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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上)
“但是南山老师,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哦。”
说完这句话,男子悄然离去,顿时就混进了人群中。南山定在原地,冷汗从背脊心一路朝上,她的心猛地一沉,等她反应过来,抬头四处张望寻找,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完剩下的书的,好不容易等到活动结束,她四处张望,发现麦子和阳阳也不见了。
她慌慌张张来到洗手间里,坐在马桶上冷静了很久,她闭着眼睛,不得不再度回忆那晚的每一个细节。
天气很冷,兔子的味道很刺鼻,她摸着一只幼崽。刘志过来了,刘志掉下去了。她回头检查了两次,她清理了痕迹,她擦干净了鞋,烧掉了方巾。还有呢?还有呢?究竟还有什么?
她发现,记忆竟然已经在她脑子里渐渐开始模糊,像是大脑自己想要尽快忘记这件事情。
但不论她如何努力地去想,这个陌生人也不可能会知道的,他不可能也在那个基地里。那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莫非,莫非是别人?别人告诉了他?或者,他是和镇长一起来的人中的一个?
这个男人是谁?他的样子他刚才分明还提了问的,为什么他的长相越回忆越模糊,只记得是黑色连帽衫了,好像,好像还戴着眼镜。别的,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戴着口罩什么也看不出来,他长得和别的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南山心里乱极了,混乱掺杂着一丝害怕。她不确定自己是在害怕来之不易的今天会崩塌,还是害怕又要再度面对发生过的事情。
或者其实根本就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恶作剧,或许是一个无聊的悬疑书迷的恶作剧而已。她咬了一下放在嘴边的食指,定了定心,整理衣服走出隔间。
洗手的时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她都清晰地知道,有些部分已经发生改变了。
洗好手出来,南山又回到了座谈会的场地,读者大多走了,只有一部分还在原地拍照、讨论。
她看到麦子和阳阳了,她们和另外两个书店的姑娘,在展板后面的书架旁边,不知道在聊什么,她正欲过去,看到两位读者拿着《寻找金福真》正在朝外走,不知怎么的,她本能地闪退到了一个书架旁,避开了他们。
“我还是觉得女性写悬疑是写不好的,悬疑就该让男的来写嘛,女作家还是应该写言情。这本书得奖总觉得有点牵强。文笔倒还可以,但是,你去看看其他男作家的悬疑就知道了,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啊!”
“所以说你看问题很片面,难道这样的一本书,它当中的人文关怀和慈悲,女性命运的讨论,对悲剧的探讨,你都没有看到吗?谁说的女作家只能写言情,你目光也太短浅了吧。”
“你别急嘛,我不是说它不好,我只是觉得它不足以拿奖,我觉得还是因为运气好,或者”
“你又要开始阴谋论了!”
两人慢慢走远,南山停留在原地,心有戚戚。她从来不看读者评论,于她而言,一本书从写完那一刻开始就不再属于她了,就像生下来一个孩子,养育到长大,但是孩子会遇到什么人,会爱上谁,会被谁影响,就不是母亲能够决定的了。
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读者的评价,她刚才的慌乱和害怕,此刻又掺进去了一丝窘迫。
“你好南山老师”,一个男人站在她侧边,“你还好吗?”
她在这里站了快两分钟,竟然一直没注意到这个男人一直站在她旁边,手里也拿着她的书,还拎着一个礼品袋模样的袋子。
她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表情,“我,我没事啊。请问您有事吗?”
男人笑了,笑得很阳光,“老师,我觉得您写得很好。我个人觉得,小说的意义不是它讲出来的故事是什么样子,而是这个故事的讲述,能不能够引起在读的人内心的激荡。我觉得您的作品完全做到了这一点,我很喜欢。至于刚才那种论调的评论,您完全不用在意”
“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观点,这是正常的。如果我接受不了,不去听就行了。谢谢您,我,我要过去找我的朋友了。”
“老师!”
男人竟然伸手拉住了她,她被吓坏了,用很大的动作推开了男人,竟然把对方整个推得撞在书架上,看着她惊恐的样子,男人也惊到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只是想给你这个!”
他一脸的着急,赶紧把手上拎的袋子打开,拿出来一个透明的盒子,南山的奖杯,就在盒子里静静地躺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人的脸上都迅速升起一团红云。
南山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腕,舌头开始打结,“你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那天晚上,您,您硬塞给我的”
南山这才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来。他身穿褐色夹克,夹克里是一件同色系,但颜色更浅一点的圆领薄针织,下身一条牛仔裤,看起来很清爽。个子不是很高,但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一看就是有好好地打理过的。
麦子和阳阳久久不见南山回来,便出来寻找,正巧撞到两个尴尬的人面对面站着,双方看起来都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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