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美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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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第1页）

天气太冷，鼻尖的气息都化成白雾。雪已经不怎么下了。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终于到了，这里即使过去了三十年之久，依旧还是一片荒芜，什么都不曾变化，连当年的断瓦残桓都还在原本的位置。时光好像忽略了这里。

年纪大了，就是不行啊。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年的那栋楼，雪把入口的楼梯埋掉了一半，她艰难的挪上了楼，在还剩一半天花板遮蔽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了保温杯、热水袋、还有装了吃的的保温桶，甚至还有一条小毛毯和折叠坐垫。恩恩，装备很齐全。她满意的拍了拍手。

雪渐渐停了。

有一个人影慢慢浮现在残砖堆叠的旧楼上，依旧披着黑色的大氅，帽檐底下露出的小半张脸依旧苍白如玉。

那个人有些疑惑的朝余心敏看来，他眉眼如画，分明与30年前别无二致。&ldo;你是?……啊，余家的那个小姑娘?&rdo;

余心敏哈哈的大笑了几声：&ldo;还余家的小姑娘，你不觉得听着真磕碜呢么!我都50多啦!再过个两年都能抱孙子了!说起来，顾二少爷您怎么和30年前完全一样根本没变啊。&rdo;

顾东歧低声笑了笑：&ldo;余淇岸没有告诉你?我们顾家不是普通的神遗族。&rdo;

&ldo;这还真没说。姨婆到最后几年絮絮叨叨的就只知道念自己年轻时候的事了，哪里还有空来说神遗族啊。&rdo;余心敏看了看天，&ldo;还早呢，你就这么干站着?&rdo;

顾东歧侧首想了想：&ldo;就这么干站着确实很无聊，你有什么建议?&rdo;

&ldo;说说你的事呗。年纪大了，就爱和人聊天。&rdo;

顾东歧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ldo;……我的事?没什么可说的。&rdo;

&ldo;不愿意说就算了呗，别这么为难。大婶我没有为难人的爱好。&rdo;余心敏呵呵笑。

顾东歧干脆席地而坐，离余心敏隔了不远：&ldo;我活得太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说回来了，你也见过东云吧?&rdo;

&ldo;对啊。那小子跳舞真够帅的。&rdo;

顾东歧笑了：&ldo;那小子打仗更帅……&rdo;两个只在三十年前见过一面的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聊起天来。顾东歧还是像个玉雕似的人，偶尔想起以往某些事，也会停滞动作，陷入过往的情绪中。

余心敏也同他讲凡人的鸡毛蒜皮，搞笑又温馨的小事。

就这么聊着聊着，天已经全黑了，雪又再度下了起来。

顾东歧抬首看了看飘雪的天空，笑问：&ldo;像不像三十年前的那天?&rdo;

&ldo;挺像的。忽略掉我现在这个老婆子样，只看你和这地方，和三十年一模一样啊。&rdo;余心敏搂了搂怀里的毛毯。在这里呆了一天了，身体不可避免的僵硬和难以忍受起来。顾东歧使了个法术，让她不那么寒冷，但是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受不了这一整天的坐着。

&ldo;他还没有来。&rdo;顾东歧说，&ldo;还有四个小时今天才算过去。&rdo;

&ldo;没来好啊，没来好。&rdo;余心敏跺着脚。

&ldo;……值得么?等他一整天?在三十年后。&rdo;顾东歧蹙眉，十分难以理解。

&ldo;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rdo;余心敏笑了，&ldo;不都是自己选的么……对了，你刚刚说到白虎之死，接着说啊。&rdo;

&ldo;我成说书的了!&rdo;顾东歧笑道。又是一阵聊。

年纪大了，虽然因为早年的善缘得了人参精的糖，身体还算健壮，但是到了这个点也忍不住想要睡觉了，头一点一点的，半睡半醒间看见顾东歧站了起来，雪下了半夜，顾东歧没有管，因此现在他的黑色大氅染白了一半，他抖了抖身子，那一片白便消下去一些。

他仰首望了一会，回头对余心敏说：&ldo;时间到了，他没来。&rdo;

余心敏好不容易驱赶掉瞌睡虫，晕乎乎的站了起来：&ldo;真的?时间到了，他没有来?&rdo;

&ldo;恩，没来。&rdo;顾东歧眉目清淡，&ldo;这意味着他不想死了。在这30年里，他遇到了一个或者是一些人，他们让他不再想要寻死。他明明知道，错过这个机会，他就再也没有办法死去。但是他还是没有来。&rdo;

&ldo;多好不是么?证明他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啊‐‐&rdo;余心敏弯着已经僵直了的脊背开始收拾东西了。

&ldo;……你不会不甘心?&rdo;

&ldo;我为什么要觉得不甘心?&rdo;余心敏觉得好笑，&ldo;这只能说明当初的我还没有那么重要而已。就好像前男友愿意为了别人去死，难道你还要撒泼打滚说我当初为什么不愿意为了我去死么?哪里那么多计较。既然他没有来，肯定是过得很好。那我就安心了。&rdo;

顾东歧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半响：&ldo;我还是不太懂。不过感觉我做不到。&rdo;

余心敏笑了：&ldo;做不到就做不到呗。又不会怎么样。&rdo;

&ldo;我送你回去吧。&rdo;顾东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ldo;好啊，最好不过了!&rdo;余心敏隔着大氅搭着顾东歧的手，他似乎很不喜欢被人触碰，能这样隔着扶她一下已经算是难得的温柔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那个人的老家、那个人失去全部亲人的地方、那个人变成异类的地方、那个人一心寻死的地方以及他选择了继续活下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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