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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第2页）

“那条猪肉能便宜点……”

他的声音很小，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摊主。

这时摊主正望着那两位离开的富商的背影，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忽然瞥见地上的小江秋，那热情的笑容便霎时凝固在了脸皮上。

他握着猪肉刀的手似是无意地抖动了一下，力度不大却十分坚定，刀刃轻轻刮擦案板，扫过那条被苍蝇环绕的臭猪肉。猪肉条应势滚动了几下，掉到桌板下的泥地上。旁边伏卧已久的老狗立刻精神焕发地爬了起来，钻到主人身下。握着少得可怜的几个铜板的小江秋，都能清晰地听到案板下老狗津津有味的咀?声。

“收摊咯。”摊贩略微瞥了江秋一眼，便满心愉快地收拾起了自己的家伙事。

江秋捏在手里的铜子还没来得及露出来，就被他畏畏缩缩地又塞回了破棉袄的衣兜里。

其实他也知道，人家只是不想一味做赔本生意罢了。他们已经有好几次没给这家摊贩结账了。

江秋慢慢地走在小城泥泞的巷道上。冬雪初融，肮脏的泥土和雪水混合搅拌在一起，墙边有几枝野草已经冒出很长一截了，各家屋檐下却仍有灰黑色的积雪残存。他在心里盘算着，今天回家该给师傅做些什么饭。师傅最近收获不大如人意，师徒俩有半个月没沾一点荤腥了。每次江秋跟崔尘说起，要一点钱去买点肉补充营养，喝得醉醺醺的崔尘就敷衍说，等下次他就打一只大野鸡回来，自己都不吃，专门给江秋熬一锅鸡汤。

可惜话还没说完，崔尘就倒在后面的炕席上，紧接着便响起沉重的鼾声。

其实江秋要钱买肉不是因为嘴馋，而只是单纯觉得他和师傅需要这些。他和崔尘四处流浪、奔波这么些年，早就不在乎生活是什么样子了，生存才是最重要的。

“咕咕”江秋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起来，早晨的野菜汤还是不抗饿。所谓野菜汤，其实就是江秋把自己觉得没有毒能吃的几种野草，配上街边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子煮在一起。

他们现在是越来越像乞丐了。

虽然本来也和乞丐没有多大区别。

到家了，看着漆皮剥落的破门，一无所获的江秋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师傅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不知道今天的收获怎么样。隐隐地，江秋觉得只要自己一推开门，就会看到两手空空的师傅颓丧地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身旁是喝光最后一滴酒的酒瓶子，他杂乱的头发里仿佛又多了几根白发。

吱嘎一声，门应声而开。

幸好没有，江秋松了口气。

院墙外的那棵梨树没有像想象中那般发芽、抽枝、开花，它甚至全无一点春日生机的意思，从干瘪的枝干里透发出浓浓的死寂，在灰暗的天空映照下，越发像是一截枯死的树干了。

江秋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今天只好再挨一天饿了。周围能吃的野草早被他挖光了，现在只是初春，常见的野菜根本没有多少。对他来说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待在家里减少活动，这样能节省体力，就不需要吃太多了。

正此时，一块突如其来的石头忽然打在了他的头上。

墙外随即传来说笑声，“你们看见没有，我打中小野人了，我打中他了。”话语间充满了某种小孩子的自豪。