神色总蘸着淡漠。“姜稚,本王时至今日才发觉你惯爱装傻。”“你是真不明白本王为何会抬来那些礼,还是不敢明白?”……谢宴辞走后,听闻王氏回去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反观姜元宁神闲气静坐在院里煮茶。她是最受不得被别人压上一头,不知为何忽然间就转了性。不过纷扰皆与姜稚无关,聘书已下,聘礼都抬进了库房。于她而言,先前悬而未决种种事宜,皆尘埃落定了。春桃笑得眼睛眯在一起:“姑娘,先前春桃都不敢想,我们也能有扬眉吐气的一日。”姜稚安心绣着嫁衣,这嫁衣从及笄前就起了针,绣至今日总算快要完工。她含笑道:“日子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春桃狠狠点了下头,又转身翻了几支灯烛出来:“给姑娘点亮堂些,别熬伤了眼睛。”谢宴辞今日来的这一遭,才让府中的下人真正将这府中的二姑娘记在心里。有婆子巴结春桃,请她去吃酒。索性也无事,便让她去了。专心绣了半个时辰,姜稚放下手中针线,眼角都泛着酸意。桌案上的灯烛被摇窗风刮灭,她起身去寻了新的点上。火苗才窜出,就拓了个影子覆在墙边。她猛然转过身,状若见了索命鬼,吓的几乎尖叫。陆喻州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立在身后。他束发带松了,垂在发尾,几乎披散了一半发。好在衣裳还算得体,唯有胸襟皱成凌乱,霜白披衣上还沾了些污垢。不知摔到了哪个坑洼里又爬了起来。眉凝着醉意,陆喻州好似痴情人喃喃句:“你在这儿。”姜稚从针线筐里摸出剪子,藏在袖下,语声尽量如常:“陆公子,你吃醉了酒,怎跑我这院里来了。”这院墙矮,一面挨着街,看来改明儿得买几个身手好的小厮来看家护院。“我是来找你的。”“找我?”姜稚笑着摇了摇头:“陆公子酒喝多了,怎连人也识不清,大姐姐的院子并不在这儿。”陆喻州沉声打断她:“姜稚。”姜稚寒着脸:“陆喻州,从这里出去,今夜我只当没看见过你。”陆喻州身形一晃,脚步踉跄着向前:“为何,为何谢宴辞就可以,我究竟是哪里比不上他?”姜稚连忙从桌案旁边绕了个身,离远了,还是心有余悸:“我不知陆公子在说些什么,陆公子难不成其实心悦的是只见过几面的姜府庶女?”陆喻州定了身子,莫名厌恶她眼底含着的警惕之色。好似今生第一面时,她也用这般眼神看着他。“庶女又如何,喜欢只只得人多着呢,那宋世子还不是把传家玉佩给了你。”姜稚微怔了怔:“你怎知晓?”陆喻州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看来你还不知,就在昨日,谢宴辞拿了宋世子的玉佩上门。”宋昭的玉佩!从凌云寺回府那日,谢宴辞在厢房里纠缠了许久。那放着玉佩的盒子与她房中的东西格格不入,谢宴辞问起,姜稚被缠的烦了,便告诉了他。,!想是那时候就被他偷偷拿走了。如今从陆喻州口中她才得知有这一回事。谢宴辞纵马长街,没等通传就径直入了国公府。老夫人素来不招事,也不怕事,安如磐石坐在堂上。像要审人一般。谢宴辞掏出宋昭的贴身玉佩,老夫人这才有些坐不住,神色飘忽:“昭儿的东西怎在你这里?”伺候多年的嬷嬷抬手屏退闲杂人等,又唤人叫了宋昭来。起先谢宴辞不言不语,待宋昭来了,玉佩先行抛了出去。才问候了句:“世子。”“宴王殿下。”宋昭颔首后才摊开手心,那枚玉佩始料未及引入眼帘,他怔愣半晌,才抬起头:“祖母。”老夫人侧身扶着椅手,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没有应话。谢宴辞露出玩味笑意:“宋世子,本王已去了姜府提亲,侯爷也答应将二姑娘许配给了本王,故这贴身之物留着不合适。”他说着说着语声骤变,轮廓弧线好似锐利了几分,懒散里透着上位者自高。“她脸皮薄,没脸说,便由本王做主归还。只是本王向来脾性不好,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宋昭欲辩解。谢宴辞哪有心思听,转而朝着老夫人道别:“今日无心扰了府上清净,是本王之错。老夫人莫要挂怀在心。世子年纪尚浅,行事不知分寸也是情理之中,还望老夫人日后加以管教。”老夫人满腔痛惜又掺着怒火,最后活生生气病。她乃诰命加身,龙颜震怒下,谢宴辞又被请进宫听训。风乍然而起,廊檐下高悬的铜铃娇婉作响,拉回了姜稚的思绪,不由有些失笑。前日里被骂了一顿,他竟还有心思来姜府下聘。姜稚听陆喻州绘声绘色一番,不以为意:“那又如何,总归是我与他之间的事,陆公子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一些。”陆喻州仿佛又醉了,醉在了她凛然的眸光里。他逼近一分,表情几乎狰狞:“糊涂!你只看见王府风光,可知他根本活不长?!”:()娇妾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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