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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赶来的盟总弟子们一进门就听见这么惊悚的一声,顿时脚软,噗通噗通摔出了个叠罗汉。
第八九章
&ldo;连男女都能认错,说你是废物,这是对废物最大的侮辱,&rdo;九苞讥笑,目光下移,看着抵在自己喉间血腥浓烈的黑色剑锋,冷哼一声,&ldo;诛邪剑斩妖除佞,敢问谢道长,我是妖还是佞?&rdo;
&ldo;事发突然,多有冒犯,&rdo;谢清微收起诛邪剑,看向他,&ldo;你为何在此处?&rdo;
九苞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一个盟总弟子从地上爬起来,突然指着一处叫了起来:&ldo;这是什么?&rdo;
有人点亮油灯,灯花一爆,照亮两个灵位,灵前线香无声地掉落一段灰烬。
谢清微目光扫向地上,看到一个被打翻的泥盆,寒风吹入门内,卷起未烧尽的纸钱飘散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灼烧的烟气和淡淡的檀香。
安济肩头被一剑洞穿,流出的温热鲜血染红金色锦袍,他却仿若感受不到疼痛,死死盯着灵位,恍若梦中一般喃喃道:&ldo;先妣明太君岐……&rdo;
谢清微眸光闪了闪:&ldo;你是明月光?&rdo;
九苞抿紧下唇,沉默半晌,抬眼瞥向他,却依然冷着脸没有回答。
&ldo;你定然是明月光了,&rdo;谢清微沉吟,&ldo;如果明月光侥幸逃过一劫,如今也该是你这般年纪,还有这灵位……&rdo;
铁证如山,这是如何也抵不过去的。
钟意慡朗地笑了两声,负手走了过来,将九苞挡到身后,对谢清微等人淡淡道:&ldo;不过是祭祀先人区区小事,各位明火执仗的,是否太过小题大做了?&rdo;
&ldo;可……这不是平常的祭祀,&rdo;安济恍惚地说,&ldo;他……他竟是明月光,这……&rdo;
&ldo;怎么不平常?因为他的父母多年前惨死了,所以他连祭祖的资格都没有?还踢翻了人家的火盆,这万一因你们的缘故,人家父母收不到纸钱,这冬节年下的,在地府没钱吃穿用度,这账算谁头上?&rdo;钟意目光落在地上,泥盆旁边散落无数灰烬,纸钱上已没了明火,唯有一丝火线无声地蔓延着。
谢清微低声道了一句&ldo;无量寿佛&rdo;,看向他:&ldo;踢翻火盆当实属无意,方才这两位斗得激烈,或许一时情急,冒犯了先人,只是……明小公子为何会成为你的婢女?&rdo;
&ldo;我还要问你们呢,&rdo;钟意一推四五六,昂首挺胸俨然是一满腹愤慨的受害者,诘问,&ldo;我只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一睁眼,使唤多年的婢女就变成你们嘴里的明小公子了?这是谁干的好事儿啊?我的婢女没了,你们负责赔吗?&rdo;
&ldo;你不要胡搅蛮缠,&rdo;安济觉得头大如斗,仿佛被什么毒辣的蛊虫钻进脑中,搅得脑海翻天覆地,他咬牙双手按住太阳穴,低声道,&ldo;雪天难行,你们却踏雪而来,就是为了祭祖吧,我不知九苞当年是怎么从灭门案中逃脱的,但试想,一个垂髫小儿,遭遇生命中最大惨事,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去天下盟求救吗?况且河洛山庄就在洛阳城外,打马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rdo;
九苞冷冷地横他一眼,讥笑:&ldo;你天下盟的门上镶金子?&rdo;
&ldo;卷宗中记录,当年盟总曾派人在附近搜索过,却都没有寻到你的身影,&rdo;安济皱紧眉头,眸子中划过一丝难以置信,转瞬即沉进眸底,仿佛被死死压抑住,他看向九苞,&ldo;可见你不但没去天下盟求救,反而躲了起来,数月前金缕雪的不醉酒坊也曾撒下人马寻你,你却依然蛰伏不出……&rdo;
&ldo;这说明了什么?你找我就得出来?&rdo;九苞嗤了一声,&ldo;你是我儿子?&rdo;
安济被他骂得郁闷至极,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狠戾,反而涌起一阵阵心酸,他喃喃道:&ldo;这说明,你根本不相信天下盟。&rdo;
&ldo;哈哈,&rdo;九苞大笑起来,&ldo;你天下盟的门上既没有镶金子,也没有我的儿子,那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rdo;
&ldo;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们?&rdo;
九苞唇角翘起,勾出一个阴涔涔的邪笑,俯身逼近安济的脸,目光刁钻如毒刺,放肆而轻佻地在他脸上逡巡,笑道:&ldo;我养尊处优的少盟主,你当真蠢到想不透为什么吗?&rdo;
祠堂中寒风刺骨,吹得脸颊冰凉,对方火热的呼吸冷不丁扑了上来,让安济忽地打了一个冷战,眸中压抑已久的苦楚骤然喷涌出来,淹没了他的眼眸。
九苞的话语仿佛一只残忍的手指,戳破了众人心头的窗户纸,跟随在少盟主身边的都是聪明伶俐的精英弟子,窥一斑而知全豹,瞬间已想明白原因。
――是什么让一个垂髫小儿不相信盟总?
――定是盟总让他害怕。
安济满口苦涩,茫然地想起这若是个噩梦该有多好,方才自己没有出门如厕,没有嗅到那缕檀香,没有好奇地追来……没有发现九苞就是明月光,该有多好?
然而这一切都发生了,仿佛一盆热水泼进雪地中,沃化了积雪,露出了被处心积虑埋在雪下的肮脏的土壤。
他眼神恍惚地看向灯火下字迹明灭的灵位,脑中一团乱麻:这事定然牵连到了爹爹,自己若聪明点,便应当略施手段,掩盖住真相,保住天下盟和爹爹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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