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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小雷在打扫久未住人的东屋,里面有些尘气,还堆积着一些旧物,其中有不少是雷康年幼时的玩具,红色的小三轮车、木马、魔方……还有雷小雷亲手给他刻的木头小汽车,轮子是活动的,到现在牵着绳子还能走。他们家的相册里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雷康只比雷小雷膝盖高那么一点,正扶着他爸的小腿,牵着这只木头小汽车,咧着嘴笑。
雷小雷收拾了一会儿,累得坐到了床沿上,他的表情有些麻木,两只眼睛盯着地上的小汽车看。
雷康走到门口,等了半晌说:&ldo;你回屋睡吧,我收拾。&rdo;
雷小雷便扶着膝盖站起来往外走,雷康堵在门口不动,占了一半的空间,两人的手臂碰到一起。雷小雷的一条腿已经迈过了门槛,雷康很轻地喊了他一声:&ldo;爸……&rdo;
他嗯了一声答应,等两条腿全迈出去了,才说:&ldo;早点儿睡吧。&rdo;
院子里的电灯被关掉了,围绕在上面的飞蛾不知被烫死了几只。
雷康躺在床上,借着月光,两眼盯着高高的房梁,他知道雷小雷也一定没睡,他还知道,雷小雷一定正在思考,是不是因为当年做得太不谨慎,才影响了雷康变得跟他一样……
这个夜晚静得可怕,连一丝蝉鸣也没有,只有院子里的树影,静默地落在雷康屋子的窗棱上,也落到他的脸上。
6
过了几天,那男人又来找雷小雷,这次雷小雷没拒绝,两人没进家门,一起出去了。雷康远远缀上去,看着他们慢慢往男人停车的方向走,听见风里飘来零星的字眼:&ldo;……不行……他还在读书……&rdo;
那男人停下来,表情很愤怒:&ldo;他已经成年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避讳的?&rdo;
雷小雷也停下脚步,两眼平静地看着他:&ldo;那你呢?你不用避讳?你不避讳能坐机关当干部?&rdo;
那人便不说话了,两人接着往前走,车子停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两人上车,说话声便听不见了。
雷康看着那人的头向雷小雷越靠越近,不知道说了什么私密的话,大概是想索吻,雷小雷躲开了。
随着这个动作,车里的气氛散去旖旎。
两人又说了几句,雷小雷这边的车门打开,从里面漏出男人说话的声音:&ldo;你别下来,我送你回去。总还是能做朋友的吧?&rdo;
雷小雷不答话,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雷康,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都没有说话。
机动车的引擎声慢慢远去,雷康跟在雷小雷身后半步的位置,叫了一声:&ldo;爸……&rdo;
雷小雷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ldo;这两天看看还缺什么没有,提前准备,我给你订了一条新被子,棉花的,盖着压风,眼看天慢慢往冷里走了。&rdo;
雷康静静等他说完,才道:&ldo;不用准备那么全,缺什么我再回来拿。&rdo;
&ldo;平常别老想着回家,好好上学。我不是给了你一张银行卡吗?以后直接把生活费打进里头,你不够了就打电话跟我说。&rdo;
雷康面上的咬肌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答话,道路又归复沉寂。
像是过了很久,雷小雷极轻地叹了一口长气,胸腔里的那股沉重却并没有跟着被吐出来,他的双肩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微微塌陷。&ldo;你好好读书,别的不要想,也别总忧心家里……我已经跟他分了。&rdo;
这步妥协,是出于父爱的天然。纵使他寂寞了这么多年,纵使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灵上可以稍稍寄托的人,面对他的儿子雷康,就什么也不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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