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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第2页）

宫惟有太多事情不能理解了，不能理解知瑜从前对那个”可爱小粉丝”的在意，不能理解知瑜宁愿身体崩溃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倔强，更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在一起时都停留在互相抚慰阶段，而今天知瑜却会轻易向眼前这个实际初相识的青年敞开怀抱，进行最深入的亲密接触？然而这些困惑似乎都不重要，起码没有知瑜本身重要。

眼前的蓝眼青年不是普通人，宫惟有预感，如果一旦动用武力，他未必有全胜的把握，而一旦两败俱伤，那么他们都将无力压制依然潜伏在周遭，等待接收皇后遗蜕的眷族，那知瑜便会处在危险中了。“我不想跟你动手。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暂时稳住了知瑜身体的恶化，但，起码现阶段，他仍需要我。既然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也许，我们该考虑下一起联手干掉那些可能威胁知瑜的隐患？别误会，我没有借刀杀人的打算，只是单纯觉得我们联手效率应该会更高一些。”

“它没有说谎。真奇怪，它已经不算人类了，但他属于人类的理性和情感似乎并未被异种吞噬，反而成功反客为主了……”文嘉奕略有些诧异，没想到祂也会有想不通的事情，看来这个宫惟绝对是个异类了——不过这个展开确实跟他设想的不太一样，他原以为大约会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之类的……

眼前这个说话条分缕析但又总要自言自语的银发男，怎么说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冷冰冰的AI一样，让人实在懒得跟他争论——而且他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于是，本应为了商知瑜而立场不说对立，起码也是微妙的两人毫无芥蒂地联手，在商知瑜醒来前便快速荡清了潜伏在别墅区的所有皇后扈从。

当商知瑜醒来后，在他面前的便是分立在房间两侧的青年。宫惟……那些糟心的记忆开始复苏，商知瑜的脸色变得难看，但依旧沉重的肢体让他没办法马上对背叛了自己的昔日恋人发难。僵持间，银发青年身形一闪，便坐到了床上，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的眼泪便从金色的眼睛中无声滚落，而在商知瑜反应过来前，宫惟已死死摁住他的手，发出了近乎变调的哭音：“知瑜，我错了，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听我解释么？”

不仅商知瑜，连文嘉奕也是一愣，这人……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啊……在宫惟全然不顾脸面地掉眼泪后，商知瑜全身的动作便僵住了。他真的很怕，也不会应付这样示弱的宫惟。那张他至今依然觉得俊俏得不讲道理的脸蛋哭得是那么凄惨，别说他，文嘉奕都不得不承认看起来确实有楚楚可怜的感觉。而把头埋在男人怀里的宫惟却一点都不在意气氛的僵滞——他知道知瑜最是善良心软了，不管如何，他为自己争取到了解释的机会，那便够了，天平已然开始倾斜。

“所以你是说一切本都在你的计划中，你是为了我好？因为你已经发现我有那大概率使得我活不过35岁的遗传病是吗？你还很有把握让我吞噬皇后，变成新人类而不是异种对吗？”商知瑜盯着宫惟，想在对方身上发现哪怕一丁点心虚、愧疚的表情——但都没有。是啊，他做的一切都是合乎情理，合乎逻辑，甚至是对两人都好的，但是宫惟说白了还是不能理解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大男人，商知瑜心下既无奈又酸楚。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宫惟了，早该知道的，不是吗？

“我再说一次，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愿意冒着变成异种的风险去艰难求生。哪怕只能活到35岁，痛痛快快活着不好么？而哪怕要死，我也想作为一个人类体面死去，而不是通过变成那些丧失了自我的怪物去实现苟活……你觉得我会想要那样地活着么？你敢说你能确保吞噬皇后之后的我一定还是完完整整原来的我？阿惟，退一步万步，即使你的每一步都没有问题，但作为恋人，无视我的诉求，选择了蒙蔽、欺骗甚至下药的你真的懂我，在乎我的感受，尊重我的选择么？”似是有些心累了，商知瑜意兴阑珊地一根根掰开了宫惟箍着他手掌的长指。

“如果是我，小鱼，我是说他，要死了，我会跟他一起死。”一直冷眼旁观的文嘉奕淡淡开口，宫惟则暗地咬牙——这人，真是迫不及待想上位啊……“知瑜，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但是，作为恋人，你又有哪怕一点考虑过我吗？在我无法选择的时候，我已经变成异种，变成你口中的怪物了呀！现在的我甚至没有办法杀死自己陪着你啊，那在你离开后，我要怎么办呢？你难道觉得失去你我就不会痛苦吗？“

”是，我不敢说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但明明有办法留住你却要主动放弃尝试的话，你让我怎么甘心？你想过在你离开后，我会因此受到什么煎熬么？也许我动机是很自私，手段是很卑鄙，只想你变成跟我一样，想我们都好好活下去，但是你难道不自私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苛刻，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宫惟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俊美脸蛋上成串滑落的泪珠，让任何人都无法无动于衷。

“变成异种我也很害怕呀，我会害怕被你嫌恶、抛下，会害怕在你离开我，我又无法死去后怎么办……我太害怕了……我原来以为我只是怕你死掉，怕我们不能继续在一起，你走后我才意识到，比起这些，我更怕的是你恨我啊！我怕你不再爱我！我很怕很怕，但是我还是要出现在你面前，哪怕哭着求着，都要再赌一次，赌你愿意为我破例……事已至此，再多的歉意都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实，那你现在还愿意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吗？你演过的角色曾在电视剧里说，坏人放下屠刀也能立地成佛，那我犯了一次错，为何在你这里就不得超生了，你能对我公平一点么？”

带着哭腔的声音是如此的卑微：“你知道我看到你伤害自己时有多恐慌，多无助，多难过吗？而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眼睛中还带着恨意……但即使你恨我，我还是想救你呀，让我留在你身边救你好吗？如果你的身体真的因为这件事崩溃，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活下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情……你知道的，如果我暴走了，这些被首领意志束缚的异种都会失控的……求求你，哪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救救这个世界，再给我一个机会留在你身边好吗？”

如果可以，文嘉奕真的很想一拳捶爆面前这个依然声泪俱下但实质试图道德绑架小鱼的可恶男人。但他理智上又偏偏知道，对方说的大概率，或者起码，大部分都是真的。他文嘉奕可以不在乎这个世界怎么样了，但是小鱼这样的性格却不可能不在乎……这个男人真的会抓住别人的弱点啊，怪不得是商场上近乎算无遗策的王者，大家的段位差太多了。也是，如果不是有这一连串的意外或者说宫惟自己的作死，小鱼就该跟这样的天之骄子一直在一起，而不会与他有任何交集……

“我现在虽然能稳住你身体的状况，但是如果要进一步好转的话，我们确实需要宫惟的帮助……我觉得小鱼你可以考虑一下……”文嘉奕的开口让商知瑜和宫惟两人都有些惊讶。宫惟心下有些警觉——那位昔日就让知瑜很在意的小粉丝居然能抛弃同性之间的妒忌之心，完完全全从知瑜角度去看问题，做决策，那他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缠。

而文嘉奕只是垂眸，面色平淡地站在那里，他这看似客观的发言也有自己的考虑——他的存在随时可能被替换（虽然祂之前说了还会需要一些时间），谁知道祂的本体会不会对小鱼不利呢，万一发生这种情形，实力跟现在的自己不相伯仲的宫惟，起码能搭一把手……

商知瑜沉默着分别看了两人好一会儿，掌心拢起又放松，不知在思虑些什么，良久后方轻声道：“宫惟，我看起来这么好骗吗？”没等急切地想解释些什么的宫惟再开口，他又道：“你该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但是……”男人看着宫惟又大颗大颗掉眼泪的可怜样子，终是叹息着道：“你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上了宫惟仍有些颤抖的指尖。

“小奕，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不等文嘉奕回答，宫惟就抢先道：“他跟我们一起，你的身体还需要他……”声音慢慢在商知瑜不满的目光中变小，但文嘉奕也马上接道：“他说得没错。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宫惟这个状态并不稳定吧，不管他自己是否有发现，他还没能完美消化那些异种能量，甚至可以说他人类部分正在与异种部分拉锯，他的理性不一定能持续压制异种的本能，而王的状态将决定整个族群的走向……你是他的稳定剂，而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在他暴走时，把他杀掉的人。”青年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在说些微不足道的事。

宫惟听得心下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依然点头。“知瑜，因为有你，我才能继续保持有这个自我，没有被异种吞噬，在我的压制下，现在那些异种也没有暴走……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但我发誓，如果我真的失控了，或者做了其他伤害你的事情，那么……”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青年：“便杀了我吧。我不希望有这样的一天，但是如果真的有，我也不后悔。我知道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是我错了，但是……”他用流光璀璨的金色眼睛直直注视着商知瑜继续道：”我不后悔。“

商知瑜为那过分认真又偏执的表情怔了怔，而文嘉奕则低头撇了撇嘴——宫惟这人，嘴里真的可以说几乎没有一句真话……怪不得异种现在面对武力值更高的新人类军团还能低调发育，它们的指挥官，真是比狐狸都要狡猾啊……但那又如何呢？他不关心异种和新人类的战争，不关心这个世界的命运，他只要在他还存在的日子里，能再多看看，能陪在他的小鱼身边就好……而不知道那位邪恶的神只，又会给自己剩下多少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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